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真相大白1
1、
秦客跪在宫门前，脸逐渐变白，眼睛不再有红色，神情悲戚，望着一边的尸体发呆。
百姓们渐渐地涌上前来观看，眼前所见一切，把这半年来缠绕心头的疑惑、恐惧、愤怒，一扫而空，纷纷咒骂起这个邪魅怪物。
当秦客是真的邪魅的时候，他们怕得要死，不敢近前。当他变成人后，最怯懦的人也敢上前辱骂之。
姬绛瘫跪在地上，神色惶恐。侍卫上前想扶他起来，他拒绝了。
见到他这个样子，庄清走过去，低声跟他说：“你要跪，去宫门前跪。”
姬绛一听，猛然一惊，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庄清的手，颤巍巍地说：“我该怎么做，先生教我！”
庄清看着他，心中无限感慨，说：“君上应该知道的，都不能隐瞒，你自己主动说，或许事还可以转圜。”
姬绛是何等聪明的人，握着庄清的手，用力抓了下，仿佛恋恋不舍似的，放下了，往王宫门口走去。
百姓不敢拦着，也不敢多言，让开一条路，看着他走到宫门前，普通跪下，匍匐前进两步，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周公知道，事情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必须得给百姓一个交代的，吩咐把秦客先关进宫里的地牢里。
侍卫们见秦客恢复了常态，拿这绳子上来。
秦客说：“你们不用绑我，我如今至少有十来天是正常的，我发作起来，铁链子也没用。”
姬绛趴在地上，听到他说话，却没抬头。
秦客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忧戚地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姬绛，跟着侍卫走进了王宫。
周公吩咐姬绛进来，并且，刚才那些跟秦客打的，都叫进宫里来了。
姬绛先进内室，其他人就在另一个屋里等着。
庄清先问苏弃，刚才那一脚，伤得怎么样？
苏弃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现在胸口还有点闷。他的案子总算是了结了，虽然了结得稀里糊涂的，但总算是了事，感觉十分轻松。
想到这案子果然是姬绛的，心中也佩服田城，这老狐狸真油滑，万一真的被自己查出实据来，你还不好收场呢。现在他自己暴露，那就谁都怪不上了。
庄清把朱英拉到一边，问：“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朱英低声说：“有些事情在这不好说。”
“你现在必须全部告诉我，我得看看能不能帮帮公子绛。”
朱英奇道：“这杀人的怪物就在他府里养着，全城的人都看到了，你还想给他推脱？”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赶紧捡紧要的地方说，要不，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朱英看了看周围，轻声说：“这里人多眼杂。”
“苏公子不是外人，你的事，我还请他帮过忙呢。”
朱英呆了一呆，他失踪的时间实在比较长，刚到洛阳没几天就失踪了，并不知道这些天庄清居然跟苏弃这么好了。
他其实也很想问庄清这些天在做什么。他当然不知道庄梅已经出事了，并且跟他的兄弟崔计有关，现在哪有时间说这些？
庄清见他磨叽，给他开了个头：“你的任务，春申君已经移交给我了。我给你说下大致经过，你看对不对。”
朱英一愣，我的任务？移交给你了？
庄清不想解释这个，轻声说：“你到洛阳来，是为了调查白起发掘楚墓所得宝藏的下落，你找到你过去的兄弟，盗墓贼崔计，也就是躲在洛阳化名为陈三的……”
朱英脸瞬地就红了，惊讶地瞥了崔计一眼，崔计没有看他，一点也不惊讶。
“你跟崔计估计分开很久了，你大概不知道他现在是公子绛的人，你的调查很成功，基本上查到了真相，你查到了赏宝会，查到了徐府许府，因此而被公子绛给关了起来。是不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朱英睁大了眼睛，喃喃地说：“你怎么知道？”
边上的苏弃会心地一笑：“庄大夫，怎么样，我们大家都猜的没错吧？我一直就怀疑是这个。不过，这个陈三就是崔计，也着实令我很意外。”
转头对崔计说：“你害死庄姑娘的事，我会找你算账的。”
崔计心里想的都是姬绛，在屋里走来走去，烦躁得很，哪有心思理他们。
“庄姑娘死了？”朱英大吃一惊，望着苏弃。
庄清一挥手，这些等下再说！
因为估计姬绛跟周公说完以后，就会叫他们进去，庄清催他赶紧捡紧要的说。
朱英捋了捋思绪，把事情简单说了下。
关于楚墓的东西流出到市面上，在陈县，朱英就从道上的人那里打听到了线索，到洛阳来，调查是一刻也没停。
他本就是个盗墓贼，销赃的路数当然门清，连货架上摆的是不是土里出的，也能一眼看出来。走在大街上，那些是良民，那些是盗贼，一眼也能看出来。
做这一行的，不是人精就是人渣，虽然平日都很谨慎，不喜欢张扬，但基本的人际交往总是免不了，你得出货不是？
所以，就如你说的，我查到了徐府和许府，以及老兄弟崔计。
我当然不知道崔计也跟我一样，洗手不干了，我给春申君当门客，他也到公子绛府上当了门客。他给了我很多假消息，让我跑了许多冤枉路。
崔计在一旁忍不住应道：“我那是怕你无辜枉死！”
“哟，我以为你不在听呢。”朱英说。
“行了，我不跟你说话，说了大半个月了，你我各为其主，不要多言。”
朱英还想跟崔计饶舌，庄清打断他，让他继续捡要紧的说。
好吧！朱英叹了口气，继续说。
我查到宝藏有可能藏在一所大宅子里，我并不知道那是公子绛的宅子，结果被他们抓了。就是这个怪物和崔计合伙把我打败的。然后就一直关着。
庄清皱眉问：“就关在城东那所公子绛的别宅？”
“对，那是他的旧宅。”
“你查到了宝藏的下落吗？”
“那当然，我天天看着那些宝贝。”
庄清心里忽然一动，问：“是不是有一个石壁地道，可以通到一口古井的？”
朱英一呆，说：“确实有个地道，我不知通向哪里，几次见崔计浑身湿漉漉地从地道里出来。”
“你是被捆住还是关住了，为什么走不脱？”
朱英苦笑道：“你要是像猴子一样被关在铁笼子里，我看你怎么出来。也得亏这个怪物发作，想喝我的血，居然把铁笼子给打破了，我这才逃出来。”
“这个人，你见过吗？叫什么名字？”
“名字他自己都不知道！天天跟他在地道里，怎么没见过，他还抢了我的宝剑呢。”说到这，朱英表情沉重起来。
三天前，他跟崔计说，找点大的铁链子，把他栓起来，崔计就把他栓在了一块大石柱上。就在离我不足十步的地方。
这三天，我看着他的脸一天天变黑，看着他身子不断地扭曲，像鬼一样嚎，你不知道，我听了三天，都没睡什么觉，做梦都是鬼在哭。
崔计又插了句嘴：“兄弟，真对不住，我们都没料到他发作起来，什么石柱什么铁链都没用，让你受苦了。”
不说还好，一说朱英就炸了。
“我他娘的跟你说多少次了，别把我跟这个怪物关一起，就算铁笼子结实，我耳朵可是肉做的，让你天天听鬼嚎哭，一样会出人命的。”
崔计叹了口气：“实在不好吧你关哪里。”
“你们哪里都满了是吧，塞满了白起偷的宝贝。”
“你要是愿意跟我们合作，不什么事也没了吗？”
“合作？跟你们合作，那就等于背叛春申君！”
“背叛？你本来就是个盗墓贼，谁当你一回事呢？”
听到“盗墓贼”三字，朱英咬牙切齿地说：“崔计，咱俩确实出身不好，但这个事，能干一辈子吗？我已经有儿子了，每次看到他，我就对自己说，我必须给你一个干净的出身！”
说到这，忽然想起来：“你不也有儿子了吗？你给公子绛当门客，你忠于他，不就是因为他以士大夫之礼对你吗？”
两人声音都不大，却说得很动情，眼睛都有些湿润。庄清和苏弃都隐约听出些东西了。
“虽然我们侍奉的主子不一样，但目的都是一样的，我要在春申君那里建立功业，让我儿子长大后，能跟世家子弟平起平坐。只不过很可惜，我要查的，却是你在做的，真是天意！”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语噎。
庄清不让他们跑偏，问：“那些宝藏，是崔计找到的吗？”
朱英说：“白起有个族人，叫白满，字子亏，在洛阳是个有名的儒生，其实是帮白起保管这些宝藏的。白起死后，他们想把宝藏卖了，拿回去散给白起的家族。”
白满？这个人不认识，那白尘，你知道吗？
白尘？不知道啊。
苏弃忽然说：“白满的儿子，不就是白尘吗？白尘跟赏宝会有关，但想不到白满才是个主谋啊。”
崔计冷冷地说：“白老爷子平时只好读书，淡泊名利，对钱财根本不感兴趣，要不是白起让他守着宝藏，他早就隐居去了。二十年，一件宝贝都没动过，这种人，你不要污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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