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离别在所难免

　　我们三人行走在月色下，默默无言，身上搭着诺亚和杰克的外套，连寒风都侵袭不了我。突然想起最初的那几天，我总想着快些离开，没想到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身边的人三番五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往后余生，我将再也不会有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了。

　　离别在所难免，幸好还有一个好好说再见的机会。我慢下脚步，让他们二人先走一步，果不其然，见我落下，他们都转过了身，留在原地等待我。杰克好奇的问：“朱迪，你怎么停下来了。”

　　我站在原地，笑着看向他们，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有对离别的不舍，还有能在异国他乡遇知己的亲切。这一刻，我很感激爱德华没有夺走我的记忆，除了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也不想忘记这些特殊的朋友们。明天我将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重新回到熟悉的生活中，这段经历我将无人可倾诉，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我会将那个角落永远尘封起来，直到记忆褪色那日。

　　“干嘛呢？笑得像个傻瓜。”诺亚忍俊不禁道，可还是能看出来他在努力压抑着离别的悲伤情绪。

　　他这么一说，我的感伤也彻底藏不住了，只能假装开心，低着头快步回到这两人中间，和他们肩并肩往酒店大门口走。

　　我开玩笑道：“你们两个可不能太快忘记我啊。”

　　这群拥有永生的人是不是经常面对离别，望着身边在意的人一一离去，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凉，我无从体会。时间亘久不熄，世事一瞬万变，只有他们永远留在原地，毫无希望的等待审判。没有人知道时间的终点在哪儿，即使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想等待他，也不知道该停留在哪个轮回节点。三楼，他的窗子亮着灯，从今往后，我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回忆他，下个百年里，当我不在人世，他会不会有一瞬间记起这个远赴万里而来的东方女孩？

　　杰克突然变得很忧伤，不舍的说：“朱迪，你真的要走了吗？”

　　我将视线移开那扇窗，故意装作很向往新生活的样子，“那还能有假啊，不出意外，明天我就到学校了。”

　　杰克还是低垂着头，开心不起来，我转移话题说：“杰克，你最近中文学得怎么样啊？”

　　“还不错吧。”他并没有被这个话题吸引，还沉浸在伤感里。

　　“那我教你一句中国古诗吧，”我撞着他的肩膀，希望他能打起精神，缓缓念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杰克一脸懵圈，诺亚乐极了，他笑着说：“朱迪，你知道我们外国人不像东方人那么谦虚，我们说的还不错，在你们中国人的潜台词里是指糟透了。”

　　杰克也很为难，他说：“我现在就会‘你好，谢谢，再见，吃什么，不客气’这些单词，你说的‘嗨，一只鸡’什么的，我听不懂。”

　　杰克的中文的确很蹩脚，就那几句简单的话也说得不利索。他又灰心的说：“我原想着学会了中文，以后能够跟你聊更多天，可是现在，哎。”

　　我赶忙安慰他说：“就算没有我陪你聊天，你也可以学中文的。你那些美国大片看完了，可以接着看中国的电影电视剧，我们国家的偶像剧很适合你。”

　　闲谈过后，气氛好了很多，藏在心里的离别感伤没有人在提及。杰克进了酒店，就去厨房忙碌，说是要替我准备下山的食物，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毕竟我走之后，他再也无处施展他的烹饪才华了。

　　诺亚陪着我上楼，在楼梯间他突然说：“我头一回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之前怎么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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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十分感慨，“谢谢你，诺亚，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虽然很短暂，但是对我来说很宝贵。”

　　“朱迪，你离开之后，会想起我吗？还是你只会挂念他一个人？”他的语气变得苦涩，这不是我熟悉的诺亚，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洒脱自在的人，从不被任何世俗束缚。

　　我看着他复杂的眼神里，燃起了其他的情愫，只好别开头，集中心思在楼梯，慌乱的说：“当然不会，我不会忘所有人。”

　　耳边听到一声浅笑，有些失落又带点自嘲，他说：“也是了，不过类人的记忆像个滤斗，总有一天你会释怀的。其实你忘掉一切也好，我们这些人不值得你浪费感情。”

　　“不要这么说，你们对我来说，是珍贵的朋友，是最值得珍惜的回忆。”我很生气，不愿意任何人诋毁他们在我心里的重量。

　　诺亚很欣慰，“谢谢你，朱迪。知道了我们的原本模样，还这么维护我们。”

　　说着话期间，我们走到了二楼的门口，我打开门，站在外面说：“好了，我要去休息，你也早点回去吧。”

　　诺亚迟迟不离开，他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里，看不清神情，只听见他消沉的说：“朱迪，其实当初你喜欢的人不是爱德华，这事就好办多了。”

　　我的手无处安放，僵硬的扶在门锁上，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接着说：“如果你喜欢的是杰克，或者我，那么你现在也许早就成为了我们中的一员了。我没有爱德华想的那么多，他在意一个人的灵魂，在意上天的审判，可我不一样，我喜欢把握当下。”

　　“诺亚，我......”

　　他开始急切起来，靠近我一步说：“所以，朱迪，你还有机会，如果你愿意放弃爱德华，告诉我，你想和我在一起，我可以转变你。至于爱德华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从来不会管我的事。我会告诉他，我找到了想要相守一世的人，他不会拒绝我转变你的。”

　　“对不起，诺亚。我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你。我的初衷并不是想得到永生，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如果不是他，漫长的岁月对我来说只是惩罚。”我很抱歉，之前没有发现诺亚存了这样的好意，他也许是为了安慰我，才想出这样的注意。

　　“你其实可以忽悠我一次，利用我得到永生，不也可以陪在爱德华身边吗？”诺亚恢复了不正经的样子，幸好他只是跟我开玩笑。

　　我心里一轻，苦笑着说：“你也看到了，他不想我这样做。我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越来越厌恶，那何必自讨没趣呢。”

　　诺亚或许是想到了爱德华今晚的态度，笑着说：“他很聪明，总能找到吓退你的办法。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了，若是有机会，我会去看望你的。”

　　“真的吗？”这是今日最好的消息了。

　　诺亚陪着我一起开心，不过他却说：“不要特意等待我，或许下一次见面是几十年后，那时你可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早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

　　那时候，我没有想到他的话会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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