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黄河之源

　　次日一早，除了师承恩醉酒没醒留在客房睡觉外，邱启明和林飞吃完早餐，就随大岛羽郎以及昨天押他们进房间的六个手下一起乘车去了卡日曲河源头的小山谷。

　　目的地在曲麻莱县边缘，距离玉树市四百公里出头，但高原上路况不好，而且空气稀薄车也跑不动，直到半下午车队才到达距离小山谷三公里外的一处缓坡上。

　　邱启明一直在车上补觉，被叫醒下车后，立刻被辽阔无际的荒原美景迷住了，放眼望去，湛蓝的天空既深且远，下方则是起伏不平的戈壁丘陵，给人一种离开地球置身某个外星球的感觉，车队不远外，卡日曲河在石缝里蜿蜒流淌，又在低洼处汇聚成许多深蓝色的浅泊，几只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大嘴鸟正停留在水边休憩，好似一副平静的风景画。

　　邱启明曾经在书里看到过“黄河之源，缓流不足以漂杵”的说法，此刻才总算见识到了，虽然正值河水上涨的季节，但卡日曲河水浅的地方能直接看到下方的卵石，让人难以相信这些水汇集到下游后竟会变成滔滔咆哮的激流。

　　大岛羽郎也下了车，走过来道“时间已经过得太久，玉树还经历过一场地震，当年日本军方为进山修筑的道路已无处可寻，车开不进去，只能步行前往，两位没问题吧。”

　　左近一带的海拔明显比玉树市高，邱启明的高原反应也更强一些，但不想在对方面前示弱，摆手道“没问题。”

　　“好，那走吧。”大岛羽郎招呼众人收拾东西出发了。

　　虽然嘴上说没问题，但地势越来越高，只走到一半邱启明就掉了链子，难受得连气都喘不上来，瞧见大岛羽郎以及三联会的人纷纷取出一个防毒面具似的黑色“大鼻子”戴上，好像是应对高反的专业设备，顾不上丢脸也去要了一个。

　　据大岛羽郎介绍，这种面具是日本军方研究出来的微型吸氧设备，邱启明戴上后果然立刻舒服了许多，不得不佩服日本人的脑洞和科技，又朝对方要了一个给林飞。

　　一众人等沿着卡日曲河徒步跋涉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河流涌出的一个山谷前，在邱启明意识里，一直以为这条山谷的规模很“小”，但真正到了近前才发现不小，至少站在入口一眼看不到山谷的尽头，而且山谷内部地势平坦，除了有条弯曲平缓的卡日曲河外，放眼全是平坦的石地，几乎没有可供遮蔽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景象，邱启明心里不禁有些感概，当年陈至霖一众人等在这种环境下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抗日英烈和道门前辈为国家和民族付出了太多。

　　“就是这里了。”大岛羽郎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就准备带众人进谷。

　　“等等，”邱启明急忙阻拦，“大岛先生不是知道谷里布了十二地支阵么就这样走进去是不是太冒险”

　　“没关系的，”大岛羽郎淡淡一笑，“这条山谷我已经来过好多次了。”

　　邱启明和林飞对视了一眼，能到十二地支阵里走上许多来回还活着，这个大岛羽郎虽然看起来身材跟瘦小版的武大郎一样，但绝对有两把刷子。

　　不过对方不怕，邱启明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这次他和林飞也是有备而来，赶在出发前林飞制作了不少“生符”，俩人各自在腰里贴肉缠了满满一圈，这些“生符”的作用就是模仿人的生气，以诱导恶煞冲人时先冲到生符上，只要谷里的恶煞不一起扑过来，俩人有充足的时间逃跑。更关键的是张国安的魂魄一直跟着他，有这位祖宗的保护，再厉害的恶煞也不敢轻易接近。

　　一众人等随大岛羽郎进了山谷，刚拐进谷口，邱启明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突然失重了一样浑身轻飘飘的，但双脚分明好好踩在地上，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这么怪”

　　“你也感觉到了么”大岛羽郎一笑，“这座山谷里没有阴阳气息的存在。”

　　邱启明一愣，“山谷里没阴阳这怎么可能”

　　“也不是没阴阳，而是阴阳相互抵消了，”大岛羽郎又一笑，“最初我也很奇怪世界上怎么还存在这样的地方，甚至研究了很多年中国的古道术也没弄明白原因，直到我那两个手下把一个叫道溪的道士写的材料发过来后，我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他一说，邱启明立刻也懂了，在沈真阳的信中提到过，山谷的七阙在查哈西拉山七阙之首的贪狼阙作用下，首阙贪狼与尾阙破军重叠形成了一个闭合环，生气在此交汇。而生气可以看作阴阳气息的对流，由于是对流，虽然生气交汇在一起，但山谷内的阴阳气息还可以相互流转，可日本巫师利用“地罗阴阳分离术”强行分开了两种气息，结果使两种气息沿同一个方向汇聚到山谷重叠的贪狼阙和破军阙上相互冲抵掉，时间一长就形成了这种诡异的局面。而人的魂魄受会受到阴阳气息的影响，两种气息都不在了，所以他才会感觉到不舒服。

　　“怪不得大岛先生屡次进山谷还能活着出去，”林飞显然也明白了，“当年那些亡魂和山谷的生气联结在一起，势必被阴阳两气挤到山谷的贪狼和破军两阙上动弹不得，这一点恐怕连陈至霖前辈也没有想到。”

　　“不只是那些亡魂，阴阳交汇时会形成一个漩涡，当年所有死在山谷里的人的魂魄也全被困住了，其中就包括我爷爷，”大岛羽郎道，“按照中国道术的观点，至阴和至阳都会对魂魄造成伤害，这也意味着那些亡魂已经在山谷里承受了近百年的酷刑，这也是我急于把爷爷带走的原因。”

　　这个说法让邱启明不寒而栗，按道术观点，魂魄虽然整体上偏阴性，但局部也是有阴阳之分的，呆在至阴或至阳的环境里，就好比一个人泡在冰水或热水里，时间一长任谁也受不了，而这些魂魄已经在这里呆了八十多年。

　　“大岛先生说想你急于带走大岛川雄的魂魄，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林飞不知道是对日本人有意见还是对大岛羽郎本人有意见，又冷冷道，“只要拆掉当年日本巫师用039地罗阴阳分离术039时建造的设施，这里的阴阳气息就会合而为一，阴阳一旦恢复流动，大岛川雄的魂魄也会脱困，你再想办法招出来就行，有简单的方法不用，为什么多费周折”

　　“这个问题问的好，”大岛羽郎点点头，接着一叹，“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这样做，但每一次到最后关头都放弃了。其一，按照你说的方法，我爷爷的魂魄确实能脱困，但十二地支阵的亡魂也会跑出来，不管我雇佣谁去拆除那些设施，都难以保证他们活着离开这里。其二，这里是黄河的源头，也是你们民族文化的重要起源，一旦十二地支阵重新启动，这里将会变成一片死地，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而且每年都有人来山谷里勘查，我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制造更多的死难。”

　　闻言，邱启明顿时对大岛羽郎刮目相看，只觉对方虽然其貌不扬，但倒不失为一个识大局而且有良心的日本友人，不过这样一来就尴尬了，这意味着整件事里面，一直被怀疑居心叵测的大岛羽郎才是正面人物，而他和林飞这种自诩光明正大的道门中人反而是反面人物，尤其林飞害死刘红卫的做法更有滥杀无辜之嫌。

　　“大岛先生的口才真的很棒，”林飞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相信对方说的，“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林先生，我只有一个目的，也已经对你们说过，就是帮助我破掉山谷里的十二地支阵，让我把爷爷带回日本，”大岛羽郎说着深深鞠了一躬，“这个阵法很神秘，日本巫术和源远流长的中国道术不能相比并论，我自己也很无能，苦学了那么多年中国道术，但至今连山谷七阙的位置也找不到，我真诚地希望你们能帮助我。”

　　见对方已经低价到这份儿上，邱启明莫名有些不落忍，怕林飞脾气古怪现场反悔，赶忙把大岛羽郎扶起来道“中国人有句古话叫039一言既出，驷马难追039，我和师兄既然已经答应大岛先生，自然会把事情办到底。你说是不是，师兄”

　　后面一句话他是对林飞说的，林飞不置可否道“咱们先去山谷深处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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