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幽蓝魔眼
崔少商看到萧宁泽这般模样，自知无心失言伤了萧宁泽本就愧疚敏感的心，慌忙坐起身子，故意咳嗽一声道：“泽少，无影出去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让他去破解洞穴内最后一道机关，等你转醒之后，我们就可以顺利出去。”萧宁泽低道。
“如今我已经醒过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为妙，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我都觉得阴寒刺骨。”说罢，崔少商就要起身下来。
“慢着！”萧宁泽伸手阻止崔少商起身动作，低斥：“你人才刚醒且内伤又这般严重，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先再给你检查一个伤势，等会儿无影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可是——”崔少商张口急道。
“可是什么”萧宁泽浓眉微挑。
“没什么！”
“……”
崔少商只得由着萧宁泽细心查看自己伤势，两人皆是良久无言。而忽明忽暗的秘室内低闷流动的气息，让崔少商感觉压抑得几乎喘不上来气。
“你的命是彻底保住了。”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萧宁泽才缓言，“可你内伤太重以致经脉皆有损伤，所以你这么多年苦苦修习的殒虚神术怕是——”
萧宁泽声音一顿，似乎不知道如何说出下面的内容。
“我殒虚神术原本的八层灵力修为和星术，如今只怕连降了三级，亦或者连五层都不到了。”还不等萧宁泽往下再说，崔少商已经笑眯眯地对萧宁泽无所谓般眨了眨眼，插话道。
“八层修为？”萧宁泽闻言一愣，惊叫。
“是啊！”崔少商笑得无比灿烂：“我这两年拚命研究星符阵法，苦修灵力星术。终于按照泽少的要求，修习到了殒虚神术的第八层。”
“那你为何不早告知于我？”萧宁泽实则开心，却又故意假装埋怨道。
“主子，你也从不曾问过我！”
“不问你不会自己说？”
“我～？好～，是小的我错了。”这一次崔少商俊脸上，真真正正地显露出些许委屈之色。听到崔少商说他已将自己的殒虚神术修炼到了八层之高，萧宁泽惊喜过后愧疚更重，想到如今这番状况心下更痛。在他半敛明眸下隐藏的那份自责内疚比刚才更甚，而一直紧抿下唇的动作，已经不自觉地变成狠咬。
殒虚神术原本是世间不可知之地——灵霄峰诸天阁上，号称拥有天人神术的天人皇族玉家之人，所修习的仙界诸神所遗留下来的灵力星术。
其修习之人必须自身要有天赋异能方能修习，所以能修习殒虚之人就在玉家族中也不并多见。
除了无相帝师外，萧宁泽曾听崔少商说过：天人皇族玉家之人修为最高者，修习殒虚神术可达到八层之人，最多也不超过三位。
而如今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崔少商，就已经修炼到了这般境界，怎能不让萧宁泽感到开心高兴的同时，越发悔恨自责。
自从当年机缘巧合下救了崔少商之后，这些年来崔少商一面专心要帮自己打理当铺、酒楼各种生意，一面又要私下修习殒虚神术、学习各项技能，而近几年自己创立了以杀手组织扬名的征天轩后，崔少商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萧宁泽心中清楚，如果说无影是这些年隐在暗处，随时随地准备豁出性命保护自己之人。那么崔少商就是那个能代替自己站在众人眼前，接受所有人明枪亮戟刺来，又从容应对之人。
而无影的身边除了自己或许还有他的师父萧成，以及那些一同从苍龙阁走出来的众师兄弟。可崔少商除了自己，也许只有一个义姐，身在邀月楼中的海棠还能真心说上几句话外，就再无人关心理会过他是生是死，是病是痛。
所以崔少商作为天人皇族玉家之人的后裔，纵然天资极佳，与生俱来的异能让他可以自如修习殒虚神术。却终因他拥有和身为北岭魑魅魔族公主的母亲，一模一样的妖瞳“幽蓝魔眼”而不能为世人所容。因而崔少商表面看着玩世不恭、迷财成痴，其实他与自己一样都是内心孤独、年少之时创伤太深太重，以至于将永生寂寞之人。
想到这里，萧宁泽颓然长叹一声，神情认认真真地看了眼崔少商后，痛苦内疚地想要吐出多日来一直隐在心底的三个字：“对不——”
“主子！！”
就在萧宁泽难过后悔间刚要说出第三个“起”字之时，原本是躺着的崔少商猛地坐起身子，惊慌失措间一把拉住萧宁泽衣袖，神色惶恐地大吼一声。
“怎么了？你哪里不佩服了，还是内伤突发，快说？”萧宁泽被崔少商这般害怕的表情一吓，立时紧张起来，早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直接双手捉住崔少商双肩，无比焦急关切地问道。
“泽少我想说——”
“说什么，你快说啊，倒底哪里不舒服？”萧宁泽看到崔少商吞吞吐吐的表情，都快急疯了。
崔少商俊脸苦兮兮地道：“我想说我的殒虚神术如今也许只剩下不到五层的灵力修为，怕是再也无法掩饰我生下来就有的妖瞳“幽蓝魔眼”。而我这张脸长得俊美些是件好事，可要是加上我这对异于常人的蓝色瞳眸，我以后怕是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认为是妖兽怪物。这样我还怎么跟着你回中原？”
萧宁泽听罢，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完全理解了崔少商意思后，才讶然惊道：“就这事？”
“这还不是大事？”崔少商极其伤心：“以前有灵力修为隐匿妖瞳蓝眼之时，主子你还要我易容遮住自己的脸，如今就算我再如何带面具，这蓝色瞳仁也无法再隐藏，这让我以后怎么再跟在泽少身边？”
“泽少，我今后可怎么办？您是不是以后不让我追随在你左右了？”崔少商痛苦地哀呼一声，就做势要抱着萧宁泽的胳膊大哭起来。
面对崔少商突然担忧之事和这只不过瞬息间就异常可怜的表情，着实把萧宁泽闹得一愣。
不过也就是片刻功夫后，心思通透的萧宁泽很快就明白了崔少商整这一出的原由，不觉心中一暖间，若对弟弟般宠溺地轻敲了一下崔少商的额头，低叹：“行了，别在这演戏了。若不想听我说出那深为愧疚的三个字，我大可以不说，别在这里自演自唱地戏弄你主子我。”
“还是主子聪明绝顶，少商的想法一猜就透。”崔少商闻言抬头，刚才满脸悲凄神色立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俊脸上重新扬起的暖笑，“当初情况紧急，若不是有泽少一心要护我和无影周全，绝不会自己孤身一个留下，独战那些凶狠的狮面蛇身妖兽。”
“而后来激战之下，诱发你体内的魔性大发，从而入魔，更非您自己心中所愿，您有何必一直歉疚于怀。至于我和无影为唤醒你而受伤，一来是我们甘愿如此，二来那根本就是你在完全无意识下的无心之失，你若一直用这件事来自责难过，伤己恨己。实在不像是我所认识的那睿智洒脱的泽少所为。”
“所以泽少那本就是一场意外，现如今已没有什么太大伤害，就请不要耿耿于怀，独自内疚。”
说到此处，崔少商起身下地，双膝跪倒在萧宁泽脚边，仰起的俊脸上神色变得异常郑重诚恳：“还有，少商希望主子您能清楚：我崔少商本就烂命一条，如果没有当年主子的出手相救，少商也许早在十岁那年就死在荒郊野外。”
“我这个人其实活在世上最为可怜可笑，从出生以来既不为天人皇族玉家之人所认可，又无法为北岭魑魅魔族所接纳，更可能会被世间常人看到自己如今这长相和脸上的妖瞳蓝色，被永远看成是个妖孽怪物追杀，所以生死于我而言，本就无所谓。”
“我知道主子这些年来从没有把我当成的仆从下人看待，而是一心栽培我，对我若亲弟弟般真心护着、全意待着，这些我都看着眼中，记在心里。”
“如果主子您终有一日会被逼成魔，我也希望您知道：那时您若真要杀了我，我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您来杀，绝无半句怨言。”
“因为——，我崔少商的命本就是主子你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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