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卸职（一）
301
交替历180年秋。
经过大半年的训练，小剜变了好多。心还没有变脏，胆儿倒大了不少，走在离开价值岸的路上，身边没有跟随任何人。
“好险，我终于逃出来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躯壳，就好像它不被自己所掌控。腰侧的十根小土刺跟脚杆一般长，暂未达到陈埃那种长与利，无法洞穿一切。
更别说两条尾巴，在空中乱飘，偶尔互缠起来。
“呼～虽然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土刺和尾巴是不是台座的一部分，也不知道图腾究竟与我有什么关系。
总之，逃出大婶的魔掌。”
（真好。）
（一切，还只是开始。）
（她逼我不做人。我迟早会找到斩断这刺、尾的方法。回到以前，哪怕因为野心大却缺钱而逝，也不要嗟来之食。）
一边迷恋于土刺、俩尾带来的超凡能力，一边排斥着。
没错，在以前，还是个人。
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克隆小剜自知自己的劣根性，今后他不是没有任务在身的废人，为了控制自己而活。
如果控制不了，怎么办？
时间会告诉等待者答案：唯物世界里的唯心人总有一天会被唯心的自己害逝，逝在永不满足的欲念世界中。
一百个身无分文的人，给其中一人一百块金或银，会带来怎样的结果？有钱的那人会从此走上人生巅峰？那怕是活在梦中。
做好被人打残的准备。
要么被人抢走价值，要么自毁价值，得不到的别人也无法得到。毁灭后，至少短时间不会有人因利益而受伤——
牺牲自己。
……
…………
岸边，看着面前的大湖，望不到对岸，真像生与逝的间距。如果不是似好似坏的信号，真会以为自己穿越，不在人生了都。
拿出在通今那儿窃来的水草，这玩意他看通今使用了好几次。
他却不会使。
“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用，”小剜选择拒绝。
问题是，这里怎么还有别人存在！
诧异回身，大婶简直阴魂不散。
“跑这么快干嘛？没有我的帮助，你走不出价值岸，它是另一个位面，就像……‘楚门的世界’。”
用台座改变地形。
——小剜在孙袍那里了解过，鸡台或牛、羊台就有此方面能力。按理说，每个台座能力都不一样的，可谁也没见过完美无缺的台座，或许完整的台座根本不存在。碎片染上异种台座的能力，发生改变，不奇怪。
就像那根羽毛，不是纯正的蛇台。
一顿大眼瞪小眼。
可怜的克隆小剜，跟通今相处这么久了，变得活泼开朗了好多。把水草还回去，“我是真心想家。”
通今还穿着夏季的拖鞋，一步步向江湖边踏去。找到来时乘坐的破舟，水草自行攀在其表面。
“想走，不会阻止。”
“真的？”
“你走，再过几月，我会来找你。”
“真的？”
“真。”
对话过程中，水草已经在破旧小舟上缠绕数圈。
那一刻，小剜反而不知是陷阱还是咋的。不过，都相处大半年，如果她真想让小剜去世，又怎么会拖这么久。
如果没有这半年间建立的泡沫似的友谊，小剜不会有上舟的打算。
当他踏上去那一刻，已不见价值岸的一粒细沙。
小舟在湖中心悬浮，舟上就他一人。半年时间说长不长，游子在远方漂泊，哪有不想念故土的。
再怎么不堪，也是生养的家。更何况那对小剜来说，是仙境。
一路平安。
——
价值岸上，古通今看着远去的人与舟，相隔已有位面间的距离。
回望身后这座“价值岸”，半年时间不能改变一个人，但愿对方能够好好活下去。
通今：我该卸职了。
手中拽有一片竹叶。将竹叶尖锐的那段轻轻撕下扔掉，叶前叶后各对折，再撕出四道缝，各自系上。
——竹叶制精简版小船。
最后，用之前缝补破舟的水草粘合在竹叶小船上。不知是施展了何种法术，小船发生质的变化。
（我也该离开这儿了。）
岸上秋叶早早的枯黄，像在哭诉，说今年的春夏天不好过。树木竟隐约有了动物的灵性——都是饿瘦的。
乘坐着竹叶船，却往江河的下游驶去。
（价值院的导师职位，还是卸了要好，心累。卸职后安心度余生，给自己放个长假。）
（当初，就不该跟着他们冒险，陪他们哭哭闹闹。山高海阔，居无定所，也好。）
（好不甘心，明知道暂时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可我实在太累了，没办法囤积抗雨的装备。）
大婶真的老了。
但只要还有需要她的时候，她会想办法回到自己的原位，做好自己，回归年少初心。
……
…………
多少岁月在人们在意它流逝的时候仍被无情挥霍了去。
一周后。
通今出现在价值院总院，她自己的岗位上。差不多空荡荡的木房，桌上是院内的最新日报，翻了翻。
【小道消息：神图公司抓边缘人做黑心实验，可怜乡民被精神毒物控制。】
报纸画面上，一身着蓝衣的青年人，脑袋上长出几十块智能手机，不要太夸张。超薄的智能手机如卡片般镶嵌。
真是爆炸性的报道。
如果小剜看到这张报纸，一定会觉得熟悉，这脑袋上长手机的家伙之前貌似在院长的公交车上出现过。叫亓（qi）片来着。
“价值院生又有事可以做了。”
通今喃喃细语，遮掩不了的忧伤。
“可惜，这一切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报纸上的手机脑袋那家伙就像是游戏里的最大反派，总有不怕逝的小伙子们用热雪拼命攻略。
“我卸职咯～”
没有意想中的喜悦或忧伤，有的仅是不甘和释怀。真是莫名古怪的感情，果然心情还是太糟糕，掩饰不住。
把报纸丢进纸箱中，真就这样离开了？
（价值院……）
抱着纸箱，再一次拿起那张本该当作垃圾丢弃的日报。就紧盯着画面中的神图某分公司小部分区域。
若有所思。
——
离开住所，再逗留一会儿吧。
价值院特意为通今搭建的小吊脚楼，再在楼下挖了一个小水池。当初喜欢得不得了，人家为了留住人才，花费太多力气，怎么舍得离去。
水池的水不深，见底，仅没过脚踝。鱼儿从一旁的假山下游来，在通今脚边转悠，甚至顺着水附在她的脚杆上。
“我的四肢不缺挂件。”
自言自语。
“既然你们想跟着，就跟来好了。”
鱼儿竟钻进她的脚踝，最后化为鱼纹，皮中游。
惊悚。
大婶倒不在意，五十多年她见过不少，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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