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进山
所谓不用比其实是一种谦虚的说法，主要是因为齐楠知道自己输不了。
智力比拼拼的不只是智力，还有体力。
快速的消耗脑力也是需要能量的，以齐楠的体质来说，这样学习几天几夜都没有问题，但莲祎这样学了三个小时，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脸色苍白只是一方面，晚饭之前还吃了一根香蕉。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认输了，作为从小就以智商为傲的家伙，她从来不接受在这方面的失败。
所以比试推迟了，学习的范围从半本书增加到两本书，学习的时间推迟到明天。
判断方式还是一样，明天晚上之前，互相给对方出一份试卷。
谁的分数更高，谁就是胜者。
不仅考验做题能力，更考验出题能力。
也是天才之间玩的游戏。
看见莲祎不服输的模样，根本没有三十四岁的样子，反而像个没长大的姑娘。
齐楠有些恍惚，她的时间，停在了二十五岁那一年，没有再前进过了。
那么是谁的错呢？
就算没有那个任务，自己也该带着她，前往新的生活吧。
七点多的时候，老齐三人回来了。老齐家没有在一起打牌搓麻将的习惯，所以一般吃完晚饭，聊会儿天，就各回各家。
见泽村里也有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过来，坐在店里看电视。
老齐就在楼下陪着他们，而蓝秀珠带着小栩，和齐楠等人坐在房间里看春晚。
春晚虽然难看，但它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看春晚的人。
楼下的那些人，要么一生从未娶妻，要么老婆死了或者离婚了，儿女们都不在见泽，他们回家之后，只剩他们自己。
他们在这里抽烟，喝茶，嗑瓜子。
老齐家的超市，就是他们的港湾。
而房间里，莲祎稍微靠近了齐楠一些，想更接近这种生活的气息。
但可惜齐楠的怀里坐了一个小丫头，她凑不进来。
小丫头对齐楠是不亲的，哥哥在她眼里像一个外人，毕竟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
直到齐楠给了她一个红包。
两百块，还是不用交给妈妈的那种。
对于一个见泽村六岁的小丫头而言，这是是难以想象的数字，是她每天零用钱的一百倍。
所以讨厌的哥哥就成为了帅气的哥哥。
原本有些冷漠的长相，瞬间成为了爱的象征。
而不给自己零花钱的妈妈，恶魔的形象越发高涨了。
六岁的女孩，已经有很多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如果是平时，齐楠是不会给她太多零花钱的，不然不方便珠姐的教育。
但毕竟过年了，总得让小孩子开心一点。
这才是过年的味道啊。
这还是在见泽，如果以后小栩到了江陵，两百块钱就怎么也不够打发了。
齐栩，过完年就七岁了，圆头圆脑的，皮肤又白又嫩，还挺可爱。
虽然在幼儿园的表现不算特别聪明，但她也不笨。
小小的脑袋已经深谙和父母斗争之道，
比如用遗传来回应母亲自己长得笨的原因，比如经常从好说话的老爹那里顺好吃的，比如去爷爷那要到的零花钱从来不告诉妈妈，比如在外公家哭诉妈妈残暴不仁。
蓝秀珠有的时候也会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此时在齐楠的怀里，她却一副乖巧的样子，眼睛看着电视，心里一直在想，这两百块钱该怎么花。
不管了，先存起来，让莲卓怡那群小家伙过来看看我新得到的绘本，再不经意间把这两张大红钞票亮出来。
“哎呀，我这怎么有两百块钱呢，哦我想起来是，是我那个哥哥给的，我都差点忘了呢。”
小栩心里想的美滋滋的，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齐楠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轻轻的脱掉她的外套和鞋子，然后把被子给她盖上。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不会被十二点的电子鞭炮声吵醒的，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新的一年。
她就是七岁的小朋友了。
深夜，齐楠学完了两册教材，出来透个气，看见角落里的人影。
是莲祎。
莲祎蹲在阳台外，蜷缩在一起，借着路灯的光，看着塑料盒子里的墨龟。
天很冷，她裹着粉色的大衣，衣服的下摆从膝盖穿过，差点落到地上。
她的鼻子有些红红的，但丝毫不以为意，依然看着墨龟，发着呆。
而墨龟也站在台子上，伸出漆黑的头颅，看着莲祎。
墨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墨龟在想些什么。
相得益彰。
齐楠轻轻的走过去，给她递了一双手套。
她示意自己的手藏在了袖子里，不需要这些。
齐楠却从她的袖子里把手拉出来，然后套上了手套。
莲祎很乖，没有反抗。
“书背完了吗？”齐楠问道。
“还剩一小半。”莲祎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了双颊，感受着温暖。
“要不先玩个小游戏吧。”
“你说。”
“我们就用今天学习的知识，用日语对话，然后你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齐楠看着莲祎的眼睛说道：
“然后我同样用日语回答问题的解决办法。如果谁做不到，就输了。”
气氛并没有沉默太久，因为又有鞭炮声响起了。
这次不是电子鞭炮，齐楠等人能从阳台，看到远处升起的烟花。
红橙黄绿，五彩缤纷。
烟花很美，但齐楠和莲祎都没有转头，而是一直看着对方。
烟花十六响，在最后一响爆发的时候，莲祎的声音和烟花一起出现。
“私は妹に会いたいが、私はあえてしない。（我想去看看姐姐，但是我不敢）”
齐楠看了一下时间，一月二十日，半夜三点半。
实在是不早了，新的一年，还有新的生活。
那么新的生活，就从这里开始吧。
齐楠先回房间找到了背包，然后回来抓住莲祎的手，带着她走下楼。
半夜三点半，即便是大年夜，也是无人。
也没有解释什么，一路向北。
“汪汪！”
深夜无人，却有犬吠。
忽然的狗叫声吓了莲祎一跳，她终于明白了齐楠想带她做什么。
她想松手，她想离开。
那双抓住她手腕的大手是那么的轻柔，她感觉不到一点不舒服，但那双手又是那么的有力，自己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此时的她才意识到，外甥已经长大了，以前自己牵着手出去玩的孩子，现在已经可以牵着自己的手，让自己只能跟着他走。
齐家往上数两代，是见泽的外来者，虽然当时也参与了分山分田，但分配到的也是见泽最偏远的山地。
从老齐家出发，就算是路途熟悉的人，也得走一个多小时。
而齐楠，对那里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莲果就葬在那里。
走过了几段水泥地，接下来就是进山。
莲祎穿的是小白鞋，而且鞋跟很浅，山里还有晨露，地很湿，她走不了。
齐楠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处一个手电筒，塞到莲祎的手中，然后把背后放到前面，最后走到她面前，蹲下，然后回头，看着小姨。
“你这是干嘛？”莲祎吞吞吐吐的，有些接受不了。
“急げ（快点）”齐楠还没忘记刚刚的约定。
“哦。”莲祎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身体靠在齐楠的背上，然后双手环绕住他的胳膊。
随即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抱住，然后站了起来。
“明かりをつけて（开灯）”
莲祎手忙脚乱的打开手电筒，然后随着齐楠消失在夜色里。
他们进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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