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鄋瞒遗族4
4、
转到楚馆那条街，两人一愣，只见楚馆门口人山人海，整条街都堵塞了。
庄清忙拉住一个陌生路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上下打量了庄清，说：“外地人？不知道吧？我们洛阳出了件稀罕事。”
吴兴也不认识他，看来不是住在附近的，否则也不会把“吴掌柜”当外地人的。
“什么稀罕事啊？”
那人指着前面的楚行人馆，说：“那里，看到了吗？里面有个姑娘，原本是死了的，被严骖老神仙给救活了。”
两人面面相觑，这消息传得好快啊！
“那你们围在这想干嘛呢？”
“严神仙进去了，大家进不去，就想在门口等等看，万一那姑娘出来呢？”
哼，可千万别出来，免得惊扰百姓了。庄清心想。
那人见周围没人，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是一种仙石，跟白玉很像的，听说过没？把这姑娘起死回生了。”
庄清心说：“这四海通衢之地，果然藏不住秘密。”
“这两天，徐家，陈家，还有几家收古董的，卖了很多白色的石头，人都疯了，也不管真假，只要是白色的石头就敢拿出去卖，就差把盐拿出去了，也真有人买！”
这下轮到吴兴吃惊了，啥玩意？这么好赚的事情我怎么没听到？伙计天天上街也没跟我说啊！他深深地懊悔了，我这两天都忙啥去了？
我就这么没财运？
庄清跟他使了个眼色，他都没注意，直到庄清进了旅舍，从后面侧门进了楚馆，他才回过神来。
庄清进入楚馆，也不禁愣住，原来，楚馆里面，也跟外面那么热闹。来的人大半不认识，但看衣着谈吐，都是大人物。
不用问，肯定都是周国的有头有脸的人。
庄清刚一露头，院子里的人就纷纷转过来，向他行礼的，恭喜他的，问好的，庄清嘴里含混地答应着。心里着急，庄梅这个时候还需要安静，谁放这些人进来的？
庄梅屋门口也挤了好几个人，在那聊天，神情都是十分兴奋。
冲进屋子一看，庄梅居然坐在床上，身边围着六七个女人，心里暗骂，这些人来瞧稀罕还带女眷来？
来不及发火，先看看庄梅要紧。只见庄梅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仔细看她的瞳仁，缩得跟正常人一样了。吴萍和严骖被挤到屋子角落，这些女人叽叽喳喳大呼小叫，比看马戏还兴奋。
庄清扶着庄梅，问她感觉怎么样。庄梅不说话，眼睛看着他，流露出一丝茫然。
吴萍说：“姐姐好像不认得我们似的。”
严骖被挤到一边，说了几句话，一个字也听不清。
庄清起身，对这些娘们喊了嗓子：“各位，请出去吧，小女需要静养。”冲吴萍使个眼色，吴萍心领神会，一起把这些女人赶到院子里去了。
关上门，庄清忙问吴萍：“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儿，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严骖好尴尬：“我正在家里与几个大夫喝酒，你家的人跑过来，咋咋呼呼的，所有人都知道你家庄姑娘醒了。这下把人都招来了，连司马莫之和张爰都来了，不过，他们嫌吵，又都走了。这个时候，怕是全洛阳都轰动开了。”
庄清是笑非笑地冲严骖竖起大拇指：“你知道我家门口堵了至少十万人吗？个个都说你是神仙，等着见你呢。”
严骖哑然失笑：“周国全国上下也未必有十万人，你真是开玩笑。不过，我现在真不敢出去了。”
“被人当神仙不好吗？”
“可我不是神仙！说了几百遍了。”
“我不管，你得把这些人给赶出去，还我一片清净。”
“你要我怎么把他们赶出去？”
庄清笑了笑，说：“你现在去哪，他们都会跟着，不是吗？”
说完，就把严骖拉着，直接拽到大门口，把大门打开，门口乌央乌央的人头，把严骖吓了一大跳。
庄清站门口，恭敬地给严骖鞠躬，大声说：“这些天多谢严先生了，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说完，把他往人群里一推。楚馆里的人见严骖出去了，也纷纷跟在后面。民众一见严骖出来，哗啦跪倒一片，口里都称“严神仙”。
严骖惶惶然回头看庄清，只见庄清满脸崇拜的笑容，向他一再致意，转头低声吩咐手下：关门。
楚馆里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吴兴旅舍的伙计也被赶回店里去了，这下清净多了。庄清摸上墙头往外面一看，只见严骖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托着，往远处走了。
严骖吓懵了，不住往四周看，这简直就是游街啊。
人终于跟着严骖走掉了，庄清把去找严骖报信的人叫过来，批了一顿。
正在骂人的时候，司马莫之和苏弃，从旅舍那边过来了。原来司马莫之没走，躲到旅舍去了。看到楚馆安静下来了，就过来。
庄清一见司马莫之，大喜，正想找你呢。
把司马莫之请到会客室，苏弃也是自己人，就不用避讳了，寒暄也免了，直接就问司马莫之：“你是太史，知道鄋瞒国吗？”
司马莫之一愣，说：“这是几百年前的一个小国，知道是知道，但不是很多。你怎么问这么偏门的事？”
“这个吸人血的秦人，真名叫漆无知，他是古代鄋瞒国的后人——只有鄋瞒国的后人才可以使用神兵。”
“你这说法哪里来的？”
“你就别管哪来的了，就说说鄋瞒国是怎么回事吧。”
司马莫之仔细想了想，说：“这是几百年前的一个国家，不是我大周的封国，是长狄人的国家。”
“长狄？”
“是的，长狄人已经不存在了。”
“我听说，在大概四百年前，他们出了四兄弟，都叫什么如，到处征战？”
“是的，老大叫侨如。鄋瞒国的位置我是不清楚了，反正在鲁国和齐国之间，又与卫国接壤，常年与这些中原诸侯打战，最后被打败了。”
庄清不满地说：“就这些？”
“老弟，这鄋瞒国，不是中原诸侯，又灭亡许久，能在史册上留下只言片语，已经不错了。要不，我回去查查，看还有没有可说的了。不过，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苏弃说：“对啊，这等小国，能留个名字就不错了。”
司马莫之呵呵一笑：“此言又差矣。鄋瞒国可不弱，当年，在侨如全盛的时候，同时侵齐伐鲁，还曾杀过卫国国君，这可不弱。”
苏弃说：“打败卫国鲁国，不算什么厉害吧？”
“小老弟，卫国鲁国，现在只剩几座城，还不如齐国一个县，你看不起他。在几百年前，也是有声有色的大国呢。虽然比不上齐国，但不是小国啊。”
苏弃不敢说话了。
庄清说：“太史，你看，你也知道鄋瞒不弱，为什么不能说详细点？他们的国君是被杀了，后人下落呢？去哪了？”
“鄋瞒国之所以能在史册上留下几行字，就是因为打了中原诸侯，所以才在诸侯史籍里留下名字。只是他们是狄人，至少是四百年前的事了，谁还会关心狄人的去向呢？”
庄清叹气道：“算了，等有空，我去你府上讨教。”
司马莫之气愤地说：“我邀请你不止一回，你也不到我家里去！你小子肯定有事！”
庄清其实倒是很想把漆无知跟神兵的事告诉他，但没想好怎么说，因为很容易带漏嘴，把明天要废长立幼的事说出来，那就麻烦了。心想，先把他哄走吧，我跟苏弃还有话要说呢。
问：“你今天来，也是想看梅子的吗？”
“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但现在人多，我不想说。”说完，也不怕尴尬，瞪着苏弃和吴兴。
苏弃和吴兴听他这么说，不好意思呆着了，对庄清一笑，退出房门，顺手把房门关上。
这下好了，本想把司马莫之哄走，留下苏弃的，结果他先把苏弃说跑了。
“说吧，什么事。”
“记得我上次给你的那玉佩吗？”司马莫之表情凝重地说，“那就是一块大大的元晶啊！”
庄清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原本我也没想到这个的，这几天元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才猛然惊醒，你那个石头，真的跟元晶很像啊。”
庄清把会客室的门打开，拉着司马莫之进了自己的卧房，从包袱里摸出那块石头，不用说，越看越像。
他见过白尘拿出来的，也见过姬绛那里的，更见过癞子刘给的说是“真正的元晶”，都不如这块漂亮。
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鉴赏这块石头。
“元晶不是比铁还硬吗？怎么着还能有个洞？”
“它确实比铁硬，我试过。至于为什么有洞，我就不清楚了。这个洞明显是为了用绳子把它吊起来。”
“是不是元晶，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去试出来。”
“我猜，你是想把它拿给庄姑娘？你不怕被庄姑娘吸掉？”
庄清把石头狠狠地往地上扔，拿点灯的铜盏砸，抽出佩剑使劲划，丝毫无损。
“行了行了，这些事我都做过。”
庄清喃喃地说：“我现在有九成把握，这就是元晶。”
“所以，问题就大了，为什么二十年前你会有元晶？”
啊？
庄清茫然地抬头看着司马莫之。
“所以，你到底是谁？”
米丹利耶娜360箴言二十六：凡人都能接受显而易见的事实，唯有死后就一无所有，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不愿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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