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围炉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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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甲士给峄山带来一个消息，如同一阵甘霖，揭开一层云翳，稀释了一些东西。
一个消息：雷夷部落将联合人族最为神秘的组织：“蜃楼！”评定南荒首届风云榜。骨龄三十以下的高阶战兵，可以在任何一个高阶部落参加初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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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平原雷夷部落，迦南山山腰凉亭中有两个人。
天气很冷，凉亭上已经凝结上一层白冰。时值寒冬，黑蒙蒙的苍穹之上却响起阵阵闷雷。
迦南山下是一个山谷，站在凉亭中可以俯瞰那座萧瑟肃穆山谷的全貌。凉亭之下，三千墓碑，竖立在这座山谷之上，煌煌乎三千明道战将埋骨于此。
凉亭中两个人，年轻的那个叫做王粦，琅峫杀神——王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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峄山下了场鹅毛大雪，群山沟壑银装素裹。
司徒逍遥在峄山安了家，天刚刚黑了下来，炼炜离冒着纷纷大雪提着几坛火龙烧就来了司徒家，没过多久白尘、酒鬼也来了。酒过三巡，黄青也来了，几个人围着火炉子，喝酒吃肉，大放其词……
最后，千崋般若也过来了，和大家一起吃肉，坐在黄青身边。
……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这样一起围着火炉喝酒吃肉是什么时候。”炼炜离醍醐灌喉后，说道。
“很久了吧，在三台山，当时白骨还在……”白尘面露追忆。
酒鬼接着说道：“我好像还是在那顿酒过后，才弄明白黄青这妖孽为什么叫黄青。”
“当时还是你们师兄弟弄出来的。”
……
往事历历，如在目前：
“炼炜离摸了把黄青的光头，笑着问道：“小子你为什么要叫黄青，听起来怎么像个娘们的名字。”黄青二话不说，拽起那半生不熟的火鸡屁股直接塞进炼炜离嘴巴。
“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顶天了能有一句半能听。”
司徒附和道：“这家伙的嘴巴之于现在的我们，吃东西确实比说话幸福的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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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半天，炼炜离终于把那鸡屁股囫囵咽下喉咙了，用脚踹了踹正在专心致志烤火发呆的白尘，侧着脑袋小声问道：“小白脸，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黄青为什么叫黄青。”
白尘想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炼炜离这个正宗的二世祖：“你知道有四个字叫青——黄——不——接，嘛？”当时白尘问话的语速非常慢，似乎在担心某个人听不清。
炼炜离飞快接话，道：“知道，田里今年麦子还没长大，但是去年的已经吃完了。”
白尘用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炼炜离一脸认真的看着白尘的眼睛问道：“我说错了吗？”
“没有。”
“然后呢？”
“反过来想。”
“去年的麦子还没吃完，今年的麦子就全长大了。”
“嗯！”
“然后呢？”
“然后，黄青就叫黄青，而不叫青黄。”
……
炼炜离看着面无表情的白尘和满面淡然的司徒，一脸愕然。
……
回过神来的炼炜离，小心翼翼的拽了拽黄青的衣角，问道：“真是这样。”
“你可以这样认为。”正在喝酒的黄青，显然不想和炼炜离的这那张破嘴多说，现在。
一阵沉默，金黄的油脂滴落到火焰上，烧得噼里啪啦的响……
忽然，炼炜离捧腹大笑，差点倒地打滚！
“你就那么喜欢吃麦子——”炼炜离大笑道。
“在座众人，一阵白眼，汹涌翻滚。”
……
……
……
炉火通红，映照得整个屋子都像是山里熟透了的柿子。炼炜离提起一个酒壶仰头豪饮，透明的烈酒从口中溢出，飞溅到他那张日益消瘦的脸，酒不停地往他喉咙里灌下去，旁边的人没有阻止他，火热的烟雾从漆黑的烟囱中涌出，向那一层层乌云升去，最终消散在无垠苍穹……喝尽坛中酒，炼炜离一阵猛烈咳嗽，手一软，酒坛从掌中滑下，滚落一旁……
炼炜离一边稀里糊涂的抹去眼睛旁边，分不清为何物的水渍，一边看着身前的炉火两眼发呆……
火炉畔忽然沉默了几分钟。
白尘起身来到炼炜离身后，接着白尘蹲了下来，从背后将炼炜离扶起。白尘一边道：“内急、性急、心急，古人云三急难忍，师兄陪我出去方便一二”一边不由拒绝的扶着炼炜离往外走。
司徒喝了口酒，笑道：“白尘这三急改得有意思。”
“《儒策·阳货》有云：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疾；古之愚也直，古之愚也诈…”千崋般若红着脸羞涩道。
“千崋公主饱览经藏，司徒愧叹不如。”
“非也。”
……
……
……
白尘将炼炜离带到了峄山南面的一处山崖边上，此处灵物罕迹，颇为荒凉。白尘俩人站在山崖边，阵阵袭来的凉风吹散着炼炜离身上的浓浓酒息……慢慢的炼炜离两颗黑如宝石的眼睛恢复清明，却不发一语，沉默着看着身前那些凝固的黑，流动的黑。
“师兄，你还记得这里吗？”
炼炜离收回视线，转动身子，双眼仔细的端详着山崖上的一草一木，良久之后道：“东游山，山中有八仙洞，一洞一仙人。”
峄山八仙，曾在那一场十万大荒全面大战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白骨和白尘便是当年八仙之首剑仙白玄崇之后。
……
“师兄，我说的不是八仙洞。”
炼炜离眨了眨眼，随即大笑。
多年之前，有两个小家伙，每天在完成了师傅训练之后，都会跑到东游山上来寻宝探秘，虽然屡屡一无所获，但他们却始终乐此不彼。忙乎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块铁片的他们，就会跑到山崖边解带宽衣，一释内急，兴致所至，两个家伙还要较量一番，看看谁尿的远了……
此夜无星，这一对师兄弟相视一笑，解开裤腰带，站在山崖边“一释内急！”看看时隔多年，这招他们师傅都没有教过，却是与生俱来的功夫，孰强孰弱。
……
……
……
一释内急的师兄弟，携着风雪重返司徒的家，推门而入，今夜他们几人打算围炉大话，直至夜尽天明。
真正能称得上朋友的，还是很难得。
试想一下，如果牵扯到一股令你动心的利益，你信得过朋友还有几人？在你蹭蹬失意或患难之中，还肯找你喝酒的朋友，还有几个？你出门在外之际对于你的妻室弱媳肯加照顾而又不会过多照顾的朋友又有几个？再退一步，平素投桃报李，莫逆于心，能维持长久而不坠者，又有几个人？
总角之交，如果没有特别的利害关系来维系，恐怕很难在若干年后不成为相逢不相识擦肩而过的路人。
有人说：“有三个朋友是忠诚可靠地——老妻，老狗与手里的金子。”
“妙哉！这三个朋友都不是朋友。”
于是，有人临崖高呼：“我亲爱的朋友！世界上根本没有朋友。”
……
这些话，可能愤世嫉俗了一点。事实上这个世界里是有朋友的，不过虽然无需打着灯笼去找，却是沙里淘金而且还需要长时间的洗炼。一旦真铸成了这份世间真情，便会神兵难敌，永不退转。
所谓友谊，既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良好的关系，其中包括了解、欣赏、信任、容忍、牺牲……
屋外大雪纷飞，火炉边这几个酩酊大醉的家伙，又岂止是朋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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