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疑窦重重1
1、
姬绛在地道鼓捣，也劳而无功，暂时不提。
转过头来再说说项燕他们几个的情况。
从姬绛旧宅出了后，四个人走在队伍的后头，都沉默无语。快到北城门了，项燕才问他们三人：“是打算跟我出城吗？”
庄清说：“匆匆忙忙，我还没准备好，本来确实想就趁此机会去邙山转悠一圈也好，但我得跟苏弃说一声。”
“那需要帮忙吗？反正我也会路过偃师，离邙山也不远。”
庄清说：“行，你可以派几个人在那等我。”
“就你带来的这几个，还是跟着你吧，我让他们在偃师等你。”
庄清想了下：“就李势跟景小满吧，其他人你都带走。”
“好的。”
朱英说：“我想去见见东门跣。既然崔计出来了，很可能会见到他，问问他情况。”
庄梅说：“既然如此，我跟你出城吧，先去偃师看看。”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不能单独出去。以前还好说，现在不行。”
庄梅闻言，脸上现出淡淡的忧伤，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我去找严骖，司马莫之聊聊。”
“这个主意不错，早就想找他们问点事。”
“那好吧，我要出城了，就此别过。”项燕言辞间还十分不舍。
“将军保重，一路顺风。你在洛阳这些天里，天天都风风火火，你看，连出个城都能有这么多人看，街道两边全是看热闹的。你这阵仗太大了，城外可不比城内，要小心点。”
“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一件宝贝。再会吧！”
再会，再会！
三人站在城门里，目送项燕出城，一种失落感瞬间涌上心头。
“真对不住项将军，害他累死累活给人挖坑，啥也没捞着。”
“人算不如天算，你这么做没什么错。”朱英说。
庄清很意外：“哦，你真这么想？我还以为，你心里也认为我这么做不讲道义呢。人家好心来帮我，还把人家给扣了。”
“我没说你讲道义啊，我只是说你没做错。”朱英哈哈笑道。
庄清不跟他开玩笑，十分严肃地说：“朱英，假如以后有一天，形势逼得要你做一件事，对国家有极大的好处，但却要赔上自己的名声，被万人唾骂，你愿意做吗？”
庄清说这话，语气中带点伤感，别说朱英，连庄梅都有些侧目。
“有这样的事情吗？”
“假如有，你会做吗？”
这个嘛……朱英跟庄梅两人都无法回答。
正在发怔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庄大夫，你们不是要跟项将军回去吗？”
三人一起回头，原来是黄满，不久前叫大荒落的，也跑出来看热闹，见到他们，赶紧打招呼。
见到熟人，当然心情会好一些。庄清提议，找个僻静的地方喝酒。朱英跟黄满不熟，但听过他的事情，知道他现在正帮庄清做事，所以对他也很客气。
庄梅想起以前听白尘的父亲，白满老爷子讲故事的那间酒肆，说那儿不错，就带大家去那里喝酒去了。
这酒肆的档次不高，来的都是市井人物，花费少。
果然，自白满走后，这里冷清了许多。临近中午时分，也没什么人。掌柜的一眼就认出庄梅来，忙把他们引到安静的角落里。
“您是庄姑娘！”那掌柜的眯着眼睛笑。
庄梅矜持地点点头。
“姑娘，我这酒肆啊，原本是要关门的，多亏白老爷子来讲课，生意好了很多。也由于生意好，地痞无赖也跑过来。多亏姑娘在这打了一架，把那些地痞无赖收拾了下，也没人来无故找茬了。”
掌柜一边亲自给他们上酒上菜，一边说。
朱英疑惑地问：“掌柜的，你们这都不用点菜就上菜的吗？”
掌柜的笑道：“我们这就是个小店，来的人不是喝酒就是吃饼。菜就这两三种，早就做好了，熟菜。酒呢，都是一样的。庄姑娘带你们来，自然是来吃酒的，难道还是来吃饼的？”
庄梅说：“这个店，坐下来就是喝酒的，也有饼卖，那个拿了就走，不入席。”
朱英笑道：“你倒是挺熟的。”
“我不过就是来了两三次，第一次来打了一架而已。”
掌柜的笑着说：“坊间传言，楚国来了个女使者，被人害死了，后来又死而复生。他们说就是你，我开始都不敢相信。姑娘，你真是福大命大。”
庄梅只是一笑，不吭声，不想解释，免得他问个没完。
庄清对店家说：“我们就是来叙叙话，酒菜不够了我们再叫，你自便吧，不要打扰我们。”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客人，您四位请慢用，我不打扰你们了。”掌柜说完，躬身退下。
庄清怪道：“梅子，你在这地还这么出名吗？”
庄梅尴尬地低下头。
“你在这要是呆久了，怕是跟陈县一样出名。”
“难道我现在洛阳就不出名了吗？”
四人不禁大笑。
喝了一盏酒，黄满小声地问庄清：“你们在太子府中清点宝物，应该捞了不少油水吧？”
庄清一愣，顿觉好笑：“你觉得我能捞多少？”
“我听说那宝贝都可以把整个周国买下来，你就随便摸一点，就够一生富贵了。”
庄清苦笑着对朱英说：“你要是清点的时候，不要那么认真，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发点小财。”
朱英一怔，半晌才说：“你真动过这心思？”
庄清哈哈大笑：“你觉得呢？”
“哼，那谁知道。人心隔肚，真假难猜。”
“唉，看这样子，我亏了不少了。早知道不装清高了。”
朱英盯着庄清眼睛问：“不开玩笑，我觉得你不是贪钱的人。”
庄清笑道：“心迹最难表白，我贪不贪钱，用嘴说没用，你得看我有没有做过。”
朱英把手一摊：“那不就是了。”
“不过我当时也很好奇，你那么认真地清点，堵住所有漏洞，就算有人见钱眼开，也没法伸手。可你是干那一行的，不就为了钱吗？为什么还要那么认真？你要是松一点，说不定大家都可以捞点油水。”
朱英不满地说：“因为从小缺钱，我确实喜欢钱。但干这一行不是我选的，你应该知道这点。我不是因为喜欢钱才干那一行的。”
“那你也应该明白我做事不是为了钱。”
“那你为了什么？太子绛，为了太子之位，为了得到周国，舍弃钱财，虽说不知道划不划得来，但至少可以理解。你是为了什么？”
“那你为了什么呢？真的是为了给儿子谋个好出身？”
朱英沉思了下，说：“我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这个，就是觉得，身强力壮的，总得去干点什么。”
“其实啊，我跟你想法差不多。”
黄满在边上听了这么多，终于小声对庄清说：“对不住得很，我这是小人之心，误会你君子之风了。唉，你们都是高才，懂大义，我只不过是个落魄穷酸。”
“行了行了，别说这个。我上次让你办的那事，有什么消息吗？”
说到正事，黄满脸色变了，凑过来低声说：“我真探出点事了。”
“快说——哦，要加钱吗？”
“嗨，瞧你说的。不用。”黄满一脸尴尬，“你钱不是早就付了吗？”
“那就好，你说吧。”
“这几天，秦国两位使者，一直在等一个客商，那客商是齐人。”
“哦，想干啥？”
“他们想去赵国。”
对于这个消息，庄清却不惊讶。
“他们要去赵国做什么呢？现在秦国都在邯郸撤围了。”
“他们要去赵国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他们不是现在才想去，早一个月前，就是进不去赵国，才来洛阳的。”
朱英不是很理解庄清为什么要去监视秦国人，就是因为熊启曾经在朝堂上宴席上羞辱过我们吗？你在赏宝会上暗中搞鬼，害他挨了顿打，这仇可以揭过去了。
庄清没回答他的疑惑，却问黄满：“黄兄，他要等那个齐国商人，是想干什么？去赵国跟齐人有什么关系？”
“这个齐国行商，叫邹之退，每年就走邯郸到洛阳这条线，贩卖布帛铁器粮食，在众多行商里，不算很大，但干了十来年，信誉很好。”
“熊启为什么要等他？”朱英好奇怪。
“你们可以猜猜看。”黄满故意不说。
朱英问黄满：“这个齐国客商，平时跟秦国有来往吗？”
“这个齐人，每年上半年来一次，下半年来一次，每次走一趟大概两月，卖完货就回齐国家里去。他带的人，全是齐人，别的地方的都不要。看他做买卖的路线，都不在秦国境内，应该跟秦人没什么关系。”
“那熊启为什么要等他呢？”
黄满说：“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你自己猜猜看吧，难道熊启想跟他合伙做买卖？”
庄梅扑哧一笑：“熊启这败家子，哪会做买卖？”
“对，我探听到这消息，也是很惊讶，不知他想做什么。”
庄清半天不说话，这时却微微一笑：“我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看来我原先猜的没错。”
庄梅疑惑地问：“他想跟齐国客商去赵国？”
“对啊，你真聪明。”
“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我现在却好像想明白了。”庄清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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