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被伊诗洛突如其来的提问惊到，花弄影先是愣了愣，随后看着眼前的美人开口道：“你既然那么会谋略，不如猜猜看，我……为什么……会学武？”估计拖长句尾，眼中满是笑意，这个伊诗洛果真不是一般的有趣，难怪秦沐琛要将她圈在身边。

　　他们两个人之间，算上今夜，也才不过见了第二面而已，要让她猜透这问题，是不是太高看她伊诗洛了？就算她的观察能力不错，可她毕竟不是神仙，不会什么读心术，正犹豫着要不要揣摩这个花弄影的心思，对方到先开了口：“怎么，这就要认输不成？一点都不像你伊诗洛的性格。”

　　她伊诗洛的性格？不过才见了两面，哪可能看穿一个人的心思，更何况上次的见面，还是如此的匆忙之下，她都没好好谢谢这个男人的救命之恩。站起身，伊诗洛不停地在亭中踱步，月光映照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为她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原本谈吹可破的凝脂显得更是雪白，整个人美的更似天界的仙子。

　　思虑了片刻，伊诗洛转过身看向花弄影，板着手指：“习武者一般都是为了强身健体……锄强扶弱……”她一边缓缓说着理由，一边观察着花弄影的眼神变化，可惜看到的都是花弄影一贯不变的微笑，难道这个花弄影身上……她故意顿了顿，说出两个字：“复仇。”

　　就见花弄影的眼球微动，果然是报仇雪恨吗？伊诗洛再次坐回椅子上，继续灌了一口酒：“果然是为了报仇雪恨，对吧？”

　　没想到伊诗洛观察人的能力，居然一点不差给朝中的谋臣，也难怪，她能从一个艺妓一步登天成为现在的仙雲公主，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他只是握住酒罐仰头喝了几口：“人生有太多的无奈，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努力做到自己能做的而已。”

　　难道花弄影发现了，她要嫁给宁亲王并非出自她的本意？或许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不该招惹上秦沐琛，不然她现在应该好好的坐在梵音阁里喝茶；可人生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就像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样。

　　“既然不能左右自己，那就让我们每踏出的一步都不要后悔，毕竟人生不可能重新来过。”不知怎的，伊诗洛突然觉得眼前的花弄影，似乎背负了很多她不曾知道的秘密，而且一个有血海深仇的男人，又是怎样练就成如此淡然的性格，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为他想做，仅此而已。

　　这个伊诗洛是在提点他不要以身犯险吗？他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关心他，哪怕是虚情假意的关怀，他都不敢奢求，借着丝丝酒意，花弄影一把握住了伊诗洛细如葱白的手掌：“你……嫁给宁亲王，可是出自本意？”

　　对着花弄影炙热的目光，伊诗洛像是雾里看花，并没有急着抽回手掌，只是借着酒意露出醉人的笑容：“这很重要吗？对于一个艺妓来说，能给亲王做侧妃，应该是祖上积德的好事吧；反正……反正不是嫁人宁亲王，也会是嫁给哪个王爷做侧室，那还不如选择最有权势的男人。”

　　伊诗洛垂眸，回想起刚才酒宴上，那些女眷们看她的目光，个个都是嫉妒又愤恨，恨不得用目光能扒下她一层皮。可那又怎样，她依旧是这场寿宴上的胜者，从小到大，她给自己定下的规则，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成为这件事的胜者，无论用什么手段；而她也是凭借着这种意念，一步步的爬到如此的位置。

　　她承认，她一开始对于宁亲王抛来的橄榄枝，她确实是拒绝的，毕竟她不喜欢如此霸道不讲理的男人，可后来她才认识到，只有自己手中握住所谓的权势，才能让周围的人对她心悦臣服，甚至随意戏弄周围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

　　花弄影明白伊诗洛所说的意思，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能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确实是很多女子此生的追求，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才华横溢的女子，纷纷踏入那红墙宫闱，成为宫斗的牺牲品，但以他对伊诗洛的了解来看，眼前的女子应该不是如此肤浅的人才对。

　　“这真的是你的本意？嫁给最有权势的男人？”

　　伊诗洛听到花弄影的疑问，原本想很肯定的说一句“是”，可却像被什么东西哽喉，只是端起端起桌上的酒坛，晶莹剔透的液体顺着伊诗洛的喉咙往下灌，讲真，她现在的心情也很矛盾，她第一次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事到如今，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改变什么？

　　第一次喝那么多的烈酒，伊诗洛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昏，甚至有些飘飘然的感觉，可全身却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她活了这短短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如此畅快之意。毕竟从她十岁那年起，所受到的教导，就是如何察言观色，如何说话才能让那些权贵心生畅快，虽然一开始她排斥这种说话方式，但渐渐的这种虚伪却深入骨髓，让她都分不清所说的话，是否出自本意。

　　“就算我说不愿意又怎样？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会考虑我一个弱女子的想法？他们只会觉得我一个不入流的艺妓不识抬举罢了；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为何忤逆所有人的想法，而不是做一个让人羡慕的仙雲公主！”伊诗洛说出此话的口气，即像是对现实的不满，却有带着浓浓的无奈，让花弄影不由得胸口一紧，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像是吐露出这些日子淤积在内心的愤怒，伊诗洛说的咬牙切齿，恍惚的身形却透漏出属于女子的无奈，就见她仰天大笑之后，端起桌上的酒坛，又是畅饮一番，看的花弄影愣在原地，甚至有些拘谨之意，只是端起桌上的酒坛，轻轻碰了碰花弄影手中的酒坛，又是喝下去了好些，喝的花弄影都有些心惊肉跳，可伊诗洛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别再喝了，伤势还没恢复，对你的伤口没有好处，乖。”

　　伤口？她就算是喝死了，又有谁会真的心疼？并未将花弄影的话听进耳里，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畅快，抓起面前的酒坛又是几口：“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没有任何回报的。就算是如此，你还要这么真心相对吗？”

　　这句话明明秦沐琛也对她说过，为什么这丫头却能分辨得出，他花弄影说的就是出自真心，而秦沐琛说的就是假意？

　　只是尴尬笑了笑，伊诗洛也并为此做出什么解释，就像花弄影不曾对她坦白，他的复仇目标究竟是谁。很多事情，与其坦白，还不如心照不宣来的更好，给彼此保留一些神秘感，也保留一些幻想的空间。

　　然而花弄影也并没有追问不止，但不知在何时，伊诗洛已经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她的右手，花弄影全当没有发觉，只是流露出些许他的真情：“如果我说，我想娶你为正妻，你是否会拒绝？”

　　也许是受到酒精的影响，伊诗洛的思维已经没有清醒时的敏锐，但是这个花弄影居然如此一本正经的说：他要娶她为妻，盯着花弄影看了半天，看不出对方像是在说假话。她承认和这个花弄影交谈起来，确实可以让她放下所有的伪装吗，甚至都不用阿谀奉承，这种感觉，确实让她感觉很舒服，也很安逸。

　　倘若，他们的相遇能再早一些，也许她会答应花弄影的求婚也说不定，只是事情到了如此的

　　地步，就算她伊诗洛是这一系列事情的主导者，到了如此地步，很多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能控制的。

　　哑然失笑，伊诗洛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们……也许能成为知己，很好的知己。”

　　知己吗？花弄影虽然有些失望，却明白伊诗洛这么说的身不由己。毕竟她的这段婚姻，是太后亲口允诺，而且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没人敢忤逆皇家人的意思，而他也明白，知己已经是伊诗洛做出的最大承诺。

　　“好，我们是最好的知己，以后若是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找我来讲，特别是秦沐琛那家伙欺负你的话，我刚才说的话，依旧作数。”

　　“好，若是宁亲王真的欺人太甚，逼得我无路可走，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一言为定，我对你说的话，永远作数。这么说起来，你是不是该回去安分的做你的仙雲公主了？”

　　“你舍得放我离开？”伊诗洛想起了古人所说的那句：人生难得几回醉，莫待醒后空留憾。反正过了今夜，她和花弄影想见上一面都实属不易，更何况，还是在如此的畅饮情况下；而且她也不想太快的回到那个虚伪的世界，就让她难得的如此醉一回吧，就当是在她出嫁前，唯一的一次放松。

　　这句话说近了花弄影的心坎儿，他确实不想这么快结束这个如真似幻的场面，但是若是宁亲王发现伊诗洛不在华玄殿里，派人到处寻找她的下落，被人发现他的侧妃，此刻正醉醺醺的和另一个男子在这黑夜里，互诉衷肠，他完全能想象得出，秦沐琛会是何等气愤的表情；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受，就不顾伊诗洛的安危。

　　“舍不舍得你都要嫁作人妇了，我可不想让你在出嫁前，再传出不好的闲话。”

　　“这种酒宴结束的没那么快，更何况，我想出府走走，你……可敢舍命陪君子？”

　　“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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