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母亲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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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一向爱清洁的母亲在病房的卫生间内梳洗完毕，她换上了自己的新衣服。吃了早饭。她一边接受输液，一边静候儿子和未过门的儿媳妇过来。靳向荣的父亲则不时地走到门外去张望。
上午10点刚过，儿子领着一位身怀六甲，用手轻轻托住自己的肚子，仿佛是在抱住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母爱的光辉已在这位年轻女子的身上闪耀。
靳向荣的父母看见他们两人进来，激动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两位老人显得有些慌乱。
靳向荣手拉着张杏子的手来到母亲的病床前介绍说：
“爸、妈，这位就是杏子。”
靳向荣的母亲吃惊地看着张杏子，她说：
“这不是沈西西姑娘吗？”
“妈，她叫张杏子，不是那个沈西西。”
“哎哟我的妈呀，长得太像了。”
靳向荣的母亲惊喜地说。
靳向荣的父母看着俊俏的杏子，看着她高高挺起的肚子，她是那么的温婉可人，招人爱怜。
“叔叔、嬢嬢。”
张杏子大方地跟靳向荣的父母打招呼。
母亲赶紧朝里面让了让。
“杏子，快坐下，别累到了。”
张杏子缓缓地坐下来。
母亲疼爱地拉起她的手。
“杏子啊，都怪荣儿没有早点跟我们说，让你受委屈了。”
“嬢嬢，我很好，没有受委屈。”
母亲再次将目光投向张杏子的腹部，她像看到珍宝那样，本来虚弱的眼睛放出很亮的光芒。
“我的小孙孙都这么大了？”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扶摸张杏子的腹部，脸上乐开了花，一点都不像身患重病的人。
“都是荣儿不好，都快当爸爸的人了，还不好意思想跟我们说。”
母亲嗔怪道。
张杏子和靳向荣相视一笑。
父母看见他们两人相敬如宾，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杏子啊，你现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母亲关切地说
“嬢嬢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嬢嬢你怎么样？”
张杏子抓起靳向荣母亲的手亲切地问。
“说实话，昨天我住进医院，心情自然很不好。可是后来，听荣儿说他有女朋友了，还怀了我的小孙孙，我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荣儿找上媳妇，再给我生个胖胖的小孙孙，是我多年的一个愿望。我没有想到突然就要实现了。昨天我还在怀疑是他编故事骗我，没想到是真的。”
张杏子和靳向荣又擦轻地相视一笑。
母亲高兴地流出了眼泪。
“嬢嬢，你现在什么事都不要想，好好养病。”
“我的病没啥子，我已经想开了。杏子，你要趁娃还没生，早一点嫁过来吧，让荣儿好好照顾你。”
“我能照顾好自己，现在他要照顾好你。”
“我不用你们操心。这里有医生，还有荣儿的爸爸照顾我。你一定要照好肚子里的娃儿。”
“我现在每个礼拜都去做产前检查，医生说一切正常。”
“这就好，这就好。”
母亲高兴地说。
张杏子一边轻柔地扶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说。
“嬢嬢，你再摸摸，他现在在踢我，劲可大了。”
张杏子为了让老人更加快乐一点，她让这位盼孙心切的慈祥老人再次扶摸自己的肚子。
母亲赶紧把手伸过来，她感到了杏子腹中的小家伙在使劲地蹬腿，母亲幸福地笑了。
“跟他爸爸一样，荣儿在我肚子里时，也是这样蹬腿的。”
母亲甜蜜地回忆道。
“荣儿，你也来摸摸。”
母亲招呼儿子说。
靳向荣迟疑地站在那里没动，他拘谨地看着张杏子。
张杏子大方地对他说：
“你也来摸摸吧。”
靳向荣受宠若惊，他紧张地把手轻轻地放在了张杏子的肚子上。他也感到了那个小家伙的力量，他也笑了。
“真的，他真的在蹬腿，而且劲还很大。”
“跟你在我肚子里时一模一样。”
母亲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接着母亲再次抓起张杏子的手，把一个首饰盒郑重地放在她手里。
杏子毫无思想想准备。
“嬢嬢，这是？”
“杏子，这个东西我们早就准备了，是为我们未来的儿媳妇准备的，你今天来了，我们就把它交给你，这是我和荣儿爸爸的一片心意。”
张杏子很为难。
“嬢嬢，不用，不用。”
“啊哟，怎么能不用噻？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这是见面礼。还有这张卡，里面有10万块钱，是荣儿给我们的零花钱，你拿去用。”
说着，靳向荣的母亲又将一张卡放在张杏子的手里。
“嬢嬢，我有钱。”
“那是你的钱，这个钱你必须拿着。”
母亲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
张杏子为难地向靳向荣望去，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靳向荣用眼睛示意她赶紧收下。
张杏子突然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她把首饰盒和那张卡收了下来，
“谢谢叔叔、嬢嬢。”
靳向荣的母亲喜滋滋地说：
“啊哟杏子啊，还客气个啥嘛？快打开看看，看你喜不喜欢？”
张杏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条耀眼的钻石项链。
“嗯，真漂亮！”
张杏子赞叹道。
靳向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条项链。
“妈，这是啥子时间买的？”
“有好几年了，我亲自挑的。”
母亲自豪地说。
“很好看。”
儿子夸奖道。
“杏子，快戴起来，让我们看看。”
母亲迫不及待地说。
这一次张杏子婉拒了。
“嬢嬢，这是新的，我一戴就戴旧了。”
“看你还啥不得，新的，旧的还不都是你的嘛。这卡的密码是荣儿的生日，荣儿会告诉你的。”
“要的。”
靳向荣说。
张杏又笑笑。她小心翼翼地把把个钻石项链收了起来。
“杏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母亲着急地问。
“先不忙嘛，现在大家照顾好嬢嬢的身体要紧。”
张杏子微笑地答道。
“怎么能先不忙噻？时间不等人，娃儿马上就要生了，他的爸爸妈妈还没有结婚怎么能行唻？”
母亲着急地说。
“我和向荣再商量一下，看接下来该怎样办才好。”
张杏子看着靳向荣说。
“对，对，我和杏子要好好商量一下。妈，你不要着急。”
看见两个人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母亲也不好再催了。她安慰自己想，反正杏子已经是自己的儿媳妇了，娃儿都要生了，还急啥子急嘛。她说：
“那好嘛。”
母亲又拉起张杏子的手，恳请地说：
“杏子呀，虽然现在你还没有正式过门，可你已经怀了荣儿的娃儿，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现在能不能叫我们一声爸爸、妈妈？”
说完，母亲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张杏子。
张杏子望着这对善良的老人，她没有迟疑，她情真意切地叫了声：
“爸爸、妈妈。”
靳向荣的爸爸和母亲争先恐后地连连答应：
“哎，哎！”
张杏子的表现让靳向荣非常感激和感动，他站在张杏子身后，他鼻子一酸就掉眼泪了。为了不让父母和张杏子看到，他赶紧把眼泪擦掉。
“荣儿啊，你要一辈子都对杏子好。你要像你爸爸对我一样。”
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说。
“妈，你放心，我会向我爸爸学习的。”
“娃儿他妈，我做得还不够好，荣儿要比我做得更好才行。”
父亲激动地说。
“老伴，你对我做的一切我已经很满意了。当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荣儿要做得更好才行。”
“爸、妈，你们放心，我会努力的。”
靳向荣向父亲母亲表着决心。
“这我就放心了！感谢老天爷，赐给我这么好的儿子、儿媳妇和小孙孙。”
靳向荣的母亲一直拉着张杏子的手不放。她真想让杏子多陪她一会，但她还是对张杏子说：
“杏子，你现在怀着娃儿不宜在医院这种地方待时间长了。让荣儿把你送回去吧。只要见过你，我的心就安了。”
“不忙嘛，我想在这里多陪你一会。”
张杏子发自内心地说。
“你是一个好媳妇。不过还是肚子里的娃儿要紧，快回去吧。这里都是药味，我担心我的小孙孙闻着不舒服。”
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张杏子接受了靳向荣母亲的建议。
“那好嘛，妈妈一定要多保重身体。”
“我晓得，放心吧。”
母亲对儿子交待说：
“荣儿，把你媳妇送回去，中午领她去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走路的时候扶着她点。”
“我晓得，妈，你放心吧。”
“爸爸、妈妈，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们。”
张杏子向靳向荣的父母亲道别。
“医院这种地方就不要来了，以后到家里去。杏子，走路的时候要小心。”
母亲又不放心地嘱咐说。
“我晓得了，不会有事的。”
张杏子笑吟吟，轻声细语地说。
靳向荣和张杏子走出了病房。
看着儿子、儿媳的背景，母亲高兴地对老伴说：
“我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太满意了。人长得好看，一看就知道心眼也好。我的荣儿太有本事了，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好儿媳妇。”
“就是，我也很满意。”
张杏子的到来给病重的母亲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安慰，虽然病魔在无情地折磨着她，但她的脸上一整天都挂着微笑。
天快黑了，母亲打电话叫儿子过来把爸爸接回家，说是让老伴好好回家休息一下。老伴不肯，但她坚持让老伴回去。没办法，父亲只好坐儿子的车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老伴和儿子走了以后，靳向荣的母亲又把护士沈西西叫了进来。
“西西姑娘，能不能给嬢嬢找一支笔和一张纸？”
“要的，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不一会，沈西西将笔和纸给了老太太。
“谢谢你西西姑娘，我这里现在没有什么事了。你去休息吧。”
沈西西听出了老太太现在不想被人打扰。
“好的，你要有事就叫我。”
沈西西欲转身出去。
“对了，我今天感觉非常好，今晚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夜里的查体温、吃药什么的全免了。”
“这个。”
沈西西有些为难。
“没关系，就这么办了。不然会打扰我休息，这样对我的身体不好。”
看见老太太态度坚决，沈西西只好答应了。
沈西西走了出去，并轻轻地替老太太把门关上。
靳向荣的母亲带上自己的老花镜，她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写了起来。写完后她把自己写好的东西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把它压在了枕头底下。
母亲再次走进卫生间，打开热水，认认真真地洗了澡，然后穿得整整齐齐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还给自己喷上了香水。
她走到门前从里面把门插上。然后她站在窗前，注视着满天繁星和万家灯火，心中充满了留恋。最后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拉上窗帘，就像是剧终大幕关闭那样。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她写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病床上，从包里拿出一大瓶三唑仑片，这是她日积月累留下来的，平时她有严重的失眠症。
病痛是她做出决定的诱因，她来住院时就悄悄带在了身上。见到张杏子后她便下定了决心。因为她算了一下，自己生命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杏子生娃儿的时候。她不想让自己的死亡时间和杏子的生产时间重合在一起。
她平静地将这些药全部用水服下，然后她静静地躺在了床上，为自己盖上了被子。
第二天清晨，沈西西过来送药，推不开病房门。叫，没人应答。焦急的沈西西找人帮忙把门打开。进门后他们惊恐地发现老太太已因服用了大量的三唑仑片，导致呼吸衰竭而死亡。床头柜上有她留下的遗书。
“老伴、荣儿还有杏子姑娘：
我走了。请你们不要怪我，更不要怪医生和护士。她们的工作很认真，我很感谢她们。那位宗椿子大夫很好，她给我开的药，让我没有一点疼痛感了。那个漂亮的小护士沈西西姑娘，是我用计谋欺骗了她。看来她是一个很容易相信人的纯洁的孩子。她可能看见我走了以后，一定吓坏了，你们一定要替我多安慰她，千万不要让她受委屈。如果我活着的话，我要让她当我的干女儿。她和杏子长得多像，她们两个姐妹一定也能相处得很好。
我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按现在的医疗条件，很难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与其这样痛苦地等死，还不如早一点解脱，我实在受不了那种疼痛的感觉和化疗后极度的不适，所以我早有这样的打算。可能是这些年我享福享惯了，变娇气了。哈，哈。
老伴，我很庆幸自己嫁给了你。你忠厚、老实，工作认真。虽然你很有能力，但到退休你都是一个小科员，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比别人差。如果你不嫌弃我，我下辈子还要让你娶我。
荣儿，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你从小就学习好、聪明、懂事、善良、孝顺。
长大后，你开办了公司，建了工厂，让很多人有了工作岗位。不过你不要太劳累了，身体很重要。我走了以后，一定要照顾好爸爸，一定要让他过一个幸福的晚年。照顾好杏子，要让她天天都开心。辛苦你了，妈妈在这里谢谢你。
杏子，你是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出现的。你知道吗？你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安慰，让我病痛的身体一下子好了许多。我希望你和荣儿好好地过日子，今后这个家就拜托你了。
我现在一点都没有死亡的恐惧感，相反我现在心里很安逸。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圆满的人，我可以毫无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的后事简简单单地办吧，不要搞那些繁文缛节。杏子身怀有孕就不要参加了。
我深深地爱你们
杨爱珍
母亲没有留下日期，她就这样安祥地，静静悄悄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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