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烟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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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跑在只能听到蛙叫、虫鸣声的夏夜里，急促的呼吸和紊乱的脚步令他慌不择路，山麓下一片棱角分明的碎石延缓了他的脚步，50米远处横着一片密林，密林中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仿佛来自天堂的召唤，清晰的目标在慌乱中变成了潜意识中的本能，身后忽然传来牙牙的吼叫声和汐止孤儿院工作人员嘈杂的追赶声，“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裴赤良很清楚自己丝毫不能懈怠，不然，疯狗的利齿和郭庆的钢鞭让他不得好死，倪珊珊瘦弱的影子萦绕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他心乱如麻，“姗姗呢？她在哪儿？我答应带她离开……”他为自己没有遵守承若而感到羞耻，就这样自顾自的逃亡，撇下了那个被所有人辱骂的女孩，他莫名其妙的抛弃了她，现在，除了上天还看着她，全世界都忽略了她。

　　“臭小子——给我站住——”

　　钢鞭抽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同时，郭庆厉声命令或者威胁的语气伴随着冷冷的夜风传来，就像天边的闷雷在他心里一遍遍轰鸣。

　　“对不起……姗姗……哥救不了你……”

　　裴赤良加快了慌乱的脚步，在凹凸不平的碎石间穿行，那道密林仿佛是永远无法到达的海市蜃楼，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视线彻底模糊了，现实的路和心路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暗影，他双臂乱摆着以便于掌握身体平衡，脚踝忽然一扭，他狠狠的摔在了碎石路上，额头、手掌、膝盖都被锋利的石头割破，他感觉自己无法站起来继续前进，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

　　“看你往哪儿跑？”

　　握着钢鞭的恶魔就在身后，苦行的碎石路就像隆起了一座难以逾越的石山，迅猛地耸入云霄，这不是幻觉，切实的发生在他眼前，他不得不强制自己忘掉恐惧继续向上攀爬，高空的呼呼风声、碎石撞击的声响不断掠过耳畔，沧海桑田的变幻竟然发生在一瞬间，地势逐渐平缓起来，他顶着劲风在漫天星光下拼命逃亡，他踢飞一块石头，坠落的时间如此漫长，他蓦地停在了断崖边缘。

　　“滚回去吧！”郭庆幸灾乐祸的吼声被劲风吹散。

　　裴赤良跪倒在断崖边，他不清楚自己是否属于远处那片亮着灯光的繁华都市，他知道自己即刻要逃离人间地狱般的汐止孤儿院，显然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缓缓的转过头，猛然吃了一惊，郭庆竟然爬在地上，像一尊人面狗身的雕塑，他凶狠的脸颊被摆动着的钢鞭抽打出了红印，他的视线顺着摆动的钢鞭向上，手执钢鞭的赫然是那条忠心耿耿的恶狗——牙牙。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他苦苦哀求的声音在夏夜的空山里回荡，面对人狗互换身体的怪物，他身上满是鸡皮疙瘩，除了惊惧的喘息声，这里寂静的就像一座空中坟墓，狗面人身边站着两个威风凛凛的黑面人，左边长发轮廓的握着一条粗大的棒子，右边短发轮廓的家伙握着脑袋大小的铁瓢，他暗暗心惊，这帮家伙竟然把厨房的擀面杖和水瓢当做杀敌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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