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生牛犊 修
两天后，陈其宣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李舒的顾忌是真的多余。
第一，在上班时间内，他们几乎接触不到。
第二，虽然陈其宣中午在公司吃午饭，但因为李舒的工作安排，他中午要加班，饭都是同事给他带下去吃的，所以他们俩几乎没有撞到过一起。
不过有一次，他们倒是一起上楼了，她到餐厅的时候直接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和吴倩一起开吃。
但是李舒却是盛好饭，再挑了一盘菜，就端了出去，在餐厅外的厅里吃了起来。吴倩问他为什么不坐到里面吃，他只是笑笑，继续闷头吃饭。
她猜想对方应该也是在避免尴尬，于是也就心下释然，不再去计较两人会不会再次碰面，省了些心里的负担。
虽然已经隔了一年，但是因为还是同样的工作，所以她一两天内又重新熟悉了一遍那些业务，偶尔也会教教吴倩，她也才来几天，对有些程序还不是很熟练。
吴倩今年大四，学的是金融管理。
她是个性格特别开朗的人，很主动，也特别好相处，就连公司里几个古板的中年叔叔也夸她是个“有魅力”的姑娘。
所以陈其宣很快就和她熟悉起来，在客流量比较少的时候，两人会坐在休息区一起聊天。
吴倩特别热衷于讲故事，而她的故事也大多有趣且新奇，都是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一些事情，陈其宣经常听得目瞪口呆。
她有个交往一年多的男朋友，且两人的邂逅也是异常浪漫。
她男友是她在西藏旅游时遇到的，她特别喜欢出门旅游，而且喜欢独游。
当时她一个人在西藏玩，天黑时碰到现在的男友还有和他一起旅游的朋友，他们担心她的安全，特意好心捎上她一起，而她因为不好意思拒绝也就同意了。
她的男朋友是个工作党，也是个性格外向的人，那天晚上两人在星空下畅聊，发现了彼此十分投缘，之后便继续一起行走：一起欣赏日光城的辉煌建筑，一起奔赴纳木错湖虔诚朝圣，一起忍受着高原反应登上雪山观赏美景……
最后，就那样自然而然，离别的时候许下了最美的诺言，关乎两个人的终生幸福。
陈其宣直夸他们浪漫，在她的心里，这种情节只会在玛丽苏的偶像剧里上演，没想到身边还真的会有这样的故事。
再看看她自己，她叹了口气，要是她性格能有吴倩那么好，或许也不至于只能遥遥仰望那个人，至少做朋友还是可以的啊。
看到她一脸不可置信又艳羡的表情，吴倩笑了，想起了自己的另一半还有那些小幸福。
过了一会，她又转头看向陈其宣，问道：“那你呢？你有男朋友吗？”
她摇了摇头：“现在没有。”
“那以前呢？以前有过？”
对方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追问道。
这个问题显然把陈其宣难住了，纠结了一会，她还是诚实回答了：“嗯。谈过一个，不过在一起时间很短，而且还是异地恋，最后因为性格不合……就分了。”
说完之后又想了想，于连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万一对方说出去怎么办。
于是又交待说：“你千万别告诉于姐姐他们啊，这件事我从来没告诉他们。”
“啊？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啊？”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也没有问过我。但是我觉得这种问题比较尴尬……”
吴倩看着她的欲言又止，只当是她觉得分手在别人面前是件丢脸的事情，也就没在意，允诺了。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啊？”
陈其宣想了想，眉头皱了起来，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但是没过多久又慢慢舒展开。
轻笑了一下，她缓缓说道，“应该不喜欢吧，只是有好感，因为我发现，即使我跟他在一起，我心里……却还能装下别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却好像无所顾忌了，这些心里话甚至连她的室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哇！哇！哇！”吴倩显然一幅“你有故事”的表情，“还装了别人哦？看来那个人是一直在你心里，不是突然装进去的吧。”
陈其宣看着她一脸过来人的样子，无奈：“或许吧，莫名其妙就装进去了。”
吴倩看着她一脸落寞的表情，知道是她心里有事情，而且肯定是关于那个人。
未免她难过，就换了个话题：“我觉得李舒这个人吧，特别不适合当男朋友。”
陈其宣又“啊”了一句，心想：怎么又提到李舒了？
但是还是应承着对方的话，也挺好奇为什么她要那样说，就问了出来：“为什么这么说？”
“啧，”对方摆出一副专业分析大师的样子，一字一句道，“李舒人是不错，也挺帅，但是吧，就是太逗比了一点，看着一点都不男人！而且还抽烟喝酒各种不良习惯，啧啧，反正我不喜欢这款。”
陈其宣没敢和她对视，低了低头，干巴巴笑了两下。
又怕对方觉得奇怪，最后还是憋出一句：“我也觉得他有挺多坏习惯，不过，总会有人喜欢他那样的。”
这句话说的很平静，也正是她一直以来想说的对于李舒的评判。
她真的受不了李舒抽烟喝酒的样子，明明才二十出头的人，那个时候却像极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中年不得志人士，显得黑暗而颓唐。
接下来的时间内，陈其宣和李舒只在公司的一次聚餐有过接触。
不过，却也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那天公司来了个无理的客户，他问的业务问题陈其宣无法回答，而一般这种时候都会去让客户去找大堂经理，于是陈其宣指给他于连的位置，让他过去咨询。
那人不依，偏要陈其宣带他过去。
她看了看周围拢着的人群，吴倩刚去了卫生间，恰好这时候她又在帮另一个客户找单据，就礼貌拒绝了他，说：“大堂经理就在那边，穿着跟我一样的制服，我这边人太多实在走不开，请谅解一下。”
说着就继续俯身去柜子里找单据，结果起身时，发现那人还伫立在自己旁边，用一种愤怒的眼光瞪着她。
其宣眼皮跳了跳，她听见那人说：“我就要你带我过去，你带不带？！”
她看着离自己不过四五米直线距离的于连，也不知道为什么怒气突然就上来了，转过去仰头直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用一种坚定的语气平稳地说了两个字：“不带。”
那人听了她说的话，也开始暴怒起来，不顾周围满满的人，就开始用家乡话骂道：“怎么会有员工有你这样的服务态度？！没素质！叫你做点事都不肯……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许多视线也开始往这边投来，陈其宣低下头眨了眨眼，从刚刚找出来的一叠单据中抽出一张，递给了另一个客户。
骂声未断。
如此大的动静，于连显然听到了，便直接几步走了过来，打量了下那个中年男人，顺便看了看陈其宣的脸色，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人又大声嚷嚷道：“你们公司怎么找这么没素质的实习生？”
恰好这时候吴倩也回来了，看到陈其宣的样子，也大概明白是有人闹事，便过来扶了扶她的胳膊，安慰道：“没事啊，这种人多了去了，总是没事找事儿。”
陈其宣强忍着泛出来的泪意，听到那人还在跟于连控诉自己，说的特别不堪，心里更加烦躁。
于连看着她已经泛红的眼眶，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办公室，说：“其宣，你先进去休息一下。”
她没拒绝，直接转头走了，推开办公室的门，就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止住溢出眼眶的泪水。
她不想哭，但是眼泪却不停掉。
以前设想过工作中会出现各种应付不来的情况，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人，可是这确实是她第一次碰到。
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是那样的态度，可还是没忍住脾气，虽然那个人的要求的确无聊。
于连很快进来了，看到呆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她正用纸巾擦着眼泪，眼眶还是红红的。
“没事的，其宣，这样的人啊，你不要理他们就好。”她安慰着说。
吴倩这时候也推门进来，与其宣坐到一起，问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刚刚还听到他骂他老婆，不知道什么德行。”
陈其宣向她们叙述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到最后拿纸巾擦了擦鼻子，自己心里也充满怒火，激动地说道：“他还强调了三遍一定要我带他去，我那边那么多客户，哪有时间管他啊！而且我都指给他你的位置了，那么近，又不是眼瞎！”
于连心里也明白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这种客户她见的多了，甚至有的比之更甚。只是陈其宣毕竟还是学生，没有在社会上历练过，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心性。
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回想着自己一年来所受的委屈，一开始不外乎也是难过，最后不还是得忍着受着。
她感叹道：“做服务业这行，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无理的人，当然也有通情达理的人，但我们是员工，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低姿态，不管他们的要求是什么，我们就得为他们服务。有时候逼急了谁心里不气愤？但是表面上还是要端得住，不然每天一个举报电话打到总部，工作早就丢了。”
陈其宣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懂得，以后不会了。对不起于姐姐，给你造成麻烦了。”
“说什么话呢？”于连笑了笑，“本来你就是实习生，没有谁规定实习生什么都得知道，何况你还没毕业！”
“对啊！”吴倩剥了个茶几上盘子里摆放着的蜜桔，塞到陈其宣嘴里，“以后咱们还是去干点别的吧，这服务业，干的太憋屈了！我是不想干。”
“哈哈哈，”于连显然被逗乐了，“你们还那么小，以后的路远得很！肯定是很有出息的人才！到时候可别忘了姐哦！”
“那当然了！苟富贵了，也勿相忘。”吴倩大咧咧回道。
陈其宣也因她的话，一扫之前的阴霾，嘴角翘了起来。
之后两人又在办公室偷吃了好几个蜜桔才出去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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