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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生气


  可山上太冷了,虽床底下铺了厚厚的软草,盖的是新买来的被子,却也抵挡不住彻骨的寒冷。

  他们不能表现出不习惯的样子,穷人家里被褥之所以能传家,就因为穷,竟有特穷的人家,冬天就会以软草为褥子。

  床又窄小,床上是两床被子。

  福王让程绣锦睡里边,他睡外边,心里也觉得今夜不大可能睡好了。

  虽自小不得庆祥帝的喜欢,但物质上,福王可从没吃过苦,毕竟皇子的待遇即使被克扣,也能比得上富户生活。

  程绣锦是吃过苦的,打仗最激烈的时候,氐真部时常会派暗兵,绕过先锋城来攻。

  而做为应对,她们有时,就会躲到老乡家里。

  站在床边,程绣锦只略微估量了下,果断将两床被子落起来。

  福王……

  以前在京城时,即使后来程绣锦不挣扎,在床上却也都是福王主动搂程绣锦,程绣锦就从没主动过一回。

  不用程绣锦提醒,福王先上床上,然后程绣锦再上床,福王从后面紧紧搂住程绣锦,这样就保证两人均面向了门窗方向。

  只是被小床窄屋又冷,两人虽没发生实质,但程绣锦已经有了老夫老妻心态,紧紧偎在福王怀里。

  结果福王一晚上都没睡,眼下泛着青。

  程绣锦睡得不错,一来笃定福王会失眼,二来,她是想养精蓄锐,两人不能都没睡好。

  至于说福王对她动手动脚的,程绣锦早已经习惯了。

  因此,完全没影响!

  本来福王因老婆难得主动,激动非常,但长夜漫漫,对上程绣锦如此睡颜,波涛汹涌的心湖,竟一下子平静了。

  张安宝和王容容睡得倒是很好,他们是边关小官,对于京上并不熟悉,只以为搭上皇家,就可洗涮冤屈,官复原职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安宝拿了账本给福王看,以证他所言非虚。

  既然证实了他们的身份,福王说了他昨晚冒出的一个想法,他打算将张安宝,还有他手底下的人收在麾下。

  京上虽他也有人手,但用人不嫌多,更何况张安宝包括他手底下的人,全都是生面孔。

  更何况他们还指着福王帮忙翻案。

  因此,将手中账本放下,福王不再收敛气势,一手搭在桌上,向张安宝坦诚了自己真实身份。

  一开始,张安宝自然不信,让福王自证身份。

  张安宝是这么想的:我随便一抓,就能抓个王爷王妃?

  他王爷王妃是糖豆么?

  程绣锦就想自露容貌,张安宝即使是边关小官,程绣锦不认识他们这些人,但他们准能认识程绣锦。

  福王没让,自己媳妇貌美如花,干嘛让这帮俗人见了?他将自己的王印拿了出来。

  即使张安宝不识货,可那上等的黄田石,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张安宝拉着王容容当时就跪下了: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娘娘恕罪!”

  福王也不同这夫妻客气,直拉扯了程绣锦到主座上,并让王容容给程绣锦搬了个椅子,两人并肩坐到上道。

  瞅着小媳妇似的,站到地中的两人,福王话气淡淡地说:

  “你们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是边关吃紧,靖边侯又才到边关,那些人忙于应对靖边侯,还没宝寻找你们。

  一但他们腾出手来,就这小山头,想自保也是难。一会儿本王与王妃先走,这些账本本王就带走了。

  这里马上撤离,将人手分开,四五个人一伙,走荒郊,想法混进最近的镇上,找福悦镖行。”

  说着,福王摸出一个印信,一个半截铜钥匙递给张安宝,说:

  “你负责接应他们。只要进了镖行,过所什么的不用你们发愁,自都会给你们准备了。”

  一切安排妥当,福王背着那几个账本,和着程绣锦便就下山离开了。

  王容容有些担心地问张安宝:

  “夫君,你说这能是真的吗?该不是想骗咱们的吧?”

  张安宝低头瞅了眼铜钥匙,想了下说: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福王妃可是靖边侯之女,自怕咱们这次是歪打正着了。”

  王容容有些不解的说:

  “那你说他们好好的京城不呆,怎么会这般打扮的出现在这儿?”

  张安宝不知靖边侯夫人失踪之事,只猜到可能与争位有关系,叮嘱王容容:

  “天家事谁知道呢?咱们现在这样,也算是上了福王的大船了,要我没猜错,咱们估计是要进京。

  以后可能还有机会看着王妃,你记住了,别乱打听,装傻充愣活得久,知道多的死得快。”

  王容容是小家女出身,张安宝倒也不是媳妇,是她惹出事。

  若他们真进了京,跟了福王的话,福王真要成事,他们也算是从龙之功,身份自然也就不可与往目相比了。

  而京城事非多,张安宝免不了要提前叮嘱下。

  而从山上下来的程绣锦也在问福王:

  “他们靠得住嘛?账本你看出什么来没有?贪污军饷,那可是大事啊。”

  福王只与程绣锦说了个“陈”字,程绣锦立时就明白过来,说:

  “你是说,陈国公?”

  陈国公之前养两个王府,钱来路不正是肯定的,至于哪儿来的,估计庆祥帝也怀疑。

  程绣锦倒也没表现出多少意外,只是问:

  “看样子也有许多年了吧,陛下就一点儿没查着?”

  福王嗤笑说:

  “这东西很隐秘,我也早就怀疑了,也使人明着暗着查了好久,可陈家竟是一丝破绽没有。”

  程绣锦瞅了眼福王又问:

  “福悦镖行能带他们,咱们干嘛不也去,混在镖行走,不比这么快?”

  进京不急嘛?他们就这么走,可得走多久能到京城啊?

  福王的脸一热,他就是想跟程绣锦一起走,镖行一堆镖师全是男的,而雇马车的话,以着他们当前的身份,也是要与人同租。

  既颠簸不说,还得跟一堆人同乘,不方便说话。

  程绣锦自然猜不出福王的想法,在哪儿跟福王分析说道:

  “雇车要与人同乘不安全,容晚暴露,咱们不若去福悦吧,混在镖行里,装成押镖的,进到京城也好直接能落脚,倒也不用再废心了。”

  福王有心想拒绝,可又找不到借口,便就抿着嘴不说话,明显是不高兴的样子。

  程绣锦就也有些不高兴起来,说:

  “那就走吧。”

  大概是防着她的意思,也是她自己越界了!

  两人默默往前走,一开始,福王还没看出程绣锦不高兴来,但很喜欢说话,一路总是向他介绍风土人情的人,突然不说话了。

  时间长了,福王自然就感觉到了,福王再有心观察,便就发现不对来。

  然后,福王竟完全不知道,他是哪儿惹了程绣锦,还问:

  “你怎么了?”

  程绣锦不想让福王看出她使性子,说:

  “没事,就走得有些累了。”

  这客气的语气,福王再熟悉不过了,皱着眉问:

  “回为什么?”

  ???

  程绣锦一脸不解问:

  “什么?”你在说啥?她怎么听不懂了?

  福王以着肯定的语气说:

  “你生我气了。”

  程绣锦冲着福王客气一笑,继续矢口否认说:

  “没有的事,我真是走累了。”

  接下来,无论福王再说什么,程绣锦都假装没听着,不答他的话。

  福王有些急,却又嘴笨不会哄,他跟人少打交道,之前也是看谁不顺眼,就将谁给打一顿,能杀的就杀了。

  头成亲前,福王专门让赵运达调查一番,怎么跟王妃相处。

  然后,调查了几天的赵运达告诉他说,女人都喜欢听好话,比如随时随地的夸奖。

  赵运达还说,他以前在宫里,看那些宫妃宫女们,不管事实如何,只要是夸赞的话,明显的假话,也能让她们心花怒放。

  见程绣锦越发不理他,福王是真的急了,可此时也真没什么让他夸的。

  福王不错眼的瞅程绣锦,就想找出可夸之处,终于开口:

  “你现在可真漂亮。”

  !!!

  她改换容貌,身上衣服灰扑扑的,这也能叫漂亮?

  程绣锦的脸更加阴沉起来。

  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福王大急,忙又说:

  “你身上衣服也好看。”

  ……程绣锦终听不下去,说他:

  “别说了!”

  会不会夸人?

  福王放柔了声音问:

  “那你跟我说,你因为什么生气,我就不说了。”

  程绣锦就觉得福王傻愣愣地,忍不住问:

  “那我要是不说呢?”

  福王:

  “你头发可真黑!”

  ……她才十七,满头白发得七十一!

  程绣锦不想让他说了,想到福王嘴挺毒的,压了压无故欲往上翘的嘴角问:

  “你现在说说我的缺点,说得我满意的,就告诉你我为何生气。”

  福王:“你承认生气了?”

  程绣锦:“说我缺点。”

  福王有些委屈说:

  “可你没有缺点,让我说什么?”

  程绣锦的笑意已经忍不住了,眼睛闪亮亮地问:

  “真的?”

  福王这回可不是尬夸,发自内心的说:

  “你本就是最好的,这还有说?”

  看着福王一副所有人都知道的模样,程绣锦的脸“腾”地一下爆红,体会了把什么叫小鹿乱撞的感觉。

  福王还从没看到程绣锦这副样子,一进竟是看得呆住,好一会儿才问:

  “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生气?”

  程绣锦声如蚊蚋地问:

  “那你为何不带我去福悦镖行,是防着我?”

  这回,换福王脸红了,半晌说道:

  “镖行全都是男人。”

  这一下,程绣锦就又不乐意了,说:

  “你这是什么话?兵营里男人不更多?我嫁了你,就见不得别的男人了?这是什么道理?

  那你说说,咱们成亲后,我不让你见别的女人了嘛?”

  程绣锦倒没怀疑福王话里的真实性,其实就目前的情况,她既已经知道福悦镖行,带不事她去都一样。

  更何况按现在的情形,他们其实跟镖行更快。

  程绣锦真的生气了,可不只不答理福王那么简单,面若冰霜,一个眼神也不再给福王,赌着气自己“蹭蹭”往前走。

  福王追在后面,小媳妇似的道了半天歉,也求不得佳人一个眼神。

  然后,在万般无奈之下,福王也只得带程绣锦,去了最近的福悦镖行。

  令程绣锦没想到的是,福悦镖行的规模居然还挺大。

  福王解释说:

  “创建的宗旨,是为了争钱。”

  当初他会选这个,就是因为镖行一来挣钱,二来也容易隐藏人手,要不然,别的行业青年男子多,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福王将信物交给张安宝了,也只有其他方法证明自己了。

  先是对暗语,然后便就像一般客人那般,不动声色的将他们请至内厅,没一会儿,掌柜的就亲自来了。

  福王只将手上那把小弯刀往桌上一放,多一句话都没说,那掌柜的就跪地上了。

  掌柜地嗑头说:

  “小人见过福王爷。”

  福王摆手让他起来,说:

  “准备一间房,今晚我们要住这儿,再准备货物,明天一早去京城。”

  掌柜的想问边上的人是谁,福王将程绣锦往怀里一搂,说:

  “管好自己分内之事,多的少问。”

  那掌柜的果然不敢再打听了,第二天程绣锦换上一早准备的男装,掌柜的已经准备好一切,押着一车的皮子,往京城方向出发了。

  因为有马,果然比他们走要快得多,可因有货物,过山林就要特别小心,一跳都得喊道。

  程绣锦还是第一回跟镖行行走,就听得他们一路有专人在哪儿喊“福悦借道,谢各位豪杰赏脸……”云云,觉得十分有趣。

  结果才有趣几天,就碰上不赏脸的了。

  这帮劫道的倒也有几分道义,于两山夹道,一队列开,马上一人长得十分粗犷,嗓门也特别大。

  要不是那人说得话,是让他们留下货物,程绣锦还会觉得他好爽。

  这事自用不上程绣锦、福王解决。

  此次的领队是个三十五六的汉子,去与那人交涉,抱拳先报了一通家门,然后摸出一袋银子,在手中掂量说:

  “还请兄台能高抬贵手,放小弟等人过去,这点儿银两,不成敬意,请兄台吃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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