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8章 瞒天过海

　　（第一更）

　　“于是，你选择了死亡，以此来保护你的家人？”我说。

　　尉迟点点头。

　　“可是，你又怎么能确定对方会因为你的死，就不再去伤害她们呢？”我接着问他。

　　尉迟呆了呆，半天没说话。

　　“如果那样，你岂不是白死了？”我说。

　　他似乎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间心神显得很慌乱。

　　我又接着问：“那个威胁你的人是谁？”

　　尉迟抬起头，眼神散乱，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一个恶魔，一个无所不能的恶魔。”

　　“他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赵－玑－燮！”尉迟一字一顿地说，双手不由自主地在颤抖。任何人都能听出他语调里所透露出的恨意。

　　我大吃一惊：“赵玑燮？”

　　“是的。”尉迟说，“你在我家看过他的照片。”

　　不错，淑珍叫我上门拿书时，我见桌上放着一叠照片，里面就有这个赵玑燮和尉迟的合影。一个乍看上去很像建文的人，只是眼神里透着股令人反感的狡黠。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这个赵玑燮……”我想说这个赵玑燮曾经联系过建文，还给他传去了两页族谱。可尉迟似乎极度厌恶这个人，甚至连名字也不想再听到。

　　“你怎么还活着？怎么会在水排墩？”于是，我换了个话题，“那天在殡仪馆我明明看到你就躺在那里。”

　　尉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慢慢地说起事情的经过来。

　　那天晚上，尉迟撑着伞站在路口，一直静静的等待着合适时机的出现。雨一直在下，雨点落在伞上发出的急促“嗒嗒”声让他心发慌。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心里顿时生出无比的眷念。有好几次，他都想转身回去，回到温暖的家中，陪妻子和女儿一起窝在沙发里，在室外“沙沙”的雨声中了无牵挂地读一本自己喜欢的书。

　　“可是想到那个恶魔的威胁，我全身像是在冰窖里呆了一个世纪，透彻心骨。”尉迟闭上双眼，脸抽搐着，眼泪慢慢地从深陷的眼窝里流下来。

　　于是，他克制住回去的冲动，耐心的等待着。经过路口的车辆很多，可是雨天路滑，司机们显得格外的谨慎，看见路口有人，都远远的提前减速，有的甚至停下来示意尉迟先过。

　　这样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他要的那辆车终于来了。车速很快，可车子里的那个人却并不是紧盯前方的路而是在低头看手机。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尉迟能清楚地看清她的模样。

　　“那是一个年轻人，大概二十来岁的女孩。”尉迟轻轻地说。

　　等那辆车快到跟前时，尉迟猛地扑了过去。“砰”的一声，他感到身子剧烈的疼痛起来，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他抛了出去。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车里女孩凄厉的尖叫声，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刺鼻的怪味给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身上盖着条白床单。

　　“当时淑珍正站在我旁边抽泣，我睁开眼睛看着她。她不停地擦着眼泪，看到我直勾勾地盯着她时，她就像是看见了鬼。”尉迟歉意地笑了笑，“脸上骇人的神情跟你刚才一模一样。然后她发了疯似的扭头朝门跑去，中间还不小心摔倒过几次。”

　　淑珍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前，想打开门。可门锁似乎出了问题，怎么也拧不开。她拼命地用脚踢门，大声喊着“来人”，可门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尉迟，你安心地走吧，别再吓你老婆了。她慢慢地瘫倒在地，绝望地对着躺着的尉迟说。

　　我怎么没死？这是在哪？尉迟问她。

　　这里是殡仪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跟我说好了，千万别吓唬我啊。淑珍哆哆嗦嗦地说。

　　殡仪馆？尉迟吓了一跳。

　　我没死，还活着，不信你过来摸摸我的手，手是热的，还有心脏，在“砰砰”地跳。尉迟对淑珍说。

　　淑珍却像是吓傻了似地，靠门瘫坐在那完全没听到尉迟在说什么。

　　尉迟有些急了，生怕这时候有人闯进来。他慢慢地从冰冷的停尸床上爬下来，向淑珍走过去。

　　淑珍惊骇得有点精神崩溃，发了疯似的尖叫起来。直到尉迟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看，我没骗你，我还活着，心脏真的在跳。尉迟说。

　　淑珍这才渐渐地缓过来，停止了尖叫。你真的没死，她吃力地问。

　　尉迟点点头。

　　淑珍一把抱住尉迟，号啕大哭起来。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医生的死亡证明都已经给你开出来了。她对尉迟说。

　　别哭，接下来一切照旧，就跟我真的死了一样，举行告别仪式。尉迟突然想出一个瞒天过海的计划，他粗粗地告诉了淑珍下步该怎么做。时间紧迫，外面的工作人员随时都会进来。

　　现在别问为什么，等这事过去了我再告诉你原因。尉迟制止住淑珍开口询问的冲动。

　　这时，外面走廊里传来嘈杂声，接着有人在拧动门锁。

　　尉迟赶紧躺回停尸床。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他神色坚决的对淑珍说。

　　“淑珍是个好老婆。当时我能看出她的疑惧和不安，可最终还是按我说的做了。”尉迟轻轻地说，“那门锁年久失修，外面的人费了半天的劲才将门打开，进来问淑珍怎么了。”

　　门锁坏掉了，怎么也打不开，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害怕。淑珍这样对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随后便与工作人员一起走了出去。

　　最终，淑珍说服了工作人员，一切照旧。

　　“这么说，我们那天在殡仪馆跟你告别时，你当时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我问。

　　尉迟点点头，没有否认。

　　所谓的骨灰当然也是假的！

　　只要接触过淑珍的人都承认，这个女人不仅精明而且能干。她所在的滨医三院消化内科，据说人际关系极为复杂。自从老护士长退休后，这个职位就一直空缺在那里。这倒不是说大家高风亮节，相互谦让，无意于这个职位。事实却是恰恰相反，科里凡是条件够格的护士，都跃跃欲试。直到一年后淑珍胜出。能摆平各式各样的情绪又能落得个皆大欢喜，靠的恐怕不仅仅是能力和左右逢源，心思缜密的谋划和凌厉的手段似乎必不可缺。

　　那么，这个能干的女人又是怎么说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违反职业道德配合她做这种事呢。

　　“你这么做是想让那个赵玑燮以为你真的死了，这样他就不会再来骚扰你的家人？”我问。

　　“是的。”尉迟说，继而又叹气道，“你说的对，这个恶魔也许不一定因为我死了，就会放弃伤害我的家人。”

　　我沉默了，想不通这两人之间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到了以死相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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