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约定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两个人都有一些乐不思蜀，然而只要是路终有结束的一天，萧霜华望着不远处的汤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也算是在距离汤城相距不远的地方，萧霜华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臂膀上有一些疼痛，像是那红蝎毒针入身体时的疼痛，他勉强地用一只胳膊揉捏了两下，看上苍穹的眼神，有一些发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有一些厌倦这满目的繁华，萧霜华眼睛时时地望着汤成皇宫的方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死地重生了一遭，再次醒来的时候，人间已经在他的眼中换了一副模样。
重新回到汤城之后，他依旧是那个赤诚庄重的四皇子，如今肆无忌惮地去爱慕和陪伴一个人这种事情，以后就再也做不得了。
想到白千灯，心里就软了一大片，萧霜华回到了属于他们的驿站之中，费尽脑袋的想了想，终于决定温婉的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在她的眼前。
想必自己温言软语的去劝她，可以让这位公主殿下少一些脾性吧，萧霜华又借了当地的厨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了一碗金风玉露羹。
这羹一向是白千灯最喜欢吃的，昔日的场景还在眼前，这段感情如此复杂的纠缠到了现在，想必已经分不清孰是孰对，是非对错了。
也许一开始的时候仅仅只是对待弱小的怜悯之情，可是各段感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变了味道，竟然发展到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萧霜华用力的搅着那汤盏里的金黄色液体，那里面盛着的香味一股一股地窜上来，使得整个羹汤看起来就像是表面撒上了一层碎金，非常清楚，又干脆的吸引着别人的眼球。
将这碗汤放在一旁的食盒里，萧霜华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拎起食盒，向着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如今整个驿站都已经被他们特地的给包下来了，这里里外外所有的侍从和小二全都是白千灯可以安排出来的非常可靠的人，他们二人如今就居在一个屋室里，过得倒也其乐融融。
也不能算是一个屋室，毕竟这里独独占了整个殿落，而除了每日需要休息安寝的睡房之外，还有早早就预备好的书房，甚至还在书房旁的小窗户处，设置了一个极为巧妙的开间。
这样两个人如果需要换衣服的话，就不用刻意避开对方，而是直接进入这开间之中就好，开间里还铺设了极为柔软的锦缎，向外可以看到这附近的景色。
那开间的窗户是刻意用明纸糊过的，所以看起来比别处更加亮堂一些，那明纸坚韧的就像是一层薄膜，向外看的时候，风景和阳光照射的也就温暖了许多。
可惜二人都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份温暖，白千灯如今也知道他们即将要靠近汤城，便开始着手处理起汤城曾经出现过大大小小的事件，又觉得自己的眉心隐隐的向外跳，像是有个什么莫名的祸事正在不远处等着她。
萧霜华从外面悄悄的走了进来，又慢条斯理地推开窗户，原以为可以看到忙碌不堪，焦头烂额的白千灯，谁知刚刚进入书房里就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好似在发呆一般。
虽然说是像是在发呆，但是仅仅促进了眉毛，更是出卖了她的思想，白千灯正站在那书案前定定地往外看，香是在打量放在一旁的一盆极为细小，有温柔的野花。
那花一看就是叫不出什么名字的，叶片极小，开出来的花虽然绚烂多彩，但是又格外细嫩，一半又一半的就像是桃花，一般又比桃花额外精致许多，看起来倒像是姑娘家时常会喜欢的绢花。
萧霜华将自己带好的食盒放在一边，又细手轻脚地将盒子里的食物给慢慢地取了过来，端到了她的面前，温声细语地说道：“这是哥哥专程给你做的”。
白千灯终于收回了眼神，看向那金风玉露羹的一瞬间，似乎是有悲伤闪过，转瞬即逝的悲伤，几乎让萧霜华有些质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
此时此刻她的模样倒是极为乖巧的，也没有争辩和询问什么，白千灯拿起一旁的小汤勺，正要去盛汤盏里的羹。
一勺金风玉露羹还没来得及送到口中，萧霜华便又向前走了两步：“千灯，有些事情我想要与你谈一谈”。
白千灯心虚的不敢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索性用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扣住自己的掌心，表面上格外云淡风轻的询问道：“哥哥想说什么都可以说呀”。
因为她低着头，萧霜华你未曾看清楚她的表情，只感觉那汤碗里的羹一勺一勺地降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将自己所有的话全盘摊出。
白千灯是何等聪明灵巧的人物，看到他这个表情心里就已经知道了大半，这不知道还好，一知道更是犯上了一举没来没往的酸涩感。
原本香甜又细腻的金风玉露羹在嘴里也骤然变了个味道，就像是在生吞着一把刀子，只把自己的心肝儿肺全部割得血肉淋漓。
就算一开始的时候知道他的想法，但是自己的心中仍旧是无法接受的，白千灯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对方说出的话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一般。
萧霜华狠狠的压了压自己的舌头：“如今你我兄妹二人既然已经快要到汤城了，但是话我还是要说清楚的，这一次皇兄去到边界主要是为了调查清楚赵无双的死。”
“四皇子妃无冤无故的惨死于边境之中，不只会对你带来影响，更是会让无数朝臣胡乱猜测，更何况四皇子妃还是将军家的女儿。”
白千灯又将一口金风玉露更咽了下去，静静的听着他的说辞。
“如今虽然你手里已经握住了兵权，但是还是会有许多耿直的言官，会为父皇进言，将军在这汤城中已经树立了多年的威望，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停止的。”
白千灯的声音也慢慢的不加有任何表情：“皇兄大可不必担心汤城里百姓的问题，在他们的心目中究竟是如今赵府更具神威，还是从前的白将军更加神威呢？”
“没有我的祖父根本就没有这个汤城，如今人人都知道赵大将军成为了汤城的守护神，但是归根结底，真正在人们心中有分量的实则是我的祖父。”
“当年我的祖父保护着如今父皇的父亲，九死一生的保护下整个汤城，更是不止一次地将自己全副身家都捐献出去，如今在民间早就已经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那些老一辈的先祖隐隐约约还记得我祖父的风采”。
“哥哥你不用担心，如今我的手里已经有了兵权，再加上我祖父的福音庇护，等闲的人是不敢出手的。”
萧霜华听完他说的这些话，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全都是极对的。
“如今我们既然要重新回到汤城，就不能像从前那般亲密，若是让那些朝臣知道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恐怕会惹人非议~”
白千灯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似笑非笑的抬起了头，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像他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霜华就这样看着烛光下他的模样，只觉得面前的人不在乎从前一帮圆圆的脸蛋，那十分娇憨的神情，反而像是山野里成了精的狐狸，她的下巴尖尖的仿佛是琢磨着要吃掉谁。
不并不能全是要将谁给吃掉，萧霜华又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想到了一种极为好的形容词。
白千灯绝对并不像是一个寻常人家喂养的充满善意的小猫小狗，反而它更像复杂多算的狐狸，又像是阴谋诡计一直缠在脑子里的野狼。
更像是一头狼，悠悠的眼神暗发着，暗光盯着面前属于自己的猎物，只带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便能达到自己的心愿。
白千灯火力全开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人在自己的心里已经重新想了好几回，全身上下突然散发出一种极为不可得罪的气势。
萧霜华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这股子其实是从什么时候从自己的小姑娘身上长出来的，刚要伤口说些什么，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小姑娘已经不是自己刚刚从边境中接回来的了，如今她手中掌握着三军，没有一点儿实打实的功力的话，恐怕会被人瞧不起。
“哥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承认过一句，那个我最想问的问题。”
萧霜华咬了咬嘴唇，心里逐渐的乱成了一团麻，又开始后知后觉的厌恶起自己曾经的行为来。
两个人从前在一处欢好的时候，情到浓烈白千灯会忍不住咬着自己的嘴唇，用一双极为温柔的眼睛望着他，然后问他，哥哥，你爱不爱我？
那个时候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所以只能把所有的话全部咽到肚子，如今这个场景倒是更加尴尬，萧霜华突然涌起一阵没来由的心虚。
白千灯看穿了他脑子里的想法，将最后一口金风玉露咽到喉咙里，兴致勃勃地向他提议道：“哥哥，我们来打赌吧”。
“之前在边境的时候，我们曾经抓到过一些前来刺杀的人马，更是抓到了那个处心积虑的江淮。”
“江淮可是太子殿下的旧人，从前师承于皇后陛下，哥哥一直都不愿相信是太子殿下对我们动手的，如今我们就来打一个赌，就来赌一赌这个江淮。”
“我会令人专程放出消息，然后再将已经被做成傀儡的江淮派出去刺杀太子一次，这一次只是虚晃一枪，若是太子殿下的确看中这个奴才，必定会设法营救。”
“我们就来赌一赌，太子殿下会不会救江淮。”
萧霜华看着他那一双闪烁着兴奋眼睛的模样，将此事在自己的心里打了个转儿，又觉得假如自己是太子的话，必定会花费无数的人力代价和脑汁来营救自己这忠心的属下。
毕竟对于外人来说，江淮可能只是一个奴才，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江淮可是已经和亲人相似的地位了。
那是母亲最后离开人世的时候留下的唯一的人。
皇后死了之后也只剩下一个他和一个太子两两相望，但是二人又有着皇位牵扯其中，许多的亲情也逐渐淡漠了，可是江淮不一样，江淮自从皇后死去之后，便一直跟随在太子的身边，这样细细的算下来，身为兄弟的他还没有一个奴才陪伴自己的兄长时间多。
萧霜华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这件事情我跟你堵，只是有一样，这一次需要放出去的消息和全程，我都要和你一起处理。”
白千灯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的赌注是什么呢？”
萧霜华沉默了一下，立刻抬起头说道：“假如这次我赢了，你一定要向我保证，日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只要是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都要留太子殿下一条命。”
“他，毕竟是我的兄长。”
白千灯坚定地点了点头，又反过头来问了他一句：“这就是你想要向我讨的赌注，但是你知道我想要问你要什么赌注吗？”
萧霜华心里像是知道这个答案，眼神里闪烁着一股又一股的光芒，他们就像是绳索一般互相缠绕。
白千灯看懂了他心中的那些想法，便暗自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是一大片的汪洋大海，如今遇到了寒流，那些原本奔腾不息的海水，一寸一寸的冻成了冰块儿。
“若是这一次我赢了，哥哥从此之后切记不能再朝堂上有任何妇人之仁，包括太子殿下日后的事情全部都由我来做主，太子殿下究竟以后是生是死，都与黄兄没有任何关系。”
萧霜华眼神里像是藏了许多未知的问号，过了半晌之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的大陆一般，沉默后重复说了好几遍：“千灯，他到底也算是我们的亲人。”
白千灯也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萧霜华的眼睛，悄无声息地向他表露着自己的看法。
从前到现在所有走的路都非常的坚定，因为自己早就已经笃定了，只要选择完毕就会义无反顾。
不管前路是好还是坏，选择完了就一股脑的，没头没尾的走过去，哪怕是在这一路上不知要承受多少的刀锋剑雨。。
白千灯并没有妥协，萧霜华只好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伸手与她击掌为盟：“因我今日的约定就此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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