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铃走了几步，被屋内地上的血吓了一跳，“王爷？”
祁昭有些压抑的声音传来，“过来诊脉。”
她走了几步才看清床上被祁昭抱在怀里的人是宁汐。
张了张嘴，风铃选择先为宁汐诊脉，虽然她很想知道，能伤了这么强大的小王妃的人是谁，现在还活着吗。
手搭上宁汐的手腕，风铃眉头渐渐拧成个川字。
祁昭看的着急，又不能出言打扰，唯恐扰了风铃的注意力。
“王妃，恕风铃冒犯，您这伤不像是被人打伤的。”
风铃进来前宁汐刚在祁昭的帮助下漱了口，但还是觉得嘴里的血腥气浓重，她抿了抿唇，“是反噬。”
“她的伤势如何？”
祁昭声音沉沉，大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风铃神情有些凝重，“王妃本来已经伤势平缓，但是却在近期内又遭到了冲击，让她的伤势加重，接下来怕是要将养很久。”
祁昭回想起自己刚刚贸然输入内力的行为，内心一紧，如同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心脏般，有些喘不上气来。
风铃再度查看了一下宁汐的伤势，看着她过度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属下去给王妃抓药。”
宁汐咳嗽了一声，低声道：“要品相一般的药材，不要名贵药材。”
风铃有些不解，“可是王妃，这样您的伤会好的很慢。”
宁汐安抚的捏了捏气息有些低迷的祁昭，“我的伤不是一般伤，不能用那些好药，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办。”
风铃满腹疑惑，得到祁昭的首肯后离开了。
木梨帮她倒了杯花茶端过来，“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也是祁昭想知道的。
宁汐接过来喝了口，去了嘴里的血腥味，才苦笑一声，“日行一善的报应。”
她哪知道只是解除女主光环对凌子彦的影响，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副作用，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没有经验，若是以后……
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祁昭警惕的问：“你在想什么？”
宁汐急忙打散心里的想法，“我想喝水。”
祁昭半信半疑的去倒水了。
宁汐精神并不是很好，重伤加上连夜赶路，回来没多久又吐了血，实在耗费精力，此时脑袋晕沉沉的，眼神都有些茫然起来。
祁昭摸了摸她额头，确认没有发热后小心的将她放在枕头上，“睡吧，一会药煎好了我叫你。”
宁汐虚弱的应了一声，眼睛闭合。
木梨去叫人进来打扫干净屋子，毕竟现在地上还有血渍，桌上的碗筷也没收拾，房间里的味道有些奇怪。
下人们见王爷在场，王妃又在休息，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动作放的极轻，生怕扰了王妃的休息。
宫里的人已经来了好一会，准备问问宁汐游历的事回去交差，这会也被心情极差的祁昭派人打发了，那人只是个小人物，不敢得罪宸王，只得回去复命。
随着宁汐受伤，宸王府的警戒力量进一步提升，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
宁汐回来时是上午，她一觉睡到夜幕降临，才被祁昭唤醒。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嗯？”
宁汐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
屋里点了蜡烛，祁昭坐在床头姿势没变过，看她睁开眼松了口气。
宁汐睡了一觉，脸上也有了点红润，不像刚要睡那会，一副马上就要咽气的样子。
一双大手伸过来扶起宁汐，又在她背后垫了软枕，让她靠着舒服点。
浓浓的中药味从旁边飘来，宁汐浅浅皱起了眉，她怕苦。
祁昭端着碗，拿着勺子，一副准备喂她的样子。
宁汐抽了抽嘴角，“我自己来吧。”
中药这种东西，但凡惜命的人都知道，一口气喝完才是最好的，要是真一勺一勺喂，吃药的人得遭多少罪。
不等祁昭反应，宁汐接过碗一饮而尽。
下一刻，手中的瓷碗滚落到被子上，宁汐还没来得及侧身，刚咽下去的药汁都喷了出来。
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她反身趴在床头就开始呕吐。
祁昭动作轻柔的帮她拍着背，此刻看着宁汐遭罪，比他得知自己双腿残废的那一刻更难受。
宁汐吐个不停，眼泪都出来了，“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祁昭有些手足无措，“别说这种话，到底怎么回事？”
宁汐手里的被子几乎要被她抓烂，“没，没事，一会……一会就好了。”
宁汐中午吃的东西都被吐了出来，到最后只能吐酸水，足足折腾了一炷香时间，她才慢慢的安静下来，又睡了过去。
祁昭小心的抱起她，“来人。”
门外等候许久的青芜急忙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被祁昭抱在怀里的宁汐，他浅色的衣服上还有许多星星点点的药汤，十分显眼。
“小姐，这是怎么了？”
“叫人来收拾房间。”
青芜快步出去，不过片刻就带了几个婢女过来。
几个婢女急忙行礼，祁昭脸色不太好，“去打扫。”
他抱着宁汐往边上走了几步，怀里轻若鸿毛的重量让人心底不安，“给本王找床干净的被子。”
青芜速度飞快的找了一床新被子，祁昭小心的裹紧怀里的宁汐，“这里先收拾，本王带她去霜寒阁，你也跟过来。”
最后一句是跟青芜说的，他院子里都是小厮，显然没有能贴身照顾宁汐的人。
说完，他抱着宁汐出门，直接用轻功离开。
青芜安排好了其他人，这才匆匆忙忙向着霜寒阁过去，她之前也被宁汐教过轻功，虽然不是顶尖，但是比走路要快得多。
路上，碰上抱着一个大筐的裴礼，“青芜姑娘，你这是？”
青芜见是他，停下道：“王妃被王爷带去霜寒阁了，裴大哥你也一起去吧。”
裴礼抱着的大筐里，装的就是给宁汐找的药材，王府的药材都是一顶一的珍稀，冷不丁要效力一般的药还真没有，先前那碗药里面的药材都是翻遍药房才找到的，裴礼这才出去买药。
两人一同到了霜寒阁，雪霁正一脸严肃的守在门外，见他们两来只是点头，随后便放青芜进去，显然是祁昭交代过的。
青芜推门进去，见祁昭已经换了身衣服，正坐在床前守着宁汐，轻声道：“王爷。”
祁昭放开宁汐的手，看着她泛起青白色的小脸，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暴躁。
以免打扰宁汐休息，祁昭压低声音道：“本王记得你也是会医术，你去看看。”
青芜来到床边，看着床上苍白羸弱的宁汐，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她家小姐从来都是明媚恣意，何时有过如此虚弱的一面。
难过归难过，她还是依言执起宁汐的手腕把脉。
青芜也得出了和风铃同样的结果，祁昭只能作罢。
他重新坐回床边吩咐青芜，“再去煎一碗药来，记住，一定要用普通药材。”
风铃煎药的时候已经说过这是宁汐的要求，青芜也不觉得这是祁昭苛待自家小姐，遵循祁昭的吩咐去煎药了。
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随后是雪霁刻意压低的声音，“王爷，木梨姑娘带了几位大夫来，想让他们为王妃诊治。”
此时无人知晓宁汐的伤是怎么回事，想着多个人多个办法，祁昭也没有阻拦，“让他们进来。”
雪霁依言放行。
门口的脚步声有些杂乱，应该是事先收到过警告，没人说话，为了脑袋，大家都表现的很规矩。
木梨转过屏风，一眼就看到比中午气色更差的宁汐，咬牙切齿道：“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去刨了他家祖坟。”
祁昭内心罕见的赞同了她的想法。
宁汐喝药那会其实木梨也在屋内，只是宁汐伤势过重，感知力也有些下降，没发现她，在看到宁汐吐了药之后，木梨就离开去找大夫，这些都是被她从床上揪起来提着领子带过来的。
起初这些人还有些不乐意，等到了地方，发现这里的主人是谁后，一个个顿时老实了下来，谁也不能跟自己脖子上的几斤肉过不去不是。
木梨上前放下床幔，这才道：“一个一个来。”
五位大夫，加上风铃和青芜，足足七个人，得出一模一样的结论，这五人都建议尽快用好药帮宁汐治内伤。
祁昭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雪霁给了每人一笔银子又让他们不得乱说后，就让人将他们送回去。
这些大夫也没什么不满的，虽然是大晚上被人从床上拉起来提着去给人看病，但那可是宸王啊，谁敢说自己不来，况且事后又给了每人一大笔银子，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谁会脑残到到处炫耀王妃受了伤去得罪宸王，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打发走了那些大夫，木梨有些泄气，“现在怎么办啊？”
祁昭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自从好心帮了倒忙，让宁汐伤势加重，他现在都有些怕做什么决定再危害到宁汐。
良久，祁昭轻叹了口气，“先温着药，等她醒来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
……
半夜，宁汐被饿醒，她中午吃的就不多，晚上都吐了，不饿才怪。
一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牢牢握着，对方趴在床边。
借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宁汐辨认出正是祁昭。
她的细微动作惊醒了祁昭，祁昭抬起眼，眼神清明，半分疲怠也无，“醒了，饿了吗？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说着，挥手点燃烛火，吩咐外面守着的人后，又递过来一杯温水，为了照顾宁汐，祁昭将桌子搬到了床边，方便宁汐随时醒来喝水。
撑起身子，就着祁昭的手喝完水，宁汐才感到干涩的嗓子舒服了许多，“你怎么在这里？”
祁昭淡淡道：“这是我的房间。”
宁汐一愣，随后才发现，房间里摆设什么的跟自己住的碧竹园不一样。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不梦游。”
祁昭都快给她气笑了，“是本王抱你来的。”
宁汐坐直身子，祁昭身体快过脑子的给她放了个软枕。
二人相顾无言，最后是祁昭打破了沉默，“你喝药的时候怎么会吐？”
宁汐感知了一下体内的伤，“过几次就没事了。”
祁昭声音拔高，“还有？”
察觉自己失态，他迅速恢复面无表情，“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给本王说实话。”
宁汐在脑子里转悠着怎么圆这件事，祁昭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敢撒谎试试看。”
宁汐有些泄气，“好吧，我为了救人。”
“什么人竟然值得本王的王妃花费这么大代价救，怕是祖坟冒了青烟。”
很少听冷静自持的祁昭有这么阴阳怪气的时候，宁汐一时呆住了。
反应过来后，她打趣道：“王爷该不会是吃醋？”
话音落下，祁昭却没有反驳。
宁汐脸上原本轻松的笑僵住了，随即慢慢消失。
她打了个哈哈，“没事没事，我开玩笑的。”
祁昭却不愿意被这么含糊过去，他缓缓靠近宁汐，直到两人呼吸交缠，这才紧盯着宁汐道：“若是本王说是呢？”
宁汐惊的连要喘气都忘了，寂静的夜里，她听见“噗通噗通”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快，逐渐和另一个声音保持同步，那是她过快的心跳。
而另一个是祁昭的心跳，显然，他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
察觉脸被轻轻碰了下，祁昭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呼吸。”
宁汐像被按下开关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逼你，等你伤好了再说。”
话落，她的额头触上一个柔软冰凉的物体，那是祁昭的嘴唇。
宁汐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很少见到宁汐呆愣愣的样子，祁昭不由有些好笑，“怎么，被本王吓到了吗？你不用有心里负担，这都是本王一厢情愿。”
宁汐回过神来，扑到他身上。
祁昭惊的急忙搂住她的腰抱在怀里，怕她掉下去。
“再，再来一次，好舒服。”
声音有些不对，祁昭心里一沉，他急忙摸上宁汐的额头，果不其然，发热了。
大半夜，整个宸王府再次灯火通明，宁汐本就受了伤，现在又发热了，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天色将明时，宁汐的烧才褪去，祁昭熬了整晚，眼里血丝密布，连下巴上都冒出青色的胡茬，衣服也皱巴巴的，颇有些不修边幅。
雪霁劝道：“王爷，您要不休息一下，万一王妃醒了看见您这样会担心的。”
祁昭心里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宁汐这小没良心的才不会担心他。
一旁的木梨瞪了眼雪霁，心里骂这不会说话的憨憨，“王爷，你陪宁汐睡会吧，待会她醒了你还要照顾她，若是没精神怎么办？”
祁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脱鞋上床，小心的跨进床内侧，准备睡一会。
木梨很有眼色的离开了，风铃和雪霁也退下，还体贴的关了门。
宁汐的状态时好时坏，人也处于清醒与昏睡之间，吓坏了宸王府一众人，要不是她清醒的时候重新给自己配了药，又安慰众人她没事，祁昭没准都要冲进皇宫去带御医来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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