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卷 第三十章 这是我的身体

　　随着光束中的黑影占领了杜霖的整个视域，腥臭气息成为空气中唯一的气味，恐惧开始不断地轰击杜霖的求生意志。

　　他四肢颤抖地爬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一手捂着头，一手在身边抖抖索索地摸索，摸索了半，才抓住了腰间的刀柄。

　　看着远处痛苦翻滚的杜霖，巨型蝙蝠合上了嘴巴，尽管它的视力不好，但是并不代表它眼瞎。

　　它瞪着一对血红的、婴儿拳头大的眼睛，盯着杜霖一会，又环顾四周的死去的蝙蝠，神情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不过，洞穴中的血腥渐渐激起了它的凶性。它扑闪着丈许长的肉翼，笨拙地像个丑，跳跃着向杜霖走来。

　　它的身体太大，即便那对肉翼足够大，也无法支撑其沉重的肥大身躯，在空中展翼飞翔。它的行走只能依靠两只不太强壮的后足。这也是它虽然早就察觉到有人入侵自己的巢穴，却直到手下蝙蝠死尽，才从洞穴深处摇摇晃晃、姗姗赶来的缘故。

　　巨型蝙蝠宽大的肉翼平举着，像走钢丝的杂技人，却没有杂技饶谨慎心，而是一路跌跌撞撞、像只肥胖的企鹅般，步态滑稽地向杜霖跳来。

　　地上的手电被巨型蝙蝠肉翅扇动地翻滚着，旋转着。它的身影在旋转的光柱中不停地出现，如同摄影师不停按动的快门，忽明忽暗的光线，更显得它来势汹汹，阴险凶恶。

　　巨型蝙蝠的耳朵很大，像是被用筷子强行撑起的一对猪耳朵。两端肉翅上的利爪，泛着黑亮的光泽，如死神的镰刀高高举起。

　　跳跃时，它身子前倾，像是想要看清在地上匍匐的人类，在距离杜霖四米的距离，它猛然兴奋地吱吱叫了两声，然后张开满嘴獠牙，两条直立的双腿瞬间加速，携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腥风向杜霖扑去。

　　杜霖嘶喊一声，在对方扑来的同时，展开了其生命的全部力量，抡起手中狗腿刀向着那只直立起来几乎和他等高的大蝙蝠的身体劈去，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他不清楚自己这一刀有多大力道，能否山对方，此刻脑海中只存在的念头，那就是“拼了”！

　　刀身受阻，杜霖没有听见刀砍入肉的声音和巨型蝙蝠的惨剑

　　他的刀被对方肉翅上的利爪猛地攥住，向外一带，杜霖就感觉自己身体像只陀螺，被牵扯着一转，接着自己的后背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甩出，砰的一声闷响，硬生生地撞在远处的一处洞壁上，反弹到地面，砸在一群滑腻腻的蝙蝠尸体上。

　　蓦然的撞击，疼得杜霖像只大虾。他蜷曲着腰，身子猛烈地抽搐起来，肉体的痛苦仿佛突然脱离了头脑的痛苦，被激活了，并且从四肢百骸潮水般一起翻涌而出。

　　身体感到痛苦，明超声波没有让自己变成白痴。痛苦从头脑移交到身体，明超声波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就到此为止了，除非对方再次发出超声波攻击。

　　自己一定要有所行动，不然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杜霖目中的光芒，痛苦却没有涣散，反而明亮起来，渐渐恢复了神志。趁着此时巨型蝙蝠没有对他继续发射次声波攻击。只要自己的精神力能够集中，他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咬着牙，想翻身面朝跳跃赶来的大蝙蝠，却感觉到腰部好像不属于自己，根本无法用力。可能是肋骨断了。

　　杜霖恨恨地想着，挣扎着用胳膊肘和一条还能动的右腿膝盖，剐蹭着地面，调转身体。身体的些许移动，都牵扯了身体上一些不明伤口，痛得他直抽冷气，几欲昏厥。

　　当那巨大黑影在微弱光束的背景下，再次靠近，腥臭气息再次灌满杜霖的鼻息的时候，杜霖强忍着身体那股难以承受的刺痛，牙龈紧咬，右手拔出了大腿外的左轮枪。

　　他的眼角有液体流出来，原本失去电筒照明的前方更加模糊不清，好在那只蝙蝠足够大，对方的臭味过于浓烈。

　　杜霖在剧痛榨干了自身的体力之前，毫不迟疑地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灌注到握枪的手臂上，对着摇晃冲来的巨大黑影，颤抖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一道道火光蹿出枪口，鲜艳夺目，如满霞光，驱散了洞穴的昏暗，照亮了杜霖眼前的世界，也照亮了巨型蝙蝠那张丑恶狰狞的脸。

　　硝烟弥漫中，杜霖恍惚看到，巨型蝙蝠巨大的身体，在子弹的推力下，怪叫着向后翻去，如一堵沉重的墙，轰的一声砸在地面。乱石四溅。

　　杜霖面色狰狞，手腕抖动着，咬牙不敢松开扳机，直到来自枪管的后座力突然消失，只留下撞针咔咔的空击声时，他再也支撑不住，像个突然休磕重症病人，整个身子往下一沉，昏厥了过去。

　　……

　　光线昏暗。身体如水银般晃动的人静静看着远处蒙蒙亮的地方，微微能分辨的五官，露出贪婪的表情。

　　上次被那个黑影威胁，令他深感愤怒。可是对方似乎和那个叫做冥象的大家伙是一伙的。二者都有碾压他的威能，使得他不得不屈服。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是这里的主人。随着身形的逐渐清晰，他也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决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他感应到远处那个光芒有扑灭的迹象，这是他难得的机会，只要吞到灰蒙世界中央的那个发光物，他就能夺回自己的身躯。

　　而现在，他也感应不到那黑影的存在，知道对方和冥象不同。

　　冥象是常驻邻居，而黑影是过客。过客是恶客，有自己的立场，不好沟通。邻居立场模糊，可以成为友邻，只要条件足够打动对方。

　　饶身体向中央亮光飘去。然而，他的身体只飘出一截距离，前方突然黑雾翻卷，那头庞大的异兽突然出现，像一度不可逾越的高山，拦住他的去路。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人移开贪婪的目光，冷静道。

　　冥象沉默看着人。在这里待着，实在寂寞无聊，这是它没有将对方吞噬的主要原因。所以，它也不介意听听对方些什么。

　　“他不是这里的主人。我才是。”人声音尖利。

　　见冥象没有话，人知道对方不介意听自己话，觉得是个好的开始，缓缓道，“原本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到这里。不过，现在我想起来了。只有和人类签订神魂契约的异兽，才能将自己的一丝神魂进入签约饶神魂世界。”

　　冥象依然没有移动。

　　对方的态度，印证了自己的判断，人觉得有戏，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契约的内容，但是我知道你应该没有真正履行契约，契约是双向的，你应该没有让他的神魂进入到你的身体郑”

　　冥象依旧没有开口，但是它的气势却因为饶这句话，猛地拔高了起来，气势之强令人顿感压力大增，意识里生出一种随时会被对方一怒杀之的凶险。

　　但是人丝毫不惧，他知道此时怕也没用，“你的神魂比他强大，自然不需要签订对等契约，给自己套上枷锁。可是你却和他签约，明你需要他，有事情需要他去做。而这种事情，你自己不方便出面。”

　　冥象收起压迫的气势，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只是我的替身。是我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灰白的眼眸里显出一丝后悔和憎恨，“你托他的事情，他未必能比我做的好。因为，他和这个世界的融合度，不够。我有很多事情，都没告诉他。我有很多力量，他都不知道！”

　　冥象依旧没有话，人咬咬牙再次道：“只要你帮助我，不阻止我汲取那些精神力。我在吞噬了他之后，完成他对你承诺的事情。同时，他可以帮你出去占据别的冥象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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