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锦瑟蔚蓝天鹅绒旋丝耳坠
“啦啦啦……啦啦啦……”，梧桐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啃着鸡爪，玉兰苑的丫鬟小厮都能感觉到自家主子欢愉的心情。
最近梧桐心情不错，莫红鸾送来了一条雪缎制成的白绢，梧桐可以透过白绢朦胧的看到外面，而别人只是瞧见梧桐眼睛上蒙着白绢。
原来每日闻着的玉兰花香来自这么洁白如玉的玉兰花，梧桐指尖划过朱红色柱子上的雕刻纹路，梧桐恍然大悟，上面雕刻的是祥兽麒麟。
梧桐远远瞧见水灵栎的身影，猛地缩回了脑袋，不小心碰到了玉兰树，一朵朵晶莹剔透的玉兰花落在梧桐身上。
响声惊动了不远处的水灵栎，片片玉兰花瓣像是漫天飞雪，温柔的落在了梧桐身上，衬着梧桐姣好的容颜，落在那一双牡丹金线绣花鞋上，美得令人窒息。
梧桐微微抬头，透过白绢瞧见水灵栎的模样，一张白皙的俏脸上点缀着灵动的一双眸子，玉耳坠着粉色的璎珞，随风轻轻飞扬。
如瀑青丝挽成蝴蝶髻的模样，一枚燕子状的金色簪子斜斜插在水灵栎青丝上，优雅中带着一丝俏皮。
“原来水灵栎长得那么漂亮，而且大家的眼睛都好漂亮，只有自己的好丑……”，梧桐心间一颤，随即又有些失望的想到。
“七妹妹……”，水灵栎远远瞧见站在玉兰树下的梧桐，招了招手，忽然记起来梧桐眼睛瞧不见，又飞快的跑了过去。
梧桐瞧见水灵栎满是喜悦的朝着自己扑过来，下意识的想要闪开，玲儿已经率先将水灵栎拦下来了，道：“见过六小姐”。
水灵栎瞧见梧桐后退了几步，伸手在梧桐眼睛前面晃了晃，好奇的问道：“七妹妹，你不是看不见吗？为什么会躲？”。
“听到的……”，玲儿瞧见梧桐露出了端倪，赶紧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六小姐差点儿撞上了我家小姐”。
梧桐带着丝丝手足无措将手放在了玲儿掌心，宛如林间黄鹂般动听的声音似乎带着疑惑，问道：“是不是六姐姐来了？”。
水灵栎忽然想起正事儿，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甜甜的拉着梧桐的手说道：“七妹妹，我们去你的玉兰苑再说吧！”。
透过眼睛上蒙着的白绢，梧桐依稀瞧见水灵栎的模样，现在水灵栎就在身侧一起走，梧桐看得越发清晰了。
白皙嫩滑的肌肤像是鸡蛋清一样，一双眼睛灵动皎洁，像是夜空中那一轮散发着清辉月色的圆月，修长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像是林中自在飘飞的蝴蝶透明的羽翅。
玲儿小心的扯了扯梧桐的袖子，将思绪正在神游天外的梧桐拉回现实。
“哈？”，梧桐有些诧异的转过头，坐在玉兰苑小院子的石凳上，随口问道：“六姐姐你刚刚说了什么？”。
玲儿心里咯噔一下，梧桐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有些担忧的看了梧桐一眼。
“六姐姐，你刚刚说了什么？”，梧桐又问了一句，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不回答自己。
水灵栎嘴角一抽，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七妹妹听错了”。
“我眼睛不好，可能听错了”，梧桐大大咧咧的说道，一点儿都没有吧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旁的玲儿闻言额头滑下几根黑线。
饶是水灵栎再好的修养，都被梧桐堵得没话说，只能尴尬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水灵栎一脸尴尬的坐在那儿，梧桐伸手一块接着一块的核桃酥往嘴巴里面塞，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的，浅蓝色的小瓷碟上的点心少了一大半。
玲儿以手抚额，今天总算见识了自家主子的厉害，原来尬聊的最高境界就是对方尴尬得不行，自己还能镇定自若的坐在那儿吃东西，玲儿在心里为水灵栎默哀了三分钟。
“最近听闻六姐姐在练舞，不知道六姐姐怎么突然有了兴趣？”，梧桐坐下后随意说道，玲儿又上了一碟子新的核桃酥。
水灵栎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有些担心，又似乎有些兴奋，看着梧桐又有些欲言又止，似乎遇到了难以启齿的事情。
“喀吱……喀吱……”，梧桐咬中了一块酥脆的芝麻糖，芝麻浓郁的香味从唇齿间溢散，水灵栎瞧见梧桐吃得那么香，心似乎一下子安定下来。
水灵栎给梧桐倒了一杯水，有些怯懦的开口说道：“我新得了一件暖霞色的舞衣，是用天鹅的细绒在雪缎上绣成的”。
“想找七妹妹借一件首饰，锦瑟蔚蓝天鹅绒旋丝耳坠，应该在三伯母的库房里”，水灵栎终于将话说出口，觉得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
梧桐隔着细细的白绢都可以隐约瞧见水灵栎涨红的脸颊，站在一旁的沈嬷嬷细心的提点道：“夫人确实有这么一件首饰，是闻名天下的黄工匠的手艺”。
“我知道这是三伯母压箱底的嫁妆，我就是借用一下，一定会小心，不会弄坏的……”，水灵栎听沈嬷嬷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借，有些紧张的站起来解释道。
梧桐看着水灵栎一脸窘迫，对着沈嬷嬷摆摆手，笑着说道：“好的，不过母亲的嫁妆都在南风苑放着，到时候让燕歌去找一趟爹爹就可以了”。
水灵栎一听梧桐肯借，那双本就水滢滢的大眼顿时一亮，猛的站起身子来，握着梧桐的手，激动的说道：“谢谢七妹妹，我想现在就去看看，可不可以？”。
“可以啊！”，梧桐虽然很是奇怪水灵栎怎么这么着急，但想着不过就是一件首饰，梧桐也就不在意的让燕歌带着水灵栎前去。
沈嬷嬷微微叹了一口气，那可是黄大师的稀世之作啊，就连宫里的主子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家主子就这么轻易的借给别人，沈嬷嬷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家小姐大方好，还是愚蠢好。
“一件首饰，虽然贵重了一些，却更能体现小姐与六小姐的姐妹情深”，沈嬷嬷只能这般说道，也没有说不借给水灵栎。
沈嬷嬷到底是想开了，许氏是当家主母，以后自家小姐想要在水家过得好或者是婚事顺利，还要跟水灵栎打好关系，这么一想沈嬷嬷心底的阴霾散了不少。
水灵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首饰，回到自己的院子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首饰盒，紫金色的锦缎上静静躺着两只耳环。
“好漂亮啊……”，水灵栎忍不住感叹一句，目光又落在床上叠好的舞衣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小姐，你放心吧，湘歌公主不是已经邀请您前去小聚，肯定是十拿九稳了”，喜儿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情况，一边帮着水灵栎收好首饰，一边安慰着说道。
许氏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湘歌公主打算在雨贵妃娘娘的生辰上献舞，而献舞的人选就从大家闺秀中挑选。
“明日一定要选上……”，距离雨贵妃生辰已经不足一个月，故而此次的选舞有些仓促，选舞的大家闺秀主要是那些舞蹈出了名好的。
水灵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睡着了，而梧桐睡得并不安稳，一晚上都在不停的说着什么，玲儿细心的守在身侧照料着。
一直到天亮梧桐的眼睛才睁开了一条小缝，感受到久违的阳光落在白色的纱绢上，不自觉的伸手挡了挡。
“小姐，你是看得见阳光了吗？”，正在一旁为梧桐端着铜盆的沈嬷嬷瞧见梧桐的表现很是惊奇的说道。
玲儿也没有想到沈嬷嬷一把年纪了，但是眼力却是一等一的好，就这么一点儿小细节都会被发现。
“我就是伸个懒腰，沈嬷嬷你怎么了？”，梧桐脸上带着丝丝茫然，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失落，似乎是因为自己眼睛瞧不见而伤心难过。
隔着朦胧的白绢，梧桐瞧见沈嬷嬷脸上浮现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沈嬷嬷勉强着说道：“是老奴多嘴了”。
梧桐不是没有瞧见沈嬷嬷的失落，但是现在是在水家，梧桐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眼睛看得见，而且也因为自己的眼睛有异样，梧桐甚至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告诉玉凌轩。
沈嬷嬷看着青涩的梧桐眼中似乎有些点点湿润，当年在襁褓里的孩子一眨眼已经这么大了，模样像极了当年未出嫁时候的沈氏，但是梧桐的眼睛却患有天疾。
“针线房给小姐做的秋裳应该已经好了，老奴去一趟给小姐取回来……”，沈嬷嬷真担心自己再在房间里，会忍不住心底的悲伤。
梧桐听着沈嬷嬷凌乱的脚步声，玲儿看着沈嬷嬷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姐，沈嬷嬷一把年纪了，还要为您操心，其实也是不容易啊！”。
玲儿的言下之意是将梧桐眼睛好了的事情悄悄告诉沈嬷嬷，梧桐听出了玲儿的弦外之音，沉默许久以后，摇摇头说道：“每个人都有不容易的地方，以后我会对沈嬷嬷好的”。
梧桐大小就是一个人照顾自己，玲儿心知梧桐所说的照顾好沈嬷嬷就是给沈嬷嬷舒适的生活，但是作为一个见惯人情冷暖的杀手，玲儿很想告诉梧桐，或许沈嬷嬷想要的不是这些。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觉得灵栎姐姐能不能在雨贵妃的生辰上献舞？”，梧桐忽然兴致勃勃，似乎对鹛妃生辰这件事情产生了深厚的兴趣。
玲儿没想到梧桐的思维跳跃得那么快，仔细想了想才回答道：“许氏为水灵栎谋划费了那么多心思，不说十拿九稳，起码还是有把握的”。
今儿与水灵栎见了一面，梧桐倒是朦朦胧胧感觉到水灵栎似乎是喜欢南宫孤城的，只不过嫁给南宫孤城真的那么好吗？
“城王妃是将军府凌家的人，听说舞得一手好剑，被城王爷相中带到了皇上面前赐婚了……”，梧桐笑起来脸上带着两个醉醉的小酒窝。
梧桐似乎对于这些事情颇为了解，也多亏了冬儿那张叽叽喳喳的小嘴，无论是水府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街上又传出什么小道消息，甚至连宫里的传闻都能说上一说。
“灵栎姐姐横插一脚，是不是很不好啊？”，梧桐想到这里忽然有些不开心，脸上那个浅浅的小酒窝顿时消失不见，微微蹙着的眉头让人心疼。
玲儿上前摸了摸梧桐的青丝，安慰着说道：“城王爷身份尊贵，身侧总少不了人伺候，其实水灵栎这种做法也没有什么不妥，毕竟不是水灵栎还会有其他女子的”。
梧桐想着玲儿的话忽然觉得心口闷痛，玉凌轩的身边以后也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而对于玉凌轩的正妻来说，自己一个暖房丫鬟，才会是插足他们之间的那一个人。
“我想城王妃应该是很喜欢城王爷，只要城王爷高兴，身边有其他女子也没有关系吧？”，梧桐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远在他方的玉凌轩。
梧桐有些不安的问道：“也不知道三爷怎么样了？身边有没有伺候，如果身边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那不是太委屈了吗？”。
梧桐第一次感觉到惊慌，从一开始的担心玉凌轩的安危，开始担心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梧桐手中拿着的绢花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说道：“如果我不能在玉凌轩身边，那他有别的女子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玲儿站在一旁看着开始患得患失的梧桐微微勾起了嘴唇，大概真的是因为爱得深沉，才会宁愿自己喜欢的人身边有别的女子伺候，也不愿意玉凌轩受半分委屈。
“小姐，三爷身份贵重，即使对于女色不上心，却也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玲儿不得不打碎梧桐的美梦，现在让梧桐慢慢接受，总比一下子好得多。
“只要三爷可以回皇城我就满足了，只要可以每天见到三爷我就很高兴了……”，梧桐搅着手指纠结的说道。
“就算是三爷娶了正妻，我也会乖乖的，只要能每天看见三爷就好……”，梧桐还在神游天外，玲儿已经又往桌子上摆了一盘子新鲜甜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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