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边界
某赤道国家边境。太阳对外辐射下降102天，室外温度，零下57摄氏度。
张智成对翻译员的温和态度很是不满，他不耐烦地看着双方的交谈，手里甩动着一把漆黑的*。他略微急躁地性格此刻正驱使他下令强攻，但上峰严肃的话语令他强压下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终于，对方同意他们这支军队与难民入境。翻译员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啃了口坚硬的压缩饼干，说道：“老张，可以进去了。”
“你们真麻烦，”张智成骂道，“这一会儿我们得冻死多少人？”
“谁也冻不死啦，我们会被安排到我们国家出资建设的一处避难点，”翻译员大笑道，“上边早就谈妥了，我说老张，到时候……”
在听到炮弹尖锐刺耳的破风声的瞬间，张智成把翻译员按进车里，但*就在下一刻落在了一旁，二人乘坐的坦克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像丢玩具一样掀翻。朦胧的意识只听到一片模糊的杂音，张智成扶着昏迷的翻译员，嘶哑喊道：“反击！反击！”
如同注铅的脑袋无法维持正常的思维，张智成凭借本能地从侧翻的坦克里爬出，伸手摸到头部流出的鲜血，他急促地喘着气，终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误射，误射！”对方的喇叭在焦急地大声喊话，华夏国军队刚刚开始的含怒反击停歇下来。接着，一名军官举着双手从亭子里跑出，用生硬的汉语喊着：“误射，误射！我方诚挚道歉！”
军队的副指挥官见状冰冷着脸向那名军官走去，几名警卫赶忙跟上。
“误射？”副指挥官冷笑了一下，“我们要是有人死了，老子扒了你的皮！”
“今天上午我们有人受到了袭击，军队保持了高度戒备，实在抱歉！”
郑冬醒来时，看到几名全副武装的医疗兵坐在四周，看周围的配置，他猜测自己是在军用卡车里。
“嗯？醒了？快吃点东西吧。”一名医疗兵看到郑冬醒来，说道，“刚才的炮响是个误会。”
“我是在哪里？”郑冬沙哑的嗓音响起，感觉到自己四肢无力。
“在自家军队里，当时你刚刚昏倒，我们就到了，人群里有你以前的同学，恳求我们救救你，我们就对你做了一些急救，没想到你真活过来了。”医疗兵递过来一杯热水，“这次不死，你的身子板以后可会长命得多。这一路上，我们见了太多倒在路边的人了。”
“谢谢。”郑冬接过热水，瘦弱的手臂颤了颤，接着也不管烫不烫手，直接喝了下去。
“我刚刚做了个奇怪的梦。”郑冬呢喃道。
“呵，你还有心思做梦？”医疗兵笑了笑。
“老五，营长受伤了！”车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喊叫，医疗兵一惊，赶忙起身出去。
郑冬看到两名医疗兵抬着一个脑部血流不止的军官冲进车里，其他几名士兵迅速准备着医疗工具。
“你先出去，我们要做手术！”老五来不及看郑冬，焦急地将营长的身体摆上拼凑的手术台。
郑冬点点头，挪动虚弱的身体，挤下军车，出去前，他瞥了一眼那名军官，忽然看到世界闪电般变化了一下。
他看到一个发着微光的球体，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但他在冥冥中明确地知晓那个球体属于那名受伤的军官。紧接着，他看到军官的球体附近延伸出几道发光的线，连接着另外几个球体，周围还是无尽的黑暗，但又隐约感到无尽的黑暗中隐藏了更多的球体。此刻，那几道线激烈地闪动光芒，仿佛正紧张地在几个球体间传递着信息。
“这是什么？”在这个疑问出现后，世界转瞬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时间线恰好在他瞥那名军官的那一刻。
郑冬骇然跌倒在地上。
外太空。
生命体注意到了刚刚的异样，那熟悉的感觉，令得生命体感到极端的危险。
它将注意力洒向那颗原本蔚蓝，此刻雪白的行星。在它的视距里，空间不断被拉进，从星球到天空再到军 队，最终锁定在一个虚弱的个体身上。
然而下一刻，那种感觉消失了。
生命体疑惑地打量着这个个体，各种数据流再度变得毫不起眼。于是生命体连升起不屑这种情绪的念头都不屑产生。
它放弃了对那个个体的探测，而后它在此刻想到它的缔造神对它隐瞒了一些信息。接着它恢复了平静。
郑冬艰难地走回难民流里，随之向避难点行进。
乐乐不知怎么看到了郑冬，惊喜地跑了过来，但虚弱使她摔倒在冰面。郑冬无神的眼睛并没有注意到后边发生的事情，继续前进着，而后却诡异地停了下来，之后，僵硬地转身，看到远处挣扎站起的乐乐。这使郑冬眼睛的空洞加深了一分。
“为什么？”郑冬喃喃着，向乐乐走去。
乐乐欢喜地跑过来，眯眼笑着：“班长，你没事儿了？”
“没事，乐乐，刚才你喊我了吗？”
“没有啊，班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在挚友面前，郑冬忽然想倾诉，但又不知怎么去说，“我看到了我说不明白的东西。”
“什么啊？”乐乐知道郑冬不是在开玩笑，关切道。
“一个个球，像是，”郑冬极力回想着那些场景，“以前科普书上的一个个连接的多重宇宙，就在刚刚，你没有喊我，我却在脑海中清晰地听到呼唤，那不是你的声音！可那声音令我感觉它就是属于你的。它还带着急切的情绪，我可以明确地感受到！”
乐乐抿嘴看着郑冬，片刻后，郑冬回过神，眼睛中的空洞缓缓消逝。
“班长，你得好好休息一下了。”乐乐道。
郑冬愣了会儿，接着点点头：“对，到避难点后，我好好睡一觉。”
“那走吧，还有，我碰见景云了！”乐乐大笑一声。
“啊？在哪儿？”郑冬也惊喜道。
“我带你去，走！”乐乐小跑起来，郑冬紧紧跟上。
某赤道国家中国7号避难点，太阳对外辐射下降103天，室外温度，零下76摄氏度。
入夜，刺骨的寒冷侵袭着刚刚安顿下来的难民，拥挤地下室的一处角落，郑冬与伙伴们围圈而坐。
“难中相逢，”郑冬啃着压缩饼干，说道，“我们几个还真是有缘。”
“那不得儿干了这杯水！”景云笑着举起瓶装水。乐乐跟着眯眼轻笑。
相聚过后，众人入眠，郑冬蜷缩着身子，侧身睡着。他极力不去想白天发生的事情，于是真的没有想起来，郑冬放松了一下，而后又猛地紧绷起身体。
一股强烈的不安侵袭了他，人，怎么可以控制自己的想法？于是他去想，白天发生的一切便如同快速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清晰无比。
郑冬感到喉咙干涩，他不想也不敢去相信，但他只能相信。
寂静持续了片刻，郑冬豁然起身。他走向避难点的楼梯，一步一步，走到上边的入口。
一名值班的士兵从门口走过来：“同志，你干什么？这里太冷了，快回去。”
“我不回去可以吗？”郑冬问道，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挚，“我想出去走走，真的。”
士兵在黑暗中看不清脸色，但在一阵奇怪的沉默后，他打开了大门，寒冷随即冻得郑冬一阵哆嗦。
星空前所未有的明净。真正的群星闪耀。
郑冬站在辽阔地冰原上，用眼睛勾勒星座的轮廓。
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真正的清明镇定。
郑冬躺了下来，星空在视线里转换。
是我在动，不是星星在动。
是我在增加熵，不是星星在增加。
我看到了什么？
那一个个球体，似乎，正代表一个个生命体的精神。
那是？
精神的宇宙？
我，真的看到了与一般人不一样的东西？郑冬自问，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在这赤道附近的冰原上，在璀璨的星空下，在刺骨的寒冷中，地球文明，有幸诞生了第一个触碰边界的人。
虽然这种触碰对这个文明来说发生的太早太早，但这是一种幸运。
幸运，因即将到来的劫难有了破解的希望。
郑冬从冰原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回大门，他看到士兵黑暗中的双眸带着困惑，紧接着他在下一刻读懂了这个困惑的含义。
士兵在困惑为什么会给郑冬开门。
郑冬走到士兵面前，道：“谢谢你。现在我可以进去吗？”
“呃，当然可以。”士兵急促道，而后推开半掩的大门。
郑冬一步一步走入大门，回头，看向士兵，却发现士兵望着天空僵直了身体，握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郑冬猛地将视线拉向天空。
无边无际的星空上，出现了一块极致的黑斑，在黑斑中心，几道刺眼的光环在闪耀。
“什么东西？”郑冬滚动了一下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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