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作弊
十夏轻快往前, 眸光在绯红花簇间盼顾，手指随意撩起一道道金黄树垂。
她轻哼着新作的调，深黑瞳孔略微放空。
轻巧脚步在迈到一半时停下。
她稍稍侧头, 暖橙发梢模糊容颜，听到了远处意料之中的声响。
“真的有人来了啊。”
十夏低声呢喃。
在自己和长安都离开后, 一直等待的人果然出手行动了。
听上去动静还不小。
十夏念头冒出, 唇边弧度扬起, 一边猜测着长安走到哪儿了, 一边转动脚踝准备回头。
在她要往回走时，哗啦啦声响再次亮起。
一个身形在花海中显露。
来人额心稍显偏执的轻微竖纹旁，七彩眉梢分外显眼。
胡蝶。
十夏有些怔然“啊”了一身，停下脚步,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胡蝶。
湖泊边的光圈看来又一次被破解了。
“是你在周围一直走动？”
十夏试探着问出问题, 打量向胡蝶的位置。
自己一开始还以为走动声只是个引她离开的幌子，居然真有人一直守着。
胡蝶伸手摸过横断眉梢，抿了抿唇，张口回了话。
“我没有一直走。”
十夏眼眸眨了下，不太理解对方想表达的情绪。
从这近距离的感官来看，对方并没有故作打扰人的恶意, 而是真的在犹豫不决吞吐话语。
好似当初公演结束时，远远在树梢后看着自己的模样。
“你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十夏没有再绕弯子, 直白开口, 坦诚一句。
“你要是不说, 我是不会知道的。”
在节目组这段日子中，她已经发现自己情感方面的缺陷。
虽然能敏锐察觉来人的情绪, 但遇到一些难以捉摸的复杂混合心情, 也没法一一具体辨出。
还不如直接问。
“我也参加了这次竞赛。”
胡蝶声腔低哑, 背部缓缓挺拔，在这一句话语出口后，脚步随即往后。
一个转身，身影便消失在重重树垂后。
“这是在宣战？”
十夏估摸这话的意思，目光望向隐隐摇晃的树垂，没有再往前追去。
这次竞赛也是舞台类。舞台的事情，可以留在舞台上解决。
现在是时候回头了。
她转身，绕过一道树垂，往自己原本的位置走去。
飞行器围绕周围，跟随着穿过一片片花卉。
论坛中，一道道标题潮水般涌现。
【惊！在密林中，她们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当场抓获！热度榜一骑绝尘飙升的主题、淘汰盘口瞬间大变】
【火！采访一下，甜甜粉感觉如何？欢迎各位进来掉眼泪】
热度不断攀登蔓延。
在十夏脚步往回踏的一瞬，成群弹幕唰唰落下。
『yoooo~夏夏回去就看到好多人在自家地盘上啦』
『胡蝶神神叨叨的，最近情绪是不是有点不对啊？第一次失败打击太大？』
『我打击才大！简直晴天霹雳，甜甜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道道树垂后，略微开阔的丛林花簇包绕中，tout伸手揉了揉自己眼睛。
甜甜表情已经变得僵硬，犹如风干的石蜡，没法在这接二连三重复的问话里给出答案。
她手臂还维持着往前探的姿势，生硬无比。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准备舞台的吗？我的歌曲也已经备好了。”
诧异男音说到后边难以继续，tout冷酷面容沾染茫然。
“你们难道不相信我？”
“您是大师，我们当然会相信您。”
干巴巴嗓音低低响起。
甜甜手臂往回缩，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小范围响动。
“可这是综艺最后一个竞赛，也是我们最后的出路。
“我们之前，总之，我还好，我有分。可雪儿积分是倒数。综艺是要淘汰的啊。”
乌雪儿从一开始就僵硬到现在，没法直面tout的出现。
等听到“积分”“淘汰”的字眼，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巴。
“我们只是来看看。”
“对，你曲子已经写好了。”
雪儿声腔干涩一阵后，很快变得流畅。
“我们只是来看看而已。看一下其他人的作品主题是什么，不是要怎么样。”
“而且、而且周围也没有摄影机。这个综艺一直都没有摄影机。只要你不说、我们不说就可以。”
雪儿的话越来越快，自己给自己点头，声音逐渐提高，热切地看着tout。
“你不会说出去的吧？对吧？我们只是看一下，你不会说的吧？”
激动声线在林子里响起。
好似死里逃生、求出生天的激动中透着难以遏制颤抖。
tout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面色都变了。
“这完全不是我说不说的问题！”
她们根本不懂。
tout虽然没有看节目，可也是知道这个节目组。
这个靠着“全程直播”一炮而红的节目，在一开始就高占热度榜，完全不给其他节目生路。
如今根本不是“有没有摄影机”的问题。
摄影机有什么用？飞行器正看着呢。
他都能想象出空中有无数的弹幕跟随播放的场景。
完全是证据确凿被抓个直接。
“你们快点道歉，等这地的主人回来就道歉。不，现在就道歉。”
tout话语急促，一挥手声音果断。
雪儿面上哀求的表情凝固，几经变换后，定为咬牙坚硬。
她之前当着摄影机的面得罪了女团第一、又一直被扣分导致全程倒数。
如果综艺是按照积分淘汰，那就和甜甜说的一样，这竞赛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我不要被淘汰，我不要出局，我要出道！”
雪儿声音拔高，语气徒然加重一把掀开树垂，大跨步往前面冲去。
甜甜愣了下，随即往另一边退开，让出屏幕前的位置。
此时光屏表面笼罩黯淡色泽，什么都还看不清。
雪儿三步做两步往上，伸出手臂的一瞬抖了抖，徐徐接近屏幕。
“？？你们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tout急忙追了上去，挥舞手臂想要阻挡。
先前他遇到甜甜雪儿两人，看着就孤零零让人怜悯，又有要救队友的好心肠。
他就是因为答应一起去“救”胡蝶破开光膜，才觉得这一队人不错答应组队的。
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雪儿动作比他更快，在叮的一声中，光膜亮起。
这个是曲子？还是歌词？还是线谱？
呼吸声因为幻想变得更为急促，而后倏然一顿。
tout动作一停缓了缓，有些没反应过来，抬着手在光屏前疑惑。
“这？”
亮在光屏中的，不是她们以为的曲子作曲。而是一座山。
寥寥几笔便勾勒出大山形状。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
而此时却出现在万众瞩目的光屏上。
“这是什么啊？这不该是作曲吗？曲子呢？歌词呢？”
雪儿呼吸一窒，一不二不休，手指砰砰砰戳去。
自己赌上未来按动的，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幅无意义的山？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山？？
“你别动了啊。这是别人家的作品，这看了不就是作弊吗。”
tout反应飞快，侧手挡开乱按的手指，护在光屏面前。
叮。
清脆声音再次响动。
光屏画面开始逐渐变化，各种色泽隐隐出现，不再是大山的形状。
“呼，要出来了，要出来了吧。”
乌雪儿也不在意挡着一半的人，牙齿不自觉颤抖，等待最后的画面出现。
“我只是来看看、看看而已。”
“我只是来看看、看看而已。”
一道同样的声响从光屏里冒出。
tout疑惑皱眉，往旁边让了一步侧头，看向光屏中。
屏幕的画面更完整地展示在面前。
雪儿猝然一惊，惊恐地后退。
在面前出现的是自己。
在光屏中，出现的是自己的脸，和自己做着同样的动作，连话语都是一字一句的完整。
“这个是？”站在一旁安静许久的甜甜终于开口，柔和表情首次浮现惊愕。
“录像？”
这里怎么会有录像？
如果有录像的话，那她们刚刚的一举一动，所说的每一个字。
岂不是全被收录进去了？
“为什么会是录像？怎么会是这个？作品呢？歌词呢？”
愕然的声响不受控制冒出。
雪儿心口剧烈跳动，没敢再靠近光屏，甚至不敢去想这背后的意思，话语喃喃重复。
“原来是这样。”
清越嗓音打破喃喃不断的低声。
“你们是想看歌词吗？”
原本两道急促呼吸音在林中响起，此时忽地停滞。
三双眼睛往旁边望去。
十夏伸手撩开一道树垂，金灿灿的背景让她面容越发白皙。
原本乱糟糟的长发被束起，露出完整柔美容颜，依旧深黑的眼眸了然。
在前面哗啦啦声音响起来时，十夏也察觉到后方同样隐藏的窸窸窣窣声响。
两边声音一旦被注意，都让人没法安心创作。
不如一次性引出来。
十夏打量着正处于录制状态的光屏，在心中感叹长安总能掌握每一个系统设备。
不知道他这会去哪儿了。
她思绪往外发散一瞬，很快收敛，看向面前算是有些预料的场景。
乌雪儿身体僵直，已经不会回话了。
原本抬起的手指一点点往下挪动，犹如要发出咔嚓嚓的僵硬声响。
刚才她们没估算到tout的出现，耽误了一些时间。
结果耽误到现在，将正主给熬了出来。
“我们只是、只是想看一下……”
甜甜嗓音越发干涩，气竭声澌如枯槁河流，没有了先前的腼腆甜美。
“我不是的啊。我才知道想阻止，绝对不是偷看光屏的人。”
tout同样愕然，连忙高举双手示意自己的立场，左右看看差点想悲呼。
明明他是想阻止光屏被破，结果现在看上去简直像是他为主谋带人来作弊。
“我知道。”
十夏露出一个笑，伸手指了指耳朵，“我听到了。”
在tout茫然又松一口气的松懈中，十夏抬脚往前，迈到光屏的方向。
雪儿和甜甜几乎是同时三步做两步往后退开，踉跄脚步不稳，相撞之下扑腾双双跌坐在地面。
呼痛声都被压制在喉口。
“如果大家想看的话。”
十夏音调拉长，眼眸噙着一丝莫名笑意，手指往屏幕一点。
在长安的教导下，自己掌握许多。
而自己既然能放心离开，也是因为光屏的内容。
叮。
光屏解锁。画面录像逐渐远去消散，显露出真实的界面。
一行行内容出现在上方。
甜甜和雪儿的眼睛不由自主望过去，望向自己耗尽一切赌上未来的东西。
屏幕画面让她们瞳孔逐渐放大。
“这这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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