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马步
第二日清晨，村外的小山坡之上，红日冉冉，青草悠悠。
一个美丽的女子坐在地上，面带微笑地望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男子。从黎明到现在，他们已经一丝不苟的修炼了很长时间。
“夜石，你昨晚打坐修炼到几点？”夜河突然开口，声音洪亮，语气凝重。
“嘿嘿，那个，一不小心就到天亮了。”夜石也收起了戏谑的笑容。
“嗯！”夜河点了点头。“很好，你没有让爹失望。来，扎个马步看看！”
“什么，扎马步？！”
“叫你扎你就扎，那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夜河眉头一皱。
“好好好！”夜石无奈，连忙岔开双脚，含胸拔背，扎了个标准的马步。
自修炼以来，夜石的身体有灵力滋润，时时刻刻如蒸桑拿、泡温泉一般，通体舒泰。那美妙的感觉在前世想也不敢想。扎马步早已是小菜一碟。
“要学打先扎马，下盘稳固，平衡力好，才不易被人打倒，否则再精妙的招式，也是花拳绣腿。”夜河在儿子身上拍拍打打一番，将他的姿势调整到分毫不差。
“对对对！”夜石连忙点了点头。“有些道理。”
“别乱动！你竖起耳朵听就是了。”夜河叮嘱一声，又道：“你昨晚修炼一夜，此时体内灵力最是充盈，你试着将灵力运转一个小周天。记住要点：中气只能上提，不能下沉……”
夜河像个老太太一般唠唠叨叨，也不管汗流浃背、拼命坚持的夜石能听进去多少，一直说了小半天，中途喝了三次水，才捂着肚子，回家去了。
“哎呦！我这老腰！”老爹刚一走，夜石立刻仰面倒在了地上，只感觉全身酸麻，失去了知觉。
但隐隐地，他感觉到身体里面有很多小虫子在动，将疲惫和酸痛一点点吞噬。
“是灵力!它在修复我的身体！”夜石心中一喜，对夜河头脑简单的看法又改观了一点。
“阿兰，你的眼光不错，我爹虽然是个暴脾气，但是大块头有大智慧啊。”趁夜河去蹲坑，夜石凑到阿兰身边说道。
阿兰咯咯笑了起来，明艳动人：“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你娘是什么人！”
夜石仔细端详，只见阿兰肌肤晶莹，双眸如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雍容华贵的气质。
“娘，你不是这山林里的女人。”夜石赞叹道。
想起村里的大婶，还有大门牙上的韭菜叶，夜石难以想象阿兰和她们是如何共处的，她一定很孤独。
“你怎么知道？”阿兰微微一怔。
“你一定是下凡的仙子，天宫才是你的家。”夜石由衷地道。
阿兰轻轻一笑：“小家伙，就会甜言蜜语，有空了给你爹也教教。”阿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片刻之后，阿兰叹了口气，悠悠说道：“你爹也不是莽撞之人。昨晚之所以大发雷霆，只怕还是因为多年前的一个心结。”
“什么心结，几十年过去了还念念不忘？”夜石好奇地道。
“你不是一直跟我要大杀器吗？我想来想去，只有你爹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才算吧。”阿兰道。
“啊？你们的定情信物！哎！算了算了，我也不能光为自己着想。你们要是舍不得，还是自己留着吧。”夜石摆了摆手，言不由衷地说道。
“可惜那东西不在我们手里，在我和你爹成亲的那天，就被葛老和村长他们以魔物之名，强行夺去，至今下落不明。”阿兰的语气很平淡，但定情之物，意义非凡，任谁也能想象到阿兰当时的愤怒。
“什么？有这种事！”夜石愤怒地跳了起来。“可是……以我爹的暴脾气，怎么会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阿兰微微摇了摇头：“你爹是个孤儿，当时也才十八岁，无论武功、资历、地位都与他们不可同日而语。我为了不让你爹为难，虽然委屈，却也只好作罢。”
“他奶奶的！”夜石愤怒地道，新婚之日，被人夺走定情信物，这是对人格的践踏。
“后来你爹私下里去找了几次，也没找到，只好作罢，只是他总觉得有愧于我。本来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打开你父亲的心结。没想到，你那天一说到定情信物，又让我们想到了过去的事情。”
“靠，这些老贼，阿兰你放心，等我神功大成，一定让葛老他们给你磕头赔罪。”夜石发誓道。
“你有这份心，娘就知足了。”阿兰欣慰地笑了起来：“只不过你还不了解你爹。东西是从他手里失去的，必须由他拿回来。”
“这不是一头犟牛吗？”夜石道。
“哈哈，说的对。其实，你爹早已有了收拾那几个老家伙的实力，可他始终念着长辈们的养育之恩。手心手背的，我也不好强迫他。”
“难道这口气，你要一直憋在心里，你会变丑的！”夜石愤愤不平地道。
“哈哈，我偏偏要这样，就是不开口。看你爹怎么办！我就不信，如今加上你，他能一直沉住气？”阿兰咯咯大笑起来。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呀！”夜石突然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哼，抓不了大鱼，收拾小虾米总可以吧。”夜石猛然跳起，身体在空中翻了几番，落地之时，一掌打在身旁的树干上。
“哗啦！”一声，小腿粗的大树猛烈摇晃，却并未折断。
这时，蹲完坑的夜河恰好返身回来，责备道：“抓什么鱼虾，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赶快扎马步。”
夜石做了个鬼脸，道：“不对呀，我一掌下去，大青石都能打碎，怎么打不断这棵树？”
“哈哈，傻小子，大青石是死的，树是活的，内部有一股韧劲。等你能一掌拍断它的时候，就证明你的碎石掌已经到二段了。”
“韧劲？”夜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做人何尝不需要韧劲？
想到这里，夜石乖乖走到一旁，按照夜河所教，扎了个标准的马步。
“夜河，我这马步要扎到什么时候啊？”夜石一边费力地屈膝下蹲，一边扬声问道。“光扎马步能成为巅峰强者吗？”
“小家伙，你还想一步登天啊！今天你啥也别干，就扎马步！”夜河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
“啊？那明天呢？”夜石忍不住问道，他之前还夸赞夜河大块头有大智慧，现在觉得他就是个骗子。
“明天？明天的话，换一种扎法，不过，还是马步！”夜河邪恶地笑了起来。
“什么！你是不是啥也不会，只会扎马步呀？这不是误人子弟吗？”夜石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孙倩，对不起，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一言难尽呀！”
“小子，你懂什么，练功最忌根基不稳，这简简单单的一个马步，就有十七种扎法，有上马步、中马步、下马步、左马步……”
“阿兰，快！让他闭嘴，我一听见他说话，心情就不好。”夜石使出了杀手锏。
“嗯哼~”阿兰点了一下头，夜河终于安静了下来。
夜石虽然嘴上不服，但自始至终，他的马步都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即便累到全身颤抖，汗如雨下，也丝毫不敢马虎。
没办法，谁让他没有一个法力通天的师傅，随便给本秘笈，便天下无敌……
十分钟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五个时辰过去了……
新月如勾，繁星点点。
夜色中，有一道孤寂的身影扎着标准的大马步，身体不断颤抖，脸色苍白无比，着实有点瘆人。
为了振作精神，就连嘴唇也早已被他咬破，献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如果不是体内缓缓流淌的灵力，只怕夜石早已昏迷不醒。
如此心性，足以令任何人唏嘘赞叹……
“来来来，抹点果酱！这样就更美味了！”距离夜石七八丈远的地方，阿兰和夜河正在吃烧烤。
“这条羊腿也太腻了，油滋滋的，吃了会不会发胖？”阿兰娇滴滴地道。
“胖了我也喜欢，软乎乎的。”夜河嘿嘿地笑道。
“啊？真的会胖！那算了，我还是喜欢吃山鸡多一点。”阿兰道。
“那好，把羊腿扔了。这只山鸡给你，刚烤好，外焦里嫩的。”夜河道。
看着眼前一丝不苟，认真烧烤的壮汉，阿兰心中甜蜜，美目流盼，似乎有贴心话儿要说。
“夜河，你刚才真棒，坚持了快一个时辰。”阿兰抓着烤鸡，脸色通红地道。
“哼，我刚才根本没尽全力，你要不信，咱们再回去一趟，大战三百回合！”夜河豪气云千地道。
“调皮！”阿兰说着用手指戳了他一下。
此时，夜石心中的怒气早已一扫而空，仿佛看穿世事的高人，无悲无喜。
只是他的心中，却反复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亲生的？这家伙是不是亲生的？麻蛋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答案显而易见。
“说什么王权富贵，道什么妻妾成群。小说里都是骗人的！”夜石忍不住感慨万千。“自己不但穿越到偏远落后的小山村，成了别人欺负的对象，还不是亲生的！”
生无可恋。
“夜石，我跟你娘要回家睡觉了，你是要再练一会儿呢，还是再练一会儿？”旁边传来夜河的声音。
“滚！”夜石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一声，身形却岿然不动，令人动容。
“那好，再见！”说罢，夜河挽着阿兰的胳膊，大步离去。
“噗通！”一声，夜石虚弱倒地，心中悲苦万分，只见他一点一点往夜河刚才吃烧烤的地方挣扎爬去，沙哑地道：“羊腿呢，扔到哪里去了？”
“啊！找到了！”夜石伸出颤抖的双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颇为完整，金黄油亮的烤羊腿，上面有两排浅浅的牙印，是阿兰刚才留下的。
“哼!暴殄天物。”夜河生气地道。“幸亏面子保住了，一顿饭岂能扰乱我的心境。”低头一看，旁边还有一壶没喝完的奶酒，也不管是谁的了，提起来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
山坡下的大树旁，夜河和阿兰正悄悄地伏在那里，窃窃私语。
“看你把他饿的，都成啥样了，跟个小乞丐一样，以后再不许这样了。”阿兰心疼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没办法阿兰，我这是在锻炼他的心性。真正的强者，是一定不能为身外之物所打扰的。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色字头上一把刀。”
“少来！”阿兰斥了一声。“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你总让他扎马步，能打过葛大山吗？他可是二阶武者呀！拳脚功夫也不弱。”
“哎，我也想教他几招，可咱们学的都是碎石掌，招式也是最烂的军体拳。学会了也打不过葛大山。”
“啊？那你总该想想办法吧！难道等死不成，还是你想让他放弃？那样我可饶不了你！”阿兰道。
“无论如何，我夜河绝不会做拔苗助长的傻事。我希望他所学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最正宗的功法。”
“你呀，就是一根筋！”阿兰点了点头，夜河说的道理她都懂。“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做？以前你可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啊？这个……在我还没想到之前，还是扎马步吧……”
“走，回家再收拾你！”阿兰柳眉倒竖，拧着夜河的耳朵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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