第九章。陈凡 八
陈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你今天去她家是……”陈凡没敢继续接下去，本来之前的种种不幸还未能让他有多少唏嘘，可是这结局来的又快又猛，杀他个措手不及。
心里咯噔一声，翻起了五味杂陈。
大灰告诉他自己近来一直都没有联系上南丽可，他也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并未深想，直到前几日收到了南丽可的一封邮件。
“邮件？”
大灰打开手机把邮件转发了出去，并抬头示意陈凡看自己的电脑。他说：“刚开始我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只是以为也许是她心情不好，一时卡文，后来越想越后怕，这个邮件刚刚好是零点发的，这个时间太正好了，正好得分明是定时发送的。”
陈凡听到这已经开始起鸡皮疙瘩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也迟迟不敢去看电脑。
他心里大概有个想法知道大灰发来的是什么。果然，大灰很有深意的顿了下，接着说道：“实在是没办法，我就翻出了我们当初签的合同，查到了住址，这就赶了过去。”
“你都不知道有多可笑，她爸爸日日归家，却连自己女儿死了好几天都不知道。”这也是大灰后知后觉在路上才反应过来的，更是气愤，老天无眼，这种人怎么能配做爸爸！
“……也就是说，南丽可给你发的是遗书。”陈凡的手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大灰盯着他，反问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凡深吸一口气，心下了然，这应该才是他特意跑来找自己前面又故意为之铺垫了种种的最后目的。
“为什么要给我看。”陈凡单刀直入。
今天的大灰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突然变得很会绕弯子，顾左右而言他，不管你怎么问还是生生被绕了进去。陈凡意识到，一个性格直爽的人并不表示他不聪明，相反的，能保留住自己的心性同时还能在这世道中混得如鱼得水人人尊敬，那么他可要比起那些市井小人可怕得多了。
大灰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陈凡的问题。
“你说，一个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写作风格大变呢？”大灰也不指望陈凡能说出什么答案来，自己把话接了下去，“不是说抄袭，完完全全不同的，新的东西，但是字里行间明明应该是另一张脸。”
陈凡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大灰做编辑二十多年，几千几万个作者的文本在他的手里翻了又翻，骗得过普通读者，却骗不过他。只怪当时心下违和却没有深究，直到今天南丽可爸爸一句话醍醐灌顶。
最后一次我们说话的时候，小可问我，若是她再也写不出东西了，我是不是就得死在哪个债主手上了……
若是她再也写不出东西了。
想起最后一次他打电话给南丽可要新连载的新章节的时候，南丽可也是这般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写不出东西了。”
大灰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逼到陈凡的老板桌前，双手撑在上面，上身向前弯到正好和陈凡面对面。
“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有些事确实很难用常理去解释。”大灰直勾勾的看着陈凡，那目光若是能凝成实质必然是两把尖锐无比的刀直直的插过来，然而真的把陈凡逼到绝境的是他接下来说的话。
大灰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歪门邪道，是网上热传的什么佛牌还是哪里的巫术，这些我从来都是一笑置之。但是南丽可突然写不出来东西了，而你的新连载又完完全全像是出自她的手，这其中应该是你动了什么手脚，是吗？”
此时陈凡脸色煞白，血色全无。
不止是他，连一直坐在书柜上方的莉柯西娅都被这个人类敢做出这样的推理吓到。
陈凡的反应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大灰重新直起腰，居高临下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继续推测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你凭空爆红看来也是靠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了，真是厉害，不知道你那可怜的前编辑一直躺在病床前是不是也拜你所赐呢？”
大灰一向不信鬼神，他也很难相信一个人的才华是可以被别人拿走的，又不是家里的抹布！
只是这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陈凡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做的，实在太可怕了。
默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来我家如果是为了发疯，那我可没时间奉陪。”
“你就当我已经疯了吧。”
陈凡不知道，大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多余，如果以后陈凡只是从谁的口中听到了南丽可的死，也许会沉默个两秒吧，但绝不会有多难过。所以大灰要亲口告诉陈凡一切，让他知道南丽可的不幸人生，知道是他亲手让那个孩子变得更加不幸。
是他亲手关上了南丽可最后的那扇窗，毁掉了一个人唯一的希望。
大灰想，你就怀着这样的愧疚感去读那封遗书吧，然后带着这份罪孽一直到死。
“我想知道，这封遗书你有给南丽可的爸爸看吗？”陈凡突然好奇。
“没有。”
陈凡明白了，露出苦笑，“这招一石二鸟，真够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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