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运气
慕容瑾紧握着手掌，沈沉瑜的所作所为已经戳中他的逆鳞，再多的情深意重也难以抚平被欺瞒、忽视的失望。
是他还不够忍让，做得还不够好，没有给她想要的更多，还是因为她吃准了他不会对她怎样，才会令她如此地肆无忌惮！
慕容瑾脸色阴郁，忍着喷薄的怒气没有立即冲出宫去将沈沉瑜捏死！
因为爱与愧疚，所以他对沈沉瑜的态度一向偏温和，却忘了人心和**都是填不满的，他在努力制衡朝局，她何尝没有在为自己谋利益。
恐怕前几月的依附与顺从都是做戏大过于真实。
慕容瑾深呼几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怒气。心里一遍一遍地想沈沉瑜的好。想她心地纯良，想她简单易懂，想她待人公平，进退有矩，想她从不卖弄邀宠、挥霍无度……
慕容瑾冷锐的目光如利刃般从殿中匍伏的身影中滑过，所有人惧怕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依然颤抖地跪着。
慕容瑾突然嗤笑了一声，为压抑在心头的不为人知的愤怒感到鄙薄。
他是帝王，对待所有人都可以如同蝼蚁一样不屑打量！只要他愿意，给出的恩宠和纵容都可以如数收回，他又何须为这点小事而失了形态！
福禄紧张地跪着去捡撞落于地上的朱笔，待发现笔端断裂，又忐忑地抓在手中，不敢再动。
慕容瑾瞬间冷静了下来，手掌重新轻放于沉重的龙案上，神色威严，恢复如初。
以前他不允许诸事超出控制，如今亦然。他等着看沈沉瑜如何凭借那么一点点诚心去打动上天，等着看她在降不出雨时，如何安抚灾民的怨愤。
在她最为难，最下不来台的时候，他自会出现，替她挽救那点剩余的糟糕的名声。
……
去往文台的路上围满了成千上万的人，在僧人和侍卫的拥簇下，施施然从凤鸾而下的沈沉瑜是最显眼的中心。
“皇后娘娘！”
耳听着百姓们的呐喊声，沈沉瑜噙着悠然自若的笑容，踏地回眸。
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身飘然淡雅素衣的皇后，墨发上仅坠着的朱红色的凤钗，如一抹鲜红的血滴，在烈日光芒的照射下，明亮、刺目。不点而朱的唇上挂着亲民的微笑，绝美的面容沁染了仙女的慈和。
已在此等候好几日的灾民们因为目睹皇后的到来，情绪疯狂高涨。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沈沉瑜淡淡微笑，将激动的人群收入眼底后，向侧走了几步，弯腰将被拥挤的人们撞倒在路旁的男童温柔地扶起。
“有没有摔疼？”
男童呆呆地摇头，对上咫尺的温柔笑靥，近距离的接触令干涩的双眼愈加晕眩：“娘娘，您好漂亮啊！您真的能为我们下一场雨吗？”
沈沉瑜伸手抹去他面颊上的灰尘，轻声笑道：“是呀！本宫会让你们不必再饱受干旱之苦。”
男童依旧呆呆地张口：“那娘娘您是神仙吗？”
紧跟在身后的玉扇立刻道：“娘娘是承天转世的凤凰。”
男童不明所以地眨眼。
沈沉瑜放开他，从容一笑，清风般的气息驱散了周围的炎热，却令灾民们顿时热血沸腾了起来。
“娘娘金凤转世！求娘娘降雨！”
“娘娘金凤转世！求娘娘降雨！”
“娘娘金凤转世！求娘娘降雨！”
沈沉瑜听着震耳的呼喊声，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天色。沈夫人目光牢牢地看护着她的一举一动，替她充满了碰运气的担忧。
“走吧！上文台。”沈沉瑜走在前方，纤柔的身姿处处昭显着高贵典雅。
大片大片的人群围叩在沈沉瑜的脚步中。
慕容珏站在远处，隔着人群就那么静静地追寻着她的身影。
对他来说无论沈沉瑜什么装扮什么模样，她在他心目中永远停留在初见的一刻。
想到那晚她对他的抗拒，看似冷漠疏离，其实忍着脾气的样子，慕容珏觉得她依然是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少女。
而只要一看见她，就没来由地感到愉悦，心境如皓月般，让他安宁，哪怕把自尊摊开来，放在地上任她踩，也毫无怨言。
“那就是沈娘娘吗？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美丽。”身边的赫连芃的双眼陡然升起一丝明亮的光芒。
然而鼎沸的人声盖过了她的喃喃自语。
无人回应，她又羞涩地看向了陪伴在身旁的男子，却在见到他有别于温润的痴缠目光后，不禁怔住了。
庄司命看着眼前的场面，淡淡抿唇，这件事值得她劳师动众吗？若是皇上妥善封阻，灾民岂有进城的机会。
沈沉瑜是算着时辰出现的，跪在文台上的前一瞬，拂开了婢女们承担在双臂的重量，趁机又往口中咽了一片参。
沈夫人带领玉扇等人紧跪于她的身后，随时做好应急的准备。
僧人们在侍卫的帮助下，迅速摆好香案。
“恳求上苍佑我大周！”清亮有力的声音透过文台传了下去。
万民同拜：“恳求上苍佑我大周！”
僧人共浴佛经，铺天盖的吟诵绕过平山，上达天听。
一刻钟过去，灾民们的虔诚不改。
两刻钟过去，灾民们仍然心怀期待。
半个时辰过去，高挂的炎日让灾民们的心情开始变得焦躁。
“怎么回事？雨呢？不是说佛祖托梦吗？”
一个时辰后，灾民们的热情渐渐消磨了。
“连风也没有，确定会下雨吗？”
“对啊！皇后娘娘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会下雨，究竟是不是在骗咱们啊？”
“莫非皇后娘娘是在逞强？实际上她根本没有求雨的能力？”
“不会吧！不是说金凤转世吗？”
……
沈沉瑜面色略苍白地跪着，任下方的议论飘摇不动。
沈夫人盯着她因为跪久了而摇摇欲坠的双膝，后悔让她前来之余，十分惦记她肚子里的皇子，焦急地思索着是否让她装晕。
隐没在人群中的慕容珏与庄司命听着就近的抱怨，眸中齐齐掠过一丝担忧。
皇宫内的慕容瑾已经扔下了所有的事务，开始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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