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为钱而愁
S市，一家手机体验店。
“多少钱？”邱启明汗水直冒的额头和导购小姐亲切的笑脸形成了鲜明对比，“iPhone8不是都出来了么？怎么6s还卖这么贵？”
“这就是降过以后的价格。”导购小姐的笑容依旧很亲切，但眼角明显闪过一丝鄙视。
邱启明也注意到了，把样机放下，讪讪一笑，“你先去忙，我再看看。”
导购小姐走开后，邱启明又把那部6s拿了起来，再过三天就是他女朋友曾小柔的生日，她那部国产手机总出毛病，早就想换部新的，他也憋着给她个惊喜，可卡里的钱就剩四千挂零，原本以为够买部6s，没想还差着好几百。
这几百块钱去哪儿弄？朝同事借？开不了口。朝家里要？更张不开嘴。让小柔支援？那还算什么惊喜……
邱启明正拿着那部6s琢磨，刚才的导购小姐又走了过来，“帅哥，想好要买了么？”
“啊，我再到别处去看看吧……”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邱启明出了专营店，正想去推停在门边的自行车，忽然注意到导购小姐正隔着玻璃门看自己，虚荣心作祟，慢慢走向了停在路旁的一辆黑色帕萨特。
不巧还没走到，帕萨特“呜”的一声开走了，邱启明瞥见旁边还停着一辆奥迪Q5，调整方向又慢慢朝那边走过去，眼睛余光注意到导购小姐终于走开了，急忙转身去推自行车，但钥匙突然找不到了，正乱翻兜儿，那名导购小姐推开门递过来一串儿钥匙，“帅哥，你钥匙丢店里了。”
“谢……谢谢……”邱启明一张脸涨得通红，接过钥匙打开车锁骑上就跑……
边骑车，邱启明边摇头。按照他对自己还算客观的评价——论相貌，算不上帅，但也不丑；论个头，算不上拔尖，但也不矮；论为人，算不上活**，但也是扶老奶奶过马路帮陌生人追小偷的五好青年；论口才，算不上能白活，但也挺能说会道；论能力，算不上出类拔萃，但连曾小柔那么漂亮的姑娘都能追到手，证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自己怎么就混得这么差劲？
一年前刚从S大毕业时，邱启明还幻想过凭努力实现“一年买车三年买房”的目标，可现实却那么残酷，毕业三个月后他才找到一份不怎么样的工作——为一家饮品当路线担当，累死累活的一个月刨零取整也就能拿到四千，在S市这点钱付完房租再加上吃喝用度，几乎所剩无几。
曾小柔虽然也在一家财会公司上班，但邱启明觉得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人家那么漂亮一姑娘肯跟自己在S市打拼，已经只能用天使下凡来形容，心里除了满腔爱恋，更存了一份感激，所以日常开销都坚持一个人出，一年下来死抠硬省就攥了四千多，连买部过时的6s都买不起……
邱启明正自怨自艾，前方路口忽然闪出来一个老大爷，他急忙往左一扭车把，但老大爷也躲到了左边，他又往右一打把，不料老大爷也往右边躲……
只听“咣”的一声，自行车当当正正撞在老大爷身上，邱启明自己也连人带车摔了个人仰马翻。
完了，完了……邱启明呲牙咧嘴地爬起来，顾不上查看自己有没有受伤，赶忙去扶对方，这年代老年人都金贵，万一有个损伤，他卡里的钱搞不好还不够交代的。
出乎邱启明的意料，刚才那一下虽然撞得挺瓷实，但老大爷却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似乎没受伤，不过也没说话，板着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
“大爷，您没事儿吧？”邱启明怕老大爷再躺下，急忙伸手搀住对方，只见这老大爷头发花白慈眉善目，至少有六七十岁，但脸色红润皱纹不多，又像只有五十来岁，上身穿一件深黄色的大褂儿，扣子是绳节样式的，下身穿条黑裤子，脚上是双老北京布鞋。
时值六七月份，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在S市老年人惯常的穿着都是背心大裤衩子加拖鞋，这副扮相的可不多见，而且邱启明还注意到老大爷手上带着个大金戒子，戒指上镶着一颗绿澄澄的宝石，一瞧就知道价值连城，心里顿时有些嘀咕，自己这是撞到什么人了？
正担心，老头儿却眯眼一笑，中气十足道：“年轻人，摔疼了没有？”
邱启明愣了愣，怎么这老大爷还反过来问自己？
“我没事，大爷刚真对不住，没看到您，您老没事吧？”
说着扶起自行车，只等对方说没事就开溜。
“没事。”老大爷微微摇头。
“大爷您没事儿就好我先走了啊……”
邱启明推着自行车就准备跑路，但老大爷抬手搭在了车把正中，慢条斯理道：“且慢，你撞了我，咱们两个也算有缘，我姓师名道斋，号游居散人，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听对方不仅有名有号，而且口吻和措辞确实不像一般人，邱启明没敢强行离开，陪着笑道：“大爷，您要我帮什么忙，请说。”
师道斋没明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差不多到饭点儿，咱们先一起吃个饭吧。”
闻言，邱启明顿时心中透亮，老大爷这是不好明面上讹他，准备宰他一顿了，冲对方这派头，这顿饭他真不一定请得起，琢磨一下道：“大爷，我真有些忙，要不我出两百块钱，权当给您道个歉，您看行不行？”
“别担心，”师道斋似乎看出了邱启明的顾虑，“这顿饭我请。”
还有这种好事？邱启明一愣，按理说自己撞了人，没被讹个三长两短已经谢天谢地，被撞者还要请自己吃饭，明摆着有后招，陪笑道：“大爷，我真有些忙，您看您又没事，就放我一马吧。”
“我确实有事需要帮忙，这样吧，”师道斋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个黑皮夹子，从里面取出一叠百元大钞，放手里摔了摔，“只要你肯帮我这个忙，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看了眼那叠子钱，邱启明怦然心动，虽然不知道具体数目有多少，但瞧厚度至少有好几千，给小柔换个7p都够了。不过他没敢立刻答应，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对方出的钱越多要帮的忙肯定也越不简单，而且这老大爷也不像在大马路上随便拉人帮忙的人，“大爷，您要我帮什么忙？”
“先吃饭，边吃边聊。”师道斋抬手一招，一辆黑色大奔开过来“哧”的一声停下，一个身穿白衬衣戴墨镜的年轻司机下来打开后门，师道斋坐进去，掏出一部老人机打了个电话，“事情成了，到保定会馆定个包间……”
瞧这黑社会大哥的架势，邱启明哪敢上车，凑到后车窗试探道：“大爷，要不您先告诉我做什么，我也好有个准备。”
“放心，我要你帮的忙很简单，”师道斋依旧没明说，“而且肯定不违法犯罪。”
对方越不肯明说，邱启明就越不敢上车，正想找个借口推脱掉，师道斋忽然又轻蔑一笑，“年轻人，你畏首畏尾，这么好的挣钱机会也不敢接，以后还怎么挣大钱？”
一句话就把邱启明说得打定了主意，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在S市买套房子和曾小柔结婚，可房价早被无良开发商和更黑心的中介抬到了天上，以他目前的工资，十年不吃不喝，也就刚够买一个厕所的。
老大爷说得对，年轻人不放开胆子闯一闯怎么挣大钱？再说法治社会朗朗乾坤，到时候情况不对，凭自己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想跑对方也拦不住。
想到这里，邱启明把自行车停到一家蛋糕店旁边，坐到了大奔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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