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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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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睿扬由那内监引着从东羽门出了内宫,绕道外宫门,递上腰牌给禁军查了,与候在宫门外的小厮武涛汇合,跨上乌毛宝马。

  这匹名为“乌啼”的宝马是武睿扬游历北疆时,与北疆少酋长贺律蒙一起上乎鲁山狩猎,亲手驯服的。乌啼在他面前顺善近人,奔跑起来却是迅疾如风,深得他喜欢。然而今夜,当他踩上马镫,乌啼却突然踏蹄,显露出焦躁之色。

  乌啼异常,必然有事发生。可眼下,他最着紧的便是囚于泊雅居地牢的薛贵。入宫一趟耗时不少,但愿……别出什么事才好!武睿扬心下莫名地发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烦乱的心情,温柔抚摸马鬃,安抚乌啼。

  武涛跨上棕毛大马,低声问道:“王爷,回府?”

  “不,去泊雅居!”武睿扬拧眉说完,纵身上鞍。想到当年真相即将大白,他不禁回首望向身后逐渐模糊在夜色中的宏伟宫门。

  怜苏,那一年你坐在洛王府东苑的秋千架上,问我何时下聘,是早已算到昱晗会下旨召你入宫吧?可惜,当时的我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是我……是我亲手掐断了你我之间虚虚相系的红线!

  前尘往事,悔之已晚。不过,怜苏,你放心,你受的委屈,睿扬哥哥定会一一为你讨回!怜苏,不管你是何身份,不管你身在何处,只要你愿意,睿扬哥哥都会拼尽全力守护你!哪怕……只是以局外人的方式。武睿扬微微扯开唇角,露出一个欣慰而又苦涩的笑容,扬鞭策马,往西郊别苑“泊雅居”疾奔。

  待至西郊的弦月湖畔,武睿扬与武涛齐齐纵身下马。武涛将两匹马牵入临水马厩内拴好,又去岸边转角处解开绳索,划着小舟过来,请了武睿扬上舟,往湖心岛划去。

  武睿扬负手静立舟头,目光看似定定地注视着波纹激荡的湖面,实际却是飘忽、游离,不知在思索什么。

  轻舟如箭矢般逆流而行,快速靠近湖心岛,岛上别苑围栏上悬挂的那块上书“泊雅居”三字的匾额已渐渐清晰。

  武涛停下划桨的动作,躬身道:“王爷,让武逊放连接桥接引吧。”

  武睿扬回过神来,颔首一笑,探手到腰间取玉笛,不经意地抬眸看向前方。泊雅居大门前,十余名持剑守卫歪七竖八地乱躺于地。

  “不好!”武睿扬面色骤变,抬手在武涛肩上一拍,“你且在此处相候,本王去看看。”说罢,足尖在舟头一点,身形如利剑出鞘般往岸上射去。

  深夜静寂,唯有远处偶有蛙鸣传来,泊雅居门前这没有血腥的一幕在夜色的烘托下,显得更加诡异。

  武睿扬临空虚踏一步,稳稳落身于紧闭的朱红院门之前,抢步到那一众守卫身旁。他蹲地伸手,探了两三人的气息,面色缓和一瞬。

  还好,都只是被迷晕了。武睿扬心念一转,没再理会倒了满地的守卫,抽出腰间玉笛,小心地绕到宅院侧面,单足一顿,斜身踢踏石墙,攀上墙头,悄无声息地飞身入院。

  院内弥漫着血腥味,后苑西侧一间小屋前,五名精卫浑身衣衫已破烂,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中。

  武睿扬扫眼看过院内情形,温润玉面当即气得铁青。眼下,他无暇顾及其他,握紧手中玉笛,直奔安置薛贵的小屋,大力一脚踹开木门。

  木门撞向墙,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惊了屋内三名黑衣人。薛贵却是面色一喜,张口便要喊,不妨站在他身前的黑衣女人反应迅捷,手中长剑凛然一划。

  一道寒光闪过,薛贵的颈部出现一道锯齿形的血色长口,殷红的血液飞溅到姜黄色的墙上。

  薛贵捂住不断喷涌着鲜血的喉咙,暴睁双目看向呆在了门口的武睿扬。他极力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已发不出半点声音,蹭着地面蹬腿两下,就断了气。

  面对迎面而来的两名黑衣人甩出的杀招,武睿扬玉笛连挥,不攻只守,奔近薛贵身侧,阴沉着脸扫去一眼,当即转身,运笛如剑,猝然一挑,挑开黑衣女人的面纱。

  “你……”武睿扬猛然刹住刺向黑衣女人前胸的招式,震惊地瞪大双眸,“洛王妃,竟然是你!”

  两名黑衣人待要趁机下手,剑已举起,却被洛王妃抬手制止:“住手吧,咱们不是安佑郡王的对手。”看两名随侍垂手退到身旁,她才神色淡漠地看向武睿扬,唇畔溢出淡淡笑容,“安佑郡王,你来迟了。”

  “当年之事是你做的?是你……是你指使薛贵等人暗害怜苏?”武睿扬偏头看看已断气的薛贵,再转眸瞪向洛王妃,颤抖的手怒指她,不可置信地喝问,“怜苏把你当亲生母亲啊?你为何,为何要这样对她?”

  “是,是我做的!”洛王妃坦然对上武睿扬泛红的双目,凄然笑道,“亲生母亲?呵……安佑郡王,可是要杀了本王妃替怜苏报仇?”

  洛王妃身份不同寻常,武睿扬还不敢贸然下手,此事只能留待报与宁昱晗知晓后,再做处理。听得洛王妃有恃无恐的问话,他将手中玉笛紧了又紧,面色铁青,咬牙不语。

  “今日之事,待我告知了洛王,自然会去皇上跟前领罪。”洛王妃斜睨武睿扬一眼,垂眸浅笑,将手中的虎齿剑归鞘,口中淡淡说着:“府中还有要事待理,恕本王妃不陪了。”说罢,递过眼色给两名随侍,径自越过武睿扬,扬长而去。

  洛王妃虽坦然应承当年之事是她所为,但武睿扬心下却知晓,绝对不是这么简单。若真如此,洛王妃避嫌还来不及,又何至于亲自前来取了薛贵性命?一种异样情绪生起,武睿扬猛然蹲地,伸手摸了摸薛贵。他的身体已然僵冷,但触手之下,腿部骨节竟是寸断!

  武睿扬赫然扭头看向门外洛王妃远去的背影。她显然对薛贵进行了拷问,而证据恐怕是没有拿到。

  对不起,怜苏,我没有看好薛贵。如今薛贵已死,我又去何处寻找证据?武睿扬怔怔地看着薛贵的尸体,如酒醉般踉跄两步,一拳砰然砸到墙上。

  压抑的怒吼声从身后小屋内传来,洛王妃离去的步伐稍顿一瞬,回首望向身后,转眸时,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今夜泊雅居发生的一切,自有武睿扬入宫禀告宁昱晗再行处理。天边泛出鱼肚白之色时,深夜一番巨变也告一段落,而嘉宁行宫内各宫各殿却接到了皇后懿旨,让她们不用早起请安,辰时用早膳的时候再至松香殿后苑的景悦亭赴宴赏花。

  时值八月,仍是高温之际,景悦亭却因四周挖有储冰槽道,故而让人倍觉凉爽。凤仙、堇花、杜鹃花簇环绕间,皇后升座亭内,冲面北而坐的两列妃嫔举盅示意:“近日疫症之事,闹得人心惶惶。如今已渐渐压制下来,本宫便想着,邀你们一同赏花饮酒,也算是给你们压压惊。来,都举起酒盅来同饮,别拘束。”

  众妃嫔齐齐举盅,恭敬说道:“皇后娘娘请。”

  景悦亭内香风习习,后妃们笑谈作乐,热闹得紧;逸韵轩内却犹如被薄冰笼罩,气氛冷凝得像是随时都要炸开。

  武茗暄正襟危坐于圆桌上首,身旁站着微微欠着身子的殷嬷嬷。青浅、锦禾垂首静立于左侧,眼睛却紧紧瞅着殷嬷嬷,一副如临大敌之态。

  “今儿,皇后娘娘在景悦亭设宴,这满宫的人都去了。娘娘想着慧妃这边,便着奴婢来瞧瞧。”殷嬷嬷笑着说道,扫眼看过桌上已散了热气的早膳,吊尾三角眼中闪过狐疑之色,“慧妃娘娘怎么不用膳?是今儿的菜品不合胃口吗?”

  昔日宁京宫中,暖香被勒死那一幕还深深地刻在武茗暄的记忆中。看着眼前笑得和煦的殷嬷嬷,她看似神色淡然,心下却是阵阵发寒。

  向来设宴都是安排在晚膳时分,皇后竟选了早膳之时在景悦亭设宴,又派殷嬷嬷来她这边,此举实在蹊跷。武茗暄心知其中必然有异,却猜不破皇后的心思,但不知为何,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绝不能让殷嬷嬷知道膳食内有毒。

  “皇后娘娘有心了。”武茗暄微微一笑,“本宫今早起来便觉腹胀,想是昨日贪吃了些,眼下还不饿。”

  “腹胀?”殷嬷嬷仔细打量武茗暄一眼,讶然惊呼,“呀,娘娘面色怎如此苍白?”

  几日不曾用膳,就靠那些糕点撑着,当然面色难看了!武茗暄心下忿然,面上却未显露,只极力露出笑容:“本宫自幼体寒,有时候是这样子的,不碍事。”担心殷嬷嬷起疑,想要尽快打发走,便又说道,“既然景悦亭那边有宴席,怎能离得嬷嬷?本宫就不留嬷嬷了,回头,烦请嬷嬷替本宫谢过皇后娘娘便是。”

  “嗨,皇后娘娘跟前哪会差人伺候?用不着奴婢,用不着。”殷嬷嬷摆手笑道,忽然俯身端起武茗暄身前的瓷碗,为她盛了碗汤,“慧妃娘娘,既是腹胀,便先用些汤吧。待稍后,奴婢去禀了皇后娘娘,再让御医来好好瞧瞧。”

  武茗暄垂眸看着殷嬷嬷递来的那碗汤,再斜眼瞄过不远处站着那随殷嬷嬷一起来的两名宫女,面上笑容渐渐收敛,忍着心惊,柔声说道:“这等事情,锦禾来做便好,不敢劳烦嬷嬷。”

  殷嬷嬷忽地扭头,冲那两名宫女喝道:“慧妃娘娘身边的侍婢不会伺候主子,你们也不会?”随之一个蕴含深意的眼神睇去。

  两名宫女一瞧,当即奔上前来,将青浅、锦禾拿住。

  “干什么,你们……”青浅、锦禾大惊失色,高声叫喊起来。

  “退下!”武茗暄厉喝出声,那两宫女却像没听见一般。

  武茗暄当即面色一沉,转眸瞪向殷嬷嬷:“本宫的侍婢即便有什么,也不需劳驾嬷嬷责问!”话音刚落,却被殷嬷嬷一把按住了肩。

  殷嬷嬷执勺舀起一勺汤,凑到她嘴边,阴测测地笑着:“慧妃娘娘,您的身子本来就弱,再不吃东西可怎么行?您是知道的,那摄魂香一事,皇后娘娘可头疼得紧,还等着您开口说出始末呢!”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最近有些抽搐,提醒大家最好刷新下页面再看,免得显示不完整,少半章神马的。 (*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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