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清算
夏洛特靠在劳伦斯怀里安静地沉睡着。她的嘴角略微上扬，似乎做着铺满花海的美梦；圆圆的脸颊由于睡眠时的缺水而略微泛红，摸上去烫烫的。
劳伦斯往嘴里灌了一口清凉的魔法湖水，轻轻吻上她的唇。
小萝莉无意识地动了动，张口将冰凉爽口带着点电离子的液体咽了下去，然后微微出了一口气。
真是的，说了多少次睡前要补充水分？明明是个厨师却那么不注意养生，太不称职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抱着怀中的少女，然后伸手在她头顶一探，从随身厨房内取出一块黑色的晶体。
那么贵重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放进厨房里等着黑暗神来吸收，真是笨死了。
劳伦斯有时候觉得很难理解：夏洛特明明是个小财迷，偏偏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
这种昂贵的筹码，要好好利用才对么。
幸好，在她的灵魂遭到黑网压制的期间，厨房和夏洛特给予哈迪的管理员权限也随之被封印，他这个本命契约兽反倒成了唯一能够自由出入的人。
不然这块灵魂碎“片”，恐怕早就被黑暗神给吸收了吧。
他家契约人这一次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超神兽微微笑着，一上一下抛接着哈迪的灵魂碎块。
“好哥哥，你别扔了~==”
如此娇弱婉转的声音，如果不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男声的话倒是一种享受。
劳伦斯收住手，晶体在五指的压迫下发出危险的开裂声：“露面，说人话。”
“哎哟卧槽你个没良心的畜生，还真捏得下手啊！”黑暗神一脸憔悴地撕开一道空间裂缝蹦了出来。对着他咬牙切齿，“畜生，真是头畜生！”
“不能吸收的鸡肋，有什么捏不下手的？”劳伦斯好整以暇地用手指磕着晶体表面出现的一道裂缝，看着哈迪倒抽冷气的样子，露出满意的笑，“你这副样子可赏心悦目多了。”
“畜生。”
“别骂了。会把她吵醒。”超神兽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像是拍宠物一般轻轻用手指梳理着夏洛特的头发，“而且，看上去像是人类的泼妇。”
黑暗神指着他。手都在发抖：“好、好啊。看来我们的魔王回来了。”
“是啊，总算回来了。”
劳伦斯依旧温柔地抚摸着夏洛特的头发，柔情蜜意的动作和冰冷邪佞的双眼形成的反差令人窒息。
和夏洛特签订契约的时候，他的灵魂和力量受到了压制。同时受到影响的还有他的性格。
这也是为什么小萝莉会觉得：随着他的实力日渐恢复，他的个性也越来越像是一头强大的魔兽那样无情张狂。
他本来就是让光暗两个阵营头疼不已、屠杀了五族无数生灵的大魔王好么。
什么温柔爱恋疼宠。那都是给夏洛特一个人准备的。其余的人，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命运。
这就是超神兽的实力和底气。
他的确嚣张——也有那个资本去嚣张。
黑暗神一挥手，一团黑色的粘稠的水汽在半空中化作蓬松的软垫。他一纵身盘腿坐了上去，伸手从夏洛特的随身厨房里掏出一杯布丁：“说吧。你要什么做交换，才肯把灵魂碎块还给我？”
劳伦斯不屑地拿眼角打量着他，摇头：“你觉得你手上还有我看得上的东西么？什么世界契约之类的。也就忽悠忽悠这个笨丫头而已。”
哈迪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露出满是嘲讽的笑容：“你说我像是人类的泼妇。那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么么？”
“真是令人惊讶啊……灵魂被别人捏在手里随时能打碎，你却还口出狂言？不得不说……勇气可嘉。”
超神兽抬起修长的双手，在空中清脆地击掌。
“不怕吵醒她了么？”哈迪朝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的夏洛特努努嘴。
劳伦斯的双手重新落下，瞳孔内酝酿着昏暗的阴云，却对背后狂暴的电光讳莫如深：“你说，我像什么？”
呵呵，还真是可怕啊。
黑暗神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要不是上古时期习惯了和这家伙打交道，他还真不敢以现在这种渣渣实力面对劳伦斯。
哈迪撩了撩自己的黑色碎刘海，勾起嘴角：“像是要保护女儿的老爸啊。而且还是什么都在背后悄悄安排好不让她知道的那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超神兽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半晌嘴角含笑道：“你这话说得不对。”
“哪里不对了？”
哈迪露出一副劳伦斯死要面子的态度，心里头却窃喜不已：还好过了那么多年超神兽那目空一切的性格还是没改变，只要有人与他针锋相对，他一定不会在口舌上吃亏。
真好，那么轻松就被他把话题转移开了。
哈迪忍住了向自己的灵魂碎块看过去的冲动，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
谈判就是这样的，他表现得越紧张么，就越被人捏在手中。
劳伦斯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
黑暗神心头猛地一跳，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超神兽双手交握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微笑：“我燃烧的可不是自己，是别人。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紧张地用这种蹩脚的人类谈判技巧来转移话题了不是么？”
哎呀，被看穿了。
哈迪冷笑一声，很光棍地摊手：“你有没有必要这么赶尽杀绝？你那个移花接木坑萝拉的计划可是多亏了我的配合才成的啊。”
“所以呢？”超神兽冷哼一声，丝毫不觉得自己因此就有义务将灵魂碎块作为酬劳交出去，“你帮忙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萝拉手里有你的灵魂碎片。你之所以参与我的计划，是因为我承诺让你好好看看所谓‘感情’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你没告诉我……==”
哈迪觉得这家伙畜生起来还真是别具一格厚颜无耻。
如果不是因为萝拉处在封印之地内。他也不会无法感应自己的灵魂碎块而被劳伦斯给狠狠坑了一把。
而且什么所谓“感情”啊——是他对别人感情毫无下限的践踏和夏洛特无节操的接受能力才对吧。
吵了一架闹了点别扭就躺在人家怀里舒舒服服地睡着了什么的——果然因为负心汉凌虐的对象不是自己所以就无所谓吗？
这算是哪门子的观察感情的真谛？根本就是学习人类的丑陋本性才对吧otl
哈迪翻了个白眼，冷冷道：“我还真怀念你之前的样子啊，魔王。”
“承蒙牵挂。”劳伦斯指了指怀中换了个姿势缩成一团的少女，“她醒过来之后，你最好别那么叫我。”
“不会。”黑暗神觉得自己白眼再翻下去要翻不回来了，“白白破坏我和夏洛特感情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如果她听到我喊你魔王，说不定连我们之间的交易关系都要解除了。”
“你这任劳任怨的态度。我看着怎么那么不顺眼呢？”超神兽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一直打着“观察学习”的幌子对女朋友多加照顾的、所谓的“命运引导人”。
“爱屋及乌你都看不顺眼？”
哈迪头疼地按了按眉角，真觉得受不了这个占有欲过度的家伙。
他对夏洛特的好，真的只是为了弥补对第一人厨神候选者的亏欠而已。
真可笑。人死了那么久尸骨无存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神的可悲之处，大概就在于此吧。
如果不是夏洛特一直以来都没有将他看做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时不时抓他来吐槽倾诉的话，哈迪可能还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意识到自己对第一人候选人所抱有的。原来就是那脆弱却美好的名叫“喜欢”的情意。
他压下蜂拥而至的回忆，清了清嗓子道：“我们不要拐弯抹角了。你的条件是什么？”
那么大一块自己的灵魂啊——和之前一小片一小片收集到的晶体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等消化完这一块之后。自己的实力应该能基本恢复了吧！
那强大的、可以为所欲为的力量……
哈迪与劳伦斯交换了一个视线，彼此都心知肚明。
在对于力量的执着上，他们两个是一模一样的。正是这仅有的共同点，令劳伦斯在上古大战中偏向了黑暗阵营。
“碎块可以给你。但是我要下一份厨神遗产。”
超神兽狮子大开口，视线却落在怀中少女的身上，柔情似水。
黑暗神一愣。摇头：“到这个时候，你还在为她牟利？”
劳伦斯微笑：“她的就是我。你这种天生感情有缺陷的黑暗神怎么可能懂？”
是是。除了您之外全世界都是低等生物总行了吧。
哈迪和夏洛特一样，对于超神兽的某些言行已经无力吐槽了。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团放着光的东西。手一松，光团便在空中分裂成好几块，一一钻进夏洛特的脑海里。
“我本来就是帮她去找遗产的。”哈迪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魔王，你应该没想到我居然会如此认可一个人类吧？”
“她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名神了。”超神兽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至于认可那种无聊的话，拜托你收回去吧，黑暗神的脸都丢光了。”
“啧啧，真是无情无义呐。”
哈迪咬了咬头，起身往外走去：“替我和小丫头打个招呼吧。最近一直在忙隐修会的事情，等之后给她一份大礼。”
“你的大礼我们受不起，你自己享受就行了。”
劳伦斯的醋劲显然已经上升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拜托==我只是你的假想敌好么？
哈迪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维森蒂娜走了进来。
“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是你们的同伴么？”
她看着哈迪离去的方向，眼中阴晴不定。
劳伦斯见夏洛特睡得熟，已经将她放进卧室里去了。此刻他施施然垂首沾着，漫不经心地眯起眼：“与你无关。”
“你！”维森蒂娜的气势一顿，眉头皱起，“我是夏洛特的朋友。”
“是么？”劳伦斯微笑着站了起来，双手称在桌子上，“真可惜，现在你面前的不是那个好骗的傻丫头。”
维森蒂娜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商会会长，但处在他的阴影之下，居然恐惧到浑身发抖，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我什么时候骗过她了？”
超神兽眯起眼睛，冷哼一声：“是。你是没骗过她。你只不过是利用着夏洛特的单纯没心机，从她这里捞到了大笔的好处，还待她如同街边的垃圾。你只不过是仗着这层所谓的朋友的身份，便硬是将自己那个拖油瓶废物弟弟黏在她身上成为她的责任——养不教父之过，既然你们的爸妈不干涉，你这个长姐就责无旁贷应该管好自己的小弟。结果呢？你倒是还反过来摆脸色给夏洛特看了？幸好啊——”
劳伦斯重重在桌面上拍了一下，留下一个凹陷的掌印：“幸好，你们人类所谓的友情和责任，在本大人眼中不过是愚蠢的笑话和令人作呕的把戏而已。”
维森蒂娜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的确是将莱恩精神失常的责任都推给夏洛特了——小萝莉也充满罪恶感地全部揽了下来。可是她偏偏没想到夏洛特这么个重情重义到有点傻的小丫头，身边的契约兽居然如此精明可怕。
年轻妩媚的希望之光商会会长干咳一声，道：“你这么背着我们的小夏夏和她的老朋友们清算总账，就不怕她醒过来之后生气么？所谓的越俎代庖，哼，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劳伦斯冷冷看着她，带着笑容的样子比面无表情还要骇人：“我不告诉她，她当然就不知道了。不过维森蒂娜小姐，你和夏洛特这么情比金坚，一定不会忍心让她被我蒙在鼓里的吧？”
“情比金坚不是这么用的。你对人类的词汇还掌握得不够。”维森蒂娜眼神闪烁，对他的质问避而不答。
看啊，所谓的友情也不过如此么。
超神兽从夏洛特的随身厨房里取出一团金色的光芒，往维森蒂娜眉心按了下去。
“你干什么——”
“这可是那个笨丫头特别替你要来的礼物。”劳伦斯收回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世界上最懂经营的种族千百年来的经验，从神的脑海里直接提取出来的传承——就因为你是她心中雪中送炭的朋友，她就可以浪费一个向神讨要奖赏的名额，为你要来这样珍贵的馈赠。”
维森蒂娜讷讷地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劳伦斯的视线那么冰冷和轻蔑，令她觉得自己像是最肮脏最低贱的爬虫。
年轻的商会会长想起来：夏洛特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就信任自己了。她从来没有产生过质疑、也从来没有与自己有过任何罅隙，即使是明知道莱恩和她的姐弟关系会令她处在多么尴尬的位置，小萝莉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哪怕是自己将一切都怪在她头上，她也只是觉得委屈抱歉，却从来没有过分道扬镳的心。
而劳伦斯是另一个极端。夏洛特信任她有多少，他对她的轻蔑鄙视怀疑就有多深。
难怪超神兽以夏洛特的名义联络她的时候，说的是有事要清算一下。
维森蒂娜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向他鞠了一躬：清算。这下还真是算清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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