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茶馆老王话江湖
冬去春来，连州府的大雪一夜间化作春水洒落田间。小少爷终于丢掉了沉甸甸的暖炉，叶府也多了两位擅长音律和作画的老师，未到清明两位老师便惭愧离去，原因皆是自认才疏学浅实在无能再提点小少爷半分。起先聂文竹以为叶择定是犯了作恶的毛病辱了两位年过六旬的大家，可看到他画出的绿莺采茶图时才彻底明白了老师的意思，的确已经有了寻常画摊不可能绘出的风韵。再听他那一手让府上丫鬟沉醉的琴曲，聂文竹总算体会到了叶明宇口中的旷世奇才。
这日绿莺正给叶择梳理着发髻，聂文竹走来，放下两锭银子，“以后出门记得带钱，每次都让沐晨出钱也不好。”
叶择今天开心得紧，气温上来了，街上的人也多了，最重要的是老王的茶馆今天要开讲了。茶馆是一间普普通通的茶馆，还没有叶府的客厅大，几张桌子几种粗茶，可茶馆整日都会客满。倒不是这茶水干果怎样，而是老板老王总会在茶馆中讲一些江湖事，大多是些陈年旧事，可对于位处大夏边境的连州人来说却十分新鲜。
“一些茶水干果而已，值不得几个铜板的。”叶择心想既然认了苏沐晨和彦梦茹做哥哥姐姐，那花他们的钱自是理所应当，何况才几个铜板。
聂文竹轻点了一下叶择的脑袋，随后柔情地又抚摸着，“街上早就传开了，入冬前你俩为了让老王讲完七大豪侠王越只身一人屠尽大别山马匪的壮举花了十几两银子硬是包了两天的场，别以为我和你爹不知道。”
“嘿嘿！”叶择一把抱住聂文竹的腰肢，脸贴着她白色的长裙得意地说：“还是娘亲疼我，昨日本想着问爹爹要些银子，谁知被他一口拒绝了。”
“呵呵！”绿莺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小少爷这就不知道了，老爷身上的银子还没有沐晨少爷多呢！若是想讨银子，自然要找夫人要的。”聂文竹轻咳一声，绿莺闭上了嘴，继续细心打理叶择的发髻。
“今天老王讲哪一段啊？”似乎是怕叶择追问为什么银子都在她手上，聂文竹果断转移了话题。
“大夏刑律司追风神捕。”说到这名号时聂文竹的脸上浮现出不少笑意，不自觉地向门外看了看，“很厉害吗？”
似是怕被绿莺揪疼，叶择拼命眨眼，“厉害！入冬前老王就讲了一些了，说追风神捕是当今大夏最厉害的捕快，江湖上好多门派都会给他几分面子的。”
“那好，等你听完了回来给娘亲讲讲，娘亲也想知道这位追分神捕有什么趣事。”
叶择皱了皱眉，咂舌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哦？”看着叶择一副老成的样子聂文竹忍不住笑出了声，绿莺已经打理完毕，聂文竹将叶择抱起
，嘟着嘴看着叶择紧皱的小眉头，“为什么不给娘亲讲呢？”
“首先，娘亲有爹爹了，不能再对别的男人有兴趣，这是三娘教的。”叶择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其次嘛！老王已经讲到追风神捕为了枫落山的魏枫叶三闯九死一生的落枫大阵了，娘亲你也没机会了。”
“呵呵呵！”聂文竹的笑声更大了，可跟了她多年的绿莺却觉得古怪，向来温文尔雅的夫人似乎从未这么大声地笑过。蹲着放下叶择，聂文竹将银子塞进他的腰带中，“快去找沐晨吧！他在客厅等了好久了。”
叶择开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离开了房间，生怕叶择摔伤的绿莺赶紧追了上去。两人远去，聂文竹还在笑，笑声却愈发的阴冷，直到感应到叶择已经出了后院聂文竹脸上的笑容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阴沉的脸。
“叶明宇你给我滚过来！”这句话带着一丝内力，本在书房看出的叶明宇听到夫人的传唤后马上飞奔过去，刚进了叶择的房间房门便被一阵风重重关上，“说！你三闯落枫大阵是怎么回事！”
老王的茶馆和叶府隔了一条街，可即使只隔了一条街苏沐晨依旧会来叶府接上叶择，这年过年时他听苏论江说叶择因为某些特殊问题不能习文学武，对叶择的关心也跟着上了个档次。说来也怪，苏沐晨的确是个听话的孩子，父母的命令他必然回去遵循，可抛开这些，每每他看到叶择时总会有种强烈的保护欲，有种敢为叶择上刀山下火海的魄力。
茶馆中最好的位置永远空着，那是苏沐晨花重金买下的。叶择和苏沐晨进入茶馆后众人纷纷向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少爷打招呼，一来是两人的家境是这帮平民百姓触不可及的，二来是店中的人都吃过两位少爷请的茶水。
老王是个过了知天命年纪的老头，或许是因为做着茶水小食的生意，比寻常人干净了些，胡子黑白相间，长度和街头贩卖叶择最爱吃的糖葫芦的老人差了一大截。
待两位少爷坐下茶水小食上好，老王手中的破旧折扇一开，向众人微微鞠躬，“今天咱们就接着说那追风神捕，上回说到追风神捕仪表堂堂为人更是忠肝义胆，为大夏接连破获朝堂中几件大案后遇到了枫落山大小姐魏枫叶，两人一见如故坠入爱河。不想当时追风神捕追查的皇城盗宝案的元凶正是魏枫叶的父亲、枫落山山主魏明理，魏明理眼见事情败露，无奈之下选择自裁以求保全枫落山宗派。伤心欲绝的魏小姐抛下爱人回了枫落山继承山主之位，为了不再与追风神捕相见更是启动了九死一生的落枫大阵。这才有了为伊人三闯死阵的佳话！”
这虽是武道的世界，可会武的人并不在多数，比如茶馆内的听客们，除了随身带剑的苏沐晨外
再也看不出他人会些拳脚。英雄梦每个人都会有的，既然自己做不了英雄，那听真正英雄的故事何尝不是一件快事呢？老王讲到追风神捕终于感动了魏枫叶和她在枫落山双宿双飞时不少人欣慰一笑。
讲到大夏建国以来最危机的夏云宁造反案时不少人暗叹其胆识，到后来追风神捕识破了宁王的诡计更是让众人再次感叹其睿智。可没想到的是夏武帝在收监了宁王后竟派出皇城最恐怖的影队屠杀了宁王府上上下下七十六口人。故事的主角追风神捕就此隐退，有人曾去枫落山上寻过他，可那里只有一个望眼欲穿的女子。
送叶择回府后苏沐晨抱着长剑来到城门口上了辆马车，马车中是一身狱卒服饰的苏论江，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下。
苏论江领着苏沐晨走进了马车外重兵把守的府邸，府邸内是普通的院子，仅有一间客厅，客厅内是向下延伸的阶梯。
“这里是炼狱，关押的多是江湖上十恶不赦的魔屠，也有一些与大夏作对的敌人。”下了阶梯后苏论江往日里和蔼的笑容换作了如同彦天邪的冰冷神色，“这里的事绝对不可和外人说道。”
带着苏沐晨停在了最底层的一间牢房外，牢房内是一位披散着黑发的中年人，袖子空荡荡地垂在身边，仅剩的双脚还被碗口粗的铁链拴着。牢门被打开，苏沐晨却发现他的双脚完全不听使唤根本不敢先前迈进，手中的剑更是微微颤抖，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
中年人甩头将乱发撇开，脸颊上有一道刀疤，嗤笑道：“老苏，这便是你那吹上天的孩儿？连我这牢门都不敢进来，看来是你瞎了眼了。”
“你再仔细看看。”苏论江故意向旁边挪了两步，让中年人有充分的空间审视苏沐晨。中年人还算给苏论江面子，凝神看向苏沐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双瞳开始放大。
“这……”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苏论江，惊喜道：“剑心通明！这可是浑然天成的剑心通明啊！你这儿子可是有望入圣的剑客呀！还不让他进来磕头？”话音一落，那股原本压抑着苏沐晨的气息消散，苏论江松了口气，笑着对苏沐晨道：“他以后就是你的师父，过来给他磕头。”
拜师一事是昨晚商量好的，苏沐晨只听说他将要见的师父是剑道大师，虽说眼前这位双臂尽失的男人决然不可能提剑，但触摸到剑心通明的苏沐晨隐隐间竟能感觉到对方如同一把藏于剑鞘中的宝剑，连带剑鞘都散发着微弱的剑气。
没有任何犹豫，苏沐晨大步走到中年人跟前，双膝跪地叩拜。
中年人满意地点点头，“以后你叫我师傅便是，我的名号你要知道，我姓司徒单名一个烈字，十五年前江湖上的人都管我叫剑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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