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圣女出浴，今夕何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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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今天不一样！”叶思秋眼中也泛出了泪光，“这种事关系到你的名节，关系到你父亲的颜面，关系到天龙帮的声誉，你怎能如此草率地答应了？”

　　“不！”梅寒香毅然决然地说道，“这些再重要，但相比于你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叶思秋道：“可是我一再和你说了，我不值得你如此，我……我……”见月神教主等人没留意到他们这边，低声道：“现在还为时不晚，你赶紧一走了之，谅他们不敢拿天龙帮大小姐怎样！”

　　“你别再说了！”梅寒香却不为所动，“你可以认为自己无足轻重，可是我做不到这一点，你对我来说……”

　　叶思秋道：“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走了，那他们杀我就变得毫无意义，说不定就放了我呢。”

　　梅寒香道：“也许有这个可能，可我怎能拿你的安危冒险？”

　　叶思秋正待再说，歌舞已渐渐消停下来。萧十三几步走回石阶上面，道：“梅姑娘，现在欢迎仪式已过，你准备一下吧！”接着又面向下面翘首以盼的教众，高声宣布道：“所有月神教教徒听好了，本教今年圣女祭祀典礼，正式开始——！”

　　梅寒香心头一震，还没反应过来，看管叶思秋等人的教徒就羁押着他们走到石阶下面，和其他上千名教徒“呼啦呼啦”地全拜倒在地上；月神教主、萧南月、萧十三等七八名首脑人物，则退到了石阶最上面的迎仙楼前面。

　　刹那间，十余级长长的石阶上，只剩下梅寒香孤零零的一个身影迎风独立，望月生寒。

　　月光如水，树影婆娑，月亮谷偌大的一个地方，此时此刻静得好像只有她剧烈的心跳声。尽管前面有上千人群，尽管叶思秋也在其中，但她感觉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冰冷而又孤单，迷茫而又害怕……

　　沉寂片刻后，萧十三又高亢地喊道：“请圣女脱衣，走到圣水池去出浴——！”

　　梅寒香咬住嘴唇，强忍住颤栗，抬起双手去解裙子的第一颗纽扣。月色下，石阶下面的叶思秋似近又似远，似清晰又似模糊，她心里呐喊道：“叶大哥，我就要脱下衣服了，你看我吧，寒香只当是脱给你一个人看……”

　　叶思秋也狠狠咬住嘴唇。他已经第五次在冲关解穴，但一口气怎么也冲不过去。他知道运功一定得平心静气，物我两忘，可是此时眼睁睁地看着梅寒香煎熬的神情，他又怎能不感同身受，内心如沸？他又何德何能，要她为他做出如此荒唐的牺牲？

　　一颗纽扣，两颗纽扣，三颗纽扣……梅寒香尽管动作很慢，但她胸前已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然而，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看她那美丽的长裙就要从香肩上滑落，迎仙楼屋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妖异的笑声，接着有人叫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太好了，总算我及时赶回来了！”

　　这声音太熟悉了，梅寒香一惊，急忙拉住自己敞开的衣襟。待到转过头，后面月神教主已沉声道：“北月，是你回来了吗？”

　　明亮的月色中，一条鬼魅般的人影轻飘飘地自屋顶跃下来，那闪着妖异光芒的独眼，那邪里邪气的诡笑，不正是万毒王萧北月到了？圣水池周边的教众像是不知道教主在招以前的弃教徒回来，都惊异地叫出声。

　　叶思秋更是大惊，连连向梅寒香使眼色，要她先跑下石阶到自己身边来。

　　梅寒香会意，见所有人目光被萧北月吸引，一闪身便跑到他身边去。再抬头一看，萧北月独眼已瞪过来，“桀桀”怪笑道：“萧祭司真乃神人啊，居然还能请动天龙帮大小姐前来当本教的年度圣女！”他知道他们肯定是为追踪自己而来，只是现在还不宜说破。

　　看来祭祀典礼只能先缓一缓了。萧十三皱了皱眉，道：“万毒王，十七年前你既已被开除出本教，今又何故跑到月亮谷来了？”

　　萧北月还没回话，月神教主已阻止道：“萧祭司稍安勿躁，北月是本座交待萧左使去请回来的。”边说边转向萧北月，“只是北月，萧左使等人呢，他们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萧北月心想：“我和萧东月萧西月等人的仇恨还是先不提，等坐上教主宝座什么都好说了。”独眼闪动，料定叶思秋梅寒香自顾无暇，绝不会多嘴，于是似是而非地说道：“萧东月萧西月我确实见过了，只是他们另外有事，应该没那么快回来。”

　　“哦，是这样的。”月神教主点了点头。萧十三却按捺不住疑问，道：“教主，萧北月十七年前玩忽职守，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属下不知教主为何又招他回来？”

　　这也是其他教众的疑问，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月神教主看过来。

　　月神教主平静地说道：“我教避居边境丛林，本来大可自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但无奈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诸藩王穷兵黩武，连年杀伐，各路江湖势力你争我夺，杀戮重重，所以，为确保我教平安无事，是到了由一个绝顶高手来掌教、重振我教雄风的时候了！”

　　月神教所有教徒意外之极，纷纷惊叹出声。叶思秋梅寒香等人却暗暗叫苦，因为这教主之位一旦被那妖魔掌控，那他们处境定将万劫不复了。石阶上萧十三默然半晌，接道：“然教主之武功亦是深不可测，欲要振兴本教雄风，何须另找他人？”

　　月神教主道：“本座虽驻颜有术，然毕竟年事已高，北月乃本教旧教徒，方当壮年，如日中天，如今本座传位于他，正是本教最佳的选择。”

　　萧十三沉吟道：“教主之决定属下无权干涉，只是……只是现下时辰已近亥时，我们是不是先把祭祀典礼办了，至于传授教主之位一事，来日再从长计议。”

　　萧北月早已心痒难搔，躬身拜倒在地，道：“教主在上，北月已经整整十六年未能参加圣女祭祀典礼，今晚如果能以教主之身份，与祭司共同主持这神圣的仪式，使北月得以重获天人恩泽，那往后定将不负教主所托，把本教带到江湖顶峰之上！”

　　梅寒香心头颤栗，心想要是在这妖魔面前脱光衣服，那简直是生不如死的事！叶思秋知道她心思，对她耳语道：“寒香别怕，那妖魔那般迫切，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但石阶上月神教主好像被说动了，道：“也好，传交教主之位虽是大事，但择日不如撞日，本座干脆就乘今晚这个时机，在祭祀典礼之前把这事办了！”

　　萧北月大喜，声音都有点颤抖了：“谢谢……谢谢教主！”

　　话音刚落，迎仙楼东侧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着急的声音叫道：“教主等一下，此事万万不可！”声到人到，两条黑衣人影带着一大帮人从一栋黑色楼房屋檐下闪身出来。叶思秋梅寒香定睛一看，却见带头的两人不正是萧东月与萧西月？

　　而更令他们惊喜意外的是，萧东月萧西月带来的人居然是公孙龙杜青山领军的天龙帮人马，以及秦紫风三姐妹带头的极乐宫一众女子。林白雪已按捺不住大叫起来：“师姐！师姐！”

　　这帮外人居然进了月亮谷，这下形势就变得复杂了！公孙龙杜青山看见梅寒香，秦紫风姐妹看见林白雪，还没来得及表达惊喜之情，月神教主已变了脸色，厉声道：“萧左使，你反了是不是！”

　　萧东月“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下来，颤声道：“教……教主，不是属下非要带外人进谷，而是……而是万毒王实在太危险……”

　　月神教主当机立断，喝道：“来人，布玄天阵，把他们先包围起来再说！”

　　圣水池周边教众“铿锵铿锵”地拔出随身兵刃，连声呼喝，其中有近一半教徒展开诡异的身法，“呼呼呼”地把天龙帮极乐宫数十号人员围困在了中间。公孙龙等带头人见来者个个身手非凡，暗暗大惊，也一并握剑在手，紧紧地盯着周边敌人。

　　月神教主冷哼一声，又叱道：“萧左使，现在你给本座一个解释，本座交代你去迎接萧北月回月亮谷，你却为何反把这干外人带进谷中来？”

　　萧东月连连磕头，禀道：“教主，萧北月好色成性，十七年前因为偷偷带女人进谷幽会，结果导致本教至关重要的武功秘籍不翼而飞，连教主您自己都无缘见识那秘籍上面的武功……”

　　月神教主道：“本座虽然来不及练那《明月秘籍》，但此事当年已经作出重罚，现今本教重迎北月回归，其中用意本座早已悄悄知会于你，你又凭什么还在这里说三道四？”说到后面，语气严厉到了极点。

　　萧东月额头上迸出冷汗，极力申诉道：“在江湖传言中，本教已然被视作邪魔外教，然以后如果由万毒王这种妖魔来掌教，那本教别说振兴，只怕雪上加霜，所有江湖同道都要加以唾弃了！”

　　萧北月忍不住了，说道：“教主，北月当年的确犯下了大错，但今天萧东月极力反对，正是因为那年他看中的一个女人没弄上手，眼睁睁地看着她投入我怀抱而怀恨在心，包括这次他找到我后私自动手，已经第四次欲置我于死地……”

　　他说着狠狠盯住萧东月，冷笑接道：“所以，如果说我曾因女色误事，那他萧东月也同样是个好色无耻之徒！”

　　萧东月疮疤被揭，恼羞成怒，叫道：“我再好色，再无耻，还不至于对本教神圣的圣女动歪念头，可你呢？”

　　萧北月怒道：“大爷已经十六年未参加圣女祭祀典礼，何来对圣女动歪念头了！”恼火之下，又自称起“大爷”来。

　　萧东月打了个哈哈，侧过身朝梅寒香这边瞧过来，道：“万毒王，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今年萧祭司找的圣女，就是那天在范阳城外被你言语羞辱、意图侵犯的姑娘，嘿嘿，你敢说我在污蔑你吗，我们请她出来对质一下，如何？”

　　想来那天他们在那乱坟岗现身前，已早一步潜伏在隐蔽处听到了萧北月的那一番污言秽语。梅寒香巴不得形势越乱越好，大声叫道：“教主，萧左使说得没错，那天如果不是他们仗义出手，牵制住万毒王，我早已经被他……被害了！”

　　一众教徒无不怒目朝萧北月瞪过来。虽然梅寒香等人来月亮谷之前，他们都不认识她，但月神教一向对圣女崇敬至极，这时听见这种丑事，自然人人愤怒了。

　　萧北月见情势于己不利，喝道：“萧东月，我们手底见真章如何！拿一个之前还未圈定圣女身份的姑娘说事，那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萧东月自知非万毒王敌手，忽然猛地一挥手，一把乌黑的淬毒暗器激射而出，直取敌人头部与咽喉部位。这下说打就打，实在突兀之极，萧北月着实吃了一惊。但突然间，月神教主欺身直进，衣袖轻轻一拂，把那些暗器无声无息地收进了袖子中。

　　这一手“流云飞袖”有如行云流水般浑然天成，绝对是上乘中的上乘武功。梅寒香大为惊佩，暗想这教主一介女流，武功居然这等出神入化，看来江湖中卧虎藏龙，以前自己可说是坐井观天了。

　　萧东月却脸上失色，颤声道：“教……教主，你……你护定他了，是不是？”

　　月神教主叱道：“大胆萧左使，本教振兴大计，岂容你出于私仇而横加破坏？来人，萧东月妄加带外人进谷，惊扰本教圣女祭祀典礼，罪不可赦，先给本座拿下！”

　　两名教徒立刻一跃而上，齐出刀剑横在了萧东月脖颈上。萧东月簌簌发抖，竟不敢丝毫反抗。梅寒香大急，叫道：“教主，萧左使对月神教一片好心，你怎能如此黑白不分！”

　　月神教主不理她，径直转向萧北月，温言道：“北月，本座既已下定决心，那么之前种种是非都一概不计，只是……”

　　萧北月见教主一边倒地袒护自己，暗暗得意，叫道：“只是什么？教主但说无妨！”

　　月神教主道：“三年前本座派萧右使出谷，曾交待她找到你后，要你须得把明月教主当年游历中原得到的‘天灵珠’带回到教中来，不知今天你可做到了？”

　　萧北月道：“教主放心，北月已经带回来了；而且，想来他们几个也已经说了，连明月教主那把宝剑也已经到了我手中！”

　　“啊，那太好了！”月神教主脸现喜色，“那……那你亮将出来，给本教所有教徒看看！”

　　萧北月长身而起，向后退开数步，一只手一甩，另一只手翻了翻，转瞬间就见一颗绚丽璀璨、光彩夺目的明珠，以及一柄颤动不休、寒光逼人的宝剑出现在了他左右手中。月神教普通教徒不知本教有过这两样宝物，俱都惊叹出声。

　　梅寒香看见那颗天灵珠，心里却跳了一下，暗想那莫非就是曾被梅妃吞食、后被萧明月盗走激发宝剑神威的那颗明珠？侧头看了一眼叶思秋，想和他悄悄交流一下，却见他全神贯注地瞪着前方看，好像被万毒王手中的宝贝震撼住了。

　　月神教主也非常激动，颤声道：“好……好！北月，本教两样至关重要的宝物你都带回来了，你当真是居功至伟，本座传位于你，完全可说是名正言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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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寒梅花香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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