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伸脸or伸刀
言西坐在出租车副驾驶，欣赏赛博朋克的夜景。
晗晗、樊妈和甜甜挤在后排坐着，三个姑娘除了樊妈圆润一点，都很苗条，就算挤着也很松块儿。
樊妈手里拎着她装吸奶器的纸袋子，寸步不离，跟宝贝似的。
言西看着导航，显示只有七百多米了，然后抬头一看却是盘山路。
“快到了吧？”他问道。
“快得了个锤子，这个时间去鹅岭二厂简直堵得要命！”司机师傅话糙理不糙。
鹅岭二厂在一个山顶，是因为邓超跟全民老公张天爱的电影火起来的，电影名字好像叫《我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这个区域从风格来说，类似798，都是老工厂改成的文艺青年聚集地。
“尤其这段时间，还临时整了一条美食该（街），恼火得很！”司机继续抱怨，在拥挤的车队里猛按喇叭。
他回头一望：“要不咱们步行上去？我看导航写的七百多米。”
晗晗和樊妈当然没意见，七百米仅是一站地铁的距离，蹓跶几步消消食，一会儿还能多吃点。
唯独甜甜弱弱的说：“那个……其实还是挺远的。”
“哼！”司机也冷笑一声，“走上切？脚杆给你们走断！龟儿哈挫挫的。”
这家伙是不是以为他听不懂四川话？
言西哭笑不得。
重城出租车司机脾气出了名的火爆。
别的城市里，司机们最多摇下车窗互相拉着脸骂两句，下车干仗是绝对没可能的。
但是重城不是，能动手尽量不比比。
所以司机师傅怎么说，他就怎么听着就行，千万不能顶嘴，更不能对骂。
而且人家也不是成心骂他，就是个口头禅，就跟帝都大爷开口闭口喜欢叫人孙子（zei）。
车子缓慢盘了两圈，离目的地又近了二百多米。
一个精神小伙骑着摩托轰的蹿了出来，差点撞上。
小伙两手一抬，嘿，摩托直接立了起来。
“马麦啤！龟儿子吃饱了！”司机摇下窗户，指着精神小伙破口大骂，“哈挫挫，骑摩托！”
精神小伙脑袋一偏，一缕黄毛挡在眼前，轰着油门。
这人个子不大，调门儿却高得很：“滚你马！路是你老汉儿修的嗦？老子就要骑，龟儿子哈麻皮司机！”
哦豁，暴躁司机遇到暴躁小哥了。
“你们几个下切自己走！老子要去弄死他个瓜皮！”司机大哥档位一摘，手刹一拉，扯下安全带，哐当一声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走哇？”言西招呼三位妹子。
“我咋有点想看看热闹呢？”晗晗伸长了脖子打望。
“嘿嘿，我也是！”樊妈拽紧手里的纸袋，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等着好戏。
“不饿了么？”他皱起眉头。
“哎呀，精神食粮也是粮嘛，看看，看看。”樊妈手里就差一捧瓜子了。
言西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小时候见过太多了，蜀省跟重城那会儿还是一家，都是一样的脾气。
“可是没啥好看的呀，你俩不怕被误伤么？”
“误伤？在车里怕啥误伤？简直跟包厢效果一样，嘻嘻。”晗晗看得津津有味。
车外已经从对骂瞬间上升到推搡，互相推着对方的肩膀。
啪的一声，司机一巴掌甩在小伙脸上，骂道：“龟儿子没大没小，一耳饰打死你！”
小伙被打得歪了歪身子，眼睛一横，咬着牙把摩托车轰响：“敢打老子？老子老汉儿都不敢打老子！老子要雷死你！”
蜀省话里，雷就是开车轧的意思。
事态升级得有点快呀，不能袖手旁观了！
言西哐当推门下车，一步跨到摩托车旁边，抓住钥匙一拧，这才终于熄火。
“都少说两句，讨人就讨人，动啥子手？”言西飚出蜀省话。
“你给老子爬开，这一耳饰不还给他个哈麻皮，老子名字就倒起写！”小伙看起来快要气炸了。
也是，打人不打脸，这是蜀省很早以前定下的不成文的传统，一直在各种街战里发扬光大。
一般小冲突的话，互相照着屁股踹两脚完事，中等冲突的话会互相用虎口卡着对方的脖子使劲骂，而高级冲突不论男女都是薅头发。
很少有打脸的，除非是奔着羞辱对方的目的。
后面的车已经堵成一条长龙了，喇叭狂响。
靠近的车子也摇下窗户，直接朝着两人一起骂：“龟儿子些，要打架切折边打！嫑挡路！大晚上的，闯你麻的鬼哟！”
言西隔着厚厚的玻璃都能看见晗晗和樊妈激动的表情。
平时在帝都节衣缩食省下几百块看的话剧，还没这个真人快打精彩呢。
就算是开心麻花也没这么好看。
小伙管不了那么多，把摩托往地上一撇，蹦起来试图用胳膊去搂司机的脖子。
嚯！强人锁男？
司机一看就是老江湖，战斗经验丰富，趁对方接近自己的时候，双手按住对方的胸膛，发力一推，小伙便摔坐在地上，咚的一声。
“老子怕你？你个青勾子崽儿！”司机撸起袖子，砂锅大的拳头饥渴难耐。
两次交锋，全是司机师傅占了上风，小伙气得咬牙切齿，咆哮着爬起来，飞起一脚，照着对面肚子踢了过去。
可司机师傅根本不躲，反而硬挺着肚皮朝那人脚上撞去。
看似啤酒肚却以柔克刚，借力打力，一轮接化发，再次把小伙弹回地上，摔了个大屁墩。
“帅哥，嫑打了，你打不过他，完全是在送人头嘛。”言西好言相劝。
“来撒！你再来撒！弄死你个瓜皮！”司机叉着腰豪横的站在小伙前面。
小伙用袖子擦擦嘴，退了两步，弯腰从地上躺着的摩托后座摸出一把西瓜刀，歪着嘴站了起来。
嘶！性质变了哟！
晗晗和樊妈这时不想看热闹了，恐惧了，猛拍玻璃窗：“言哥！快回来！”
司机咽口唾沫，后撤了半步，竖起两指朝小伙喝道：“爪子？你想要爪子哦？不准乱来哈！”
言西也没敢往前拉扯，《老炮》里冯导就说过，现在这些小青年下手没轻没重的。
他离着两米多远，大声喊道：“不值得哈！冷静！”
但都是江湖儿女，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围观的人群在人行道上挤得水泄不通，尖叫起来：“杀人啦！要杀人啦！”
樊妈本能的拽着车门，生怕司机和小伙杀进车里来。
晗晗还在奋力嘶喊着：“言哥！快躲开！别过去呀！”
可是咔咔一声，甜甜轻轻开门下车了。
“喂！喂！你干嘛？快回来！”晗晗一把抓过去，但扑了个空，甜甜已经快步走到了司机身后。
“停下！”她捏紧拳手，闭着眼睛大喊一声。
没想到她娇小的身子竟能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
司机快速转头看了她一眼，摆摆手说：“妹儿你过来干啥子？快躲开！”
小伙也暂时停下了脚步，持刀竖在腿旁，在距离司机将将两步的位置虚步站定。
言西悄悄往小伙右后方步进，眼睛死死盯着那人的右手，计划夺刀。
“持械斗殴，并造成他人人身伤害，将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性质恶劣，将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如果造成人员死亡，属于性质特别恶劣，将判处无期徒刑甚至死刑。”甜甜非常流利且从容的说道。
接着她看了看地上的摩托，又看看小伙身上的衣服，继续说：“除了坐牢，还有相应的经济补偿，你总不希望自己犯下错，让家人替你还一辈子的债吧？”
小伙有些犹豫，但杀气依然在，颧骨挤得很高，质问道：“少跟老子说那些，刚才那一耳饰不可能让那虾子白打！Tui！”
小伙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接着把西瓜刀换到左手。
言西叹了口气，又悄悄往那人左后方移动。
“我建议你去一个好点的医院，检查一下是否被打出了脑震荡。
不仅可以索赔，还可以量刑，不管怎么样都比以牙还牙划算。
不过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刚才那个力度不可能造成脑震荡。
要不，你把脸伸过来，请这个大哥再狠狠打几下？”
司机听完，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撇撇嘴说：“妹儿，你嫑吓我哦。”
“老子凭啥信你的？！”小伙的步子有些松垮，呼吸也慢了下来。
“因为我是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的，学了四年的法律。
我倒是不介意你俩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成为教科书上的经典案例。
伸脸还是伸刀，你自己决定。”
我靠！甜甜帅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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