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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后尘(2)


  “人活着,不就是要回忆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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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风骨忍着疼痛用摇头的动作告诉司机。

  “有朋友告诉我,你去的地方今天有两场活动,一家是什么学院招生,一家是毕业同学会,看你也不大,穿的也不正式,应该是要去见同学,看你哭的这么厉害,说你没事我是不信的,叔叔我年轻那会儿,赶上改革开放,我那会儿胆大着呢,毕业典礼上代表优秀学生发言,我就当着全校的面对着最漂亮的女孩儿念着我写的诗,我那时候普通话说的可好了,不像现在。”司机大叔的车慢下来行驶,他给这位在他看来明显心里受伤的男孩讲着他的优秀事迹。

  余风骨嘴唇发白的看着侃侃而谈的中年大叔,在恍惚间打量着这个仔细一看蛮帅的中年男子。他蓦地发现中年大叔目光柔和,可是那种追忆过往的眼神慢慢的也如刀剑一般,变得尖利。

  前方红灯在闪烁,大叔驾驶的车慢慢地停下来。他不知为何转过身,帅气地撑在正副驾驶的座椅靠背两侧,目光如炬地审视着余风骨,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余风骨瞳孔睁大着,切实地感受到鲜活的威压。

  “可是,弟弟呀,我叛逆的在全校人面前用那首诗向她表白,换来的是对我最后的一个处分,最不该的是她也受到处分,我跪在校长面前无数次地用手掌扇着自己,他的冷漠我永远不能忘记。”

  余风骨切实地感受到大叔当时的无奈。

  “人生就他妈的是一场狗血,她最终被更有权势的人简简单单地消除了那个处分,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悔恨自己的无能,我畏惧这个地方,我马不停蹄地逃离了令我难忘的地狱。也就是今年,我回来了,我见到她了,我看到一个,一个很完美的家庭。她给我讲了当年的那个故事。我成了被背叛的人,我当时看着她掩面哭的样子,就想起来我和她坐在公园森林里的长椅里我给她念叶青的诗的时候,她掩面娇羞的样子。多么讽刺。”

  “我漂泊的那十几年,我看了很多很多的书,明白了很多很多的人,就是真的再也找不到对的时候,再也找不到对的人。”

  “所以孩子啊,我希望你今天所有行为都将是值得,都将是无悔的,任怎么风吹雨打。你都要遵从自己的选择,并且坚持下去!”大叔充当人生导师,对余风骨说。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素昧平生的两人发生这样隐私的对话,讲出去,怎么样都有一种违和感。

  黄灯跳动之后,变成了绿灯,大叔发动了汽车,缓缓地向前行驶。

  “在北京漂泊的时候,在图书馆看到一本书,对号入座,发现我是多项非常人格的复杂综合体。最大的内动力是渴望被人认可,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您做了什么?”余风骨要等大叔回答,然后加以肯定做以表扬。

  “您后悔吗?”余风骨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两个问句,他只想应承几句就安静等车行驶到目的地,本来听这个故事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不过因此能转移些注意力缓解头痛就是件好事了,除此之外还要管他有什么后续!?

  “我不后悔,我杀了她。”司机目光转向车窗上的视镜,死盯着余风骨。

  “大叔,我是不是要报警?还是该问问您的作案过程?”余风骨面不改色地迎以从视镜传来的目光。

  司机深深地看了余风骨一眼。

  “怎么可能会杀她?现在和谐社会,杀人犯法的。只是在心里把她杀了而已。小伙子不要紧张。叔叔不是坏人,还要拥抱大好时光,迎接大把的妹子。”司机回答说。

  “所以你做了出租车司机?”余风骨想着要不要报警,除掉这个既有故事又够沧桑的祸害。

  下了车,余风骨没有回头地向饭店走去。在酒店门口,班主任邢老师向余风骨招着手,清醒了的余风骨跑过去。

  司机大叔的车并没有离开饭店去街上找寻生意,反而行驶进露天的停车场,停靠在最靠近出口的车位上,手摇下车窗,倚靠在上面,点了一根香烟,云雾缭绕中,车上的对讲机滋滋地发出串流的声音,愈来愈大,似要爆炸了一般。

  司机大叔啜吸着手中的烟,烟雾缓缓升腾,慢慢地逃出桑塔纳。在方向盘后面的对讲机喳喳作响。大叔粗暴地拔掉对讲机的连接线,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停车场外,大叔的桑塔纳与另一辆领航员suv背驰而过。

  大叔看着后视镜里的那辆suv嘴里嘀咕着:“真快,真快,这世道,变得真快。”

  余风骨一脚踏进酒店大门,此时天地变化,未来自此发生偏移,而他本身,却不自知。

  酒店大堂。

  一身燕尾服的侍者带着热情的微笑,上前靠近余风骨“先生,恭喜您,您成为了我们酒店的第八十八位幸运观众。”

  余风骨没反应过来就被侍者拉住,想要挣脱,却发现侍者的力道大的惊人,紧紧地把他箍住。面对着来历不明的情况,他不知所以,出声质问“什么活动!?你先放开我!”

  “先生不要着急,请随我来。”侍者像拎小鸡仔一般把余风骨带到了三楼。

  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下,余风骨回头看了眼另一个方向,奇怪,聚会应该是在三楼,为什么感觉那个方向没有人呢?

  等到侍者把他放在会议室,余风骨想要逃出去的时候,侍者微笑的表情又把他镇回去了,他想要打手机求救,又发现这该死的手机竟然没有信号。待侍者退出去了,他又发现感应门被锁死。

  余风骨转过身,看到了两位男女微笑看着他。他讪讪地点头,目前能逃出去的方法只有顺着往下走,他简单地打量这两个人。

  男子穿着黑色,感觉特别帅气,长相也比较硬朗。女子体态成熟,凹凸有致,脸蛋漂亮,盘起的长发利索,很有职场女强人的感觉。

  “你们好,刚才那个人,说我是幸运观众。”余风骨说。

  “您好,先请坐。”女子温柔的说。

  余风骨坐在两人前的椅子上,隔着一张黑木桌子。目光显得慌乱,根本不是什么领奖,他记得司机说这应该是什么学院的招生。

  连高考成绩都还没有出来,就被奇怪的人带到奇怪的地方参加奇怪的面试。

  也是此时,余风骨才看清女子胸前别着铭牌。这位女子是叫闻人月。男子是叫陈柏知。

  “我刚才查询了一下,您的确是幸运观众,但需要您填写一张问卷,我们才能向您发放奖品”闻人月说。

  陈柏知递给余风骨一张纸,接过的时候,在余风骨的视线里却什么也没有。余风骨向闻人月展示。只见闻人月疑惑地与陈柏知对视。

  “难道我们找错了?”闻人月小声地贴耳与陈柏知交流。

  余风骨看着两人咬耳朵一般地交流,顿时感觉是一副好美的画。等他们恢复原状的时候,陈柏知交叉着双手,询问道“你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吗?”

  “是的。”余风骨再三确认,确定看不到。难道要对着白纸说你真漂亮,皇帝的新装吗?余风骨想。

  这会轮到陈柏知震惊了。他再次与闻人月眼神交流。

  “先生,那很遗憾,奖品无法向您发放,您可以拿着这张纸,如果您之后看到了什么,务必打这个电话。”闻人月递给余风骨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北门学院执行部专员—闻人月。

  “那我能走了吗?”余风骨收进裤兜里,向闻人月询问。这两个人简直有毛病,神神叨叨的,我也有毛病,参加个什么鬼面试,余风骨想。

  “可以,前方的门已经为您再次打开。”陈柏知接过问话,神神秘秘地说。

  余风骨回头,发现原来锁死的门已经打开,他感慨着科技的发达,然后马不停蹄地跑出去。并找机会扔掉所谓的名片和纸。

  他踏出门的一刻,喧闹声充斥在耳畔,另一旁毕业聚会的横幅高高挂起。余风骨在与陈柏知和闻人月见面的时候头痛不复存在,如今一在大堂,头疼的无以复加。

  余风骨背后响起敲门声,他下意识回头,发现门再度紧闭着。旁边一位带着鸭舌帽的靓丽女孩敲打着门,那女孩许是感受到来自余风骨的视线,回头向他微笑。

  “少年,你相信命运吗?”女孩说出带着一丝诡异的话语,对着余风骨。

  “风骨,人快齐了,快来,还傻站着干什么?”后方是班级同学的声音。

  余风骨自是回应班级同学,向另一方走去,待入了门,回首却发现刚才敲门的女孩消失不见,许是那里面的人为她开了门。

  接引余风骨入室的是一位高大的男孩子,叫于锋。因为谐音跟余风骨前两个字一样。闹出过不少笑话,也使得两人变得熟络起来。

  余风骨同于峰一同坐在离门最远的一桌。他坐下首要的事是向于峰询要了开水,喝下开水后,他的精神状态得到缓解。

  有人发现了余风骨的痛苦,本桌上的人出声关心余风骨,建议着他离开这个地方,去医院看看身体,或者回家休息。

  余风骨想起此行的目的,他一边积极回应着他们的关心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一双缝缝补补有些破旧的运动鞋。

  他从没想过自己身体孱弱的时候会是变得多愁善感。

  那是一场有着暴雨的高三时刻,这场暴雨像是有预谋一般,毕竟那一整天的南京市天气预报都是在歌颂着万里无云的大好晴天。余风骨在球场上辗转腾挪,脚下如走云龙。对方突起地一记飞铲,余风骨看着自己与对手越来越近。在他的视力范围内,人工草地慢慢地被破坏着。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改变不了自己的行为,他看着对手狰狞的面孔慢慢地靠近。幸运地,他蹡蹡地躲过去了。但球也被抢断,他看着终将成功的,可预见的,并是自己造成的失败。余风骨一步一步踏在人工草地上,那时候的天空万里无云,尔后雨滴却骤降,乌云渐布,暴雨在蓄势。他走在草场的外围,雨水打湿了衣服,已方的禁区在不断的被突破,他驱动着双腿,身体却不听使唤地跪倒。他下意识的转身,看到自己的后腿跟,流着红色的血。他猜测应当是刚才争抢中被误伤到,又因为陷入到对失败的懊恼,毫不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跪在地上,没人注意到他,草场两边的人都撑起衣服,向教学楼的屋檐跑去,他在呐喊着,却被雨声阻隔,他似是被丢在了这里一般。雨水打湿着他的头发,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周遭的变化,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他准备等后腿跟有知觉后再起身走路。但是雨越下越大,因为天气的变化,温度也在慢慢降低,后腿虽已不再流血,但是肌肉痉挛在侵蚀着他的身体。他忍住疼痛,让上身保持平行,俯视着地面,不再增加无谓的痛感。

  灰暗的天空,有规律的雨声,都在模糊着时间的流逝。男孩右边的肩膀忽然被人有力道但并不疼痛地拍打,他艰难地偏头,目入眼帘的是万年不变扎着单马尾的小姑娘,张栗栗浑身湿透,也因此露出姣好的身形。两人相对无言,女孩默契蹲在男孩的旁边,环过他的胳膊,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女孩拉起比他高大的男孩,蹒跚地向前走着。男孩一路上默默地低着头,透过雨水闻到了女孩头发的香气,男孩正当青壮年,羞赧的双颊发烫着,眼神四处游走着。最后他只好盯着算上今天负十一次伤的球鞋,破败不堪,却又这么好看。

  余风骨想起了那时的光景,如同在无尽的沙漠上,两个为了心中的绿洲,互相扶持,且慢慢地走,像极了爱情。

  门被推开,余风骨下意识地望了去,心蓦地紧了一下,进来的自是依旧扎马尾辫的姑娘。他一眼看到了张栗栗手上带着的手链,那是一枚玲珑骰子串成的手链,是余风骨在她的生日送给她。

  他仍然记得,骰子的材料在山里讨要的牛骨,红豆是挑挑拣拣选出来的颗颗饱满的海红豆。张栗栗收到的时候,很开心,那一整天,她只要一看见余风骨就会眉开眼笑。所有人都荒谬地认为,张栗栗莫不是对余风骨有意思。

  良久,余风骨的目光未曾离开张栗栗手腕上的手链。他回想起往日她柔和的目光,记忆中的她与眼前的美人竟再也无法重叠。曾经的日子终究是被无数次的回想慢慢的美化并失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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