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中上香下
苏临涣闻声只往后撩了一眼就被那小女孩瞪住了。
她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才依稀记起这两人是谁。
先头的妇人长得有些壮实，却是是义勇伯府二奶奶，唤作田珍，是个泼辣的性子。而被婆子牵着的小女孩就是田珍的女儿，义勇伯府的四小姐，林素。
说是熟人也不为过，只是苏家定居在燕京，义勇伯府在潭州，来回快马也要一天。
若要细说，义勇伯府是林氏的娘家，沾亲带故的与苏家有扯不开的关系。
而这林素该是苏临涣的表姐，两人差了三岁，因着林素年长，苏临涣又是强硬的性子，两人从小时候争玩具开始就一向不对盘。
此时相见，两人恨不得打一架。鉴于众人在此，倒是都能端着架子先忍住了也是难得。
只是苏临涣现今的心境早就与以往不一样了，瞧着昔日的仇敌，恨意便没那么深了，竟还朝林素善意地笑了笑。
林素这姑娘也是个牛脾气，出了名的冲动好惹事，傲着一股子劲儿，看到苏临涣只恨不得把眼睛瞪到天上去，再拿鼻孔看她。此时见她朝着自己笑，心里早觉得苏临涣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她不好明说，只得嘴角抽了抽，原本清秀的五官瞬间有点儿撑不住。
再说，能在普陀庵见着面，林氏等人都有些奇怪，饶是这般惊异，也抵不过田珍的热情。
唤了小厮去别处安置，田珍领着婆子过来，笑着道：“先前听说你在这里，还想着有缘分能碰到呢，这可不就找到了吗？”
林氏有些讪讪，“嫂嫂这么说便是折煞我了，却又不知道是听谁说了我在这里的？”
其实田珍跟林素头天早上就到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的门路，田珍不便说，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林氏会意，又道，“只是不知道嫂嫂找我是什么事情？”
田珍一脸笑意，拍着大腿道，“妹妹，嫂嫂也不瞒你，苏大儒他……”说了一半，欲言又止，看了看两个巴巴望着她的孩子和自己家的马婆子，当即哄了他们道：“夭夭跟你姐姐去别处玩可好啊？”
苏临涣看了眼林氏，瞅着阿娘点了头，乖乖跟着马婆子和林素走到了不远处的树林，心中却在想：不知道田舅母要跟娘说什么事？
复叹了口气。想这些又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个梦，她倒是先警惕上了？
林素瞧着离得田珍远了，当即换脸跟变天似的，立马挣脱了马婆子牵的手，有些生气地指使道，“你且去一边儿歇着去，我跟夭夭我们自己个儿玩。”
马婆子有些为难，“我的好小姐，您别为难我，夫人要我管顾你，你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
“呸，我能惹出什么事？你若不放心，坐在那边看顾就是了，我们就在此时摘摘花。”
苏临涣看着林素说的头头是道，尚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岂知，那马婆子也有心偷偷懒，便也应了。
“你跟我来。“林素忙拉着苏临涣蹲在一处花丛里，神情有些倨傲，深吸一口气，手上随意捏着一朵路边的小花儿，一边小声道，“上回我输了，我愿赌服输，答应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今儿不会食言。”
“好玩的地方？上次你怎么输了？”
苏临涣不知道前因后果有此一问，林素听了却像是在揭她短一般，当即怒了，“你！”回头看了一眼正往这里望的马婆子，又压低声音道，“夭夭，先前你说过什么的？现在又要逼我说出来？你你，你当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苏临涣愕然，还是决定顾左右而言他：“那不说了，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林素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道，“先前我打听过了，娘说要带我来普陀庵的。我听说这普陀庵有一处桃花园，只是现下不知道为何不开放了，我让小桃子帮我画了地图。”说着从袖管里面拿出一张纸张，在苏临涣面前摊开来。
她只看了一眼，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纸倒是好纸，宣州的淡金笺。字体却是龙飞凤舞，犹如鬼画符，偏生林素看得津津有味，且还头头是道，“从这里翻过去，”她伸手指了指正对面的爱墙，瞧着地图沉吟片刻，又道，“路过一片树林向西走转过一座桥就是了！没多久的，只两柱香的功夫便可！”
苏临涣也不知道林素哪来的自信，只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瞧着她此时的笑脸，想起昔日在义勇伯府的剑拨弩张来，竟不知林素小时候是这般跳脱的性子！
苏临涣心中诧异。她是活在当下活得太认真了吗？这般的玩闹和天真早在许久年前就丢了。
长大之后，反而没了幼时的一笑泯恩仇，她是活得有多累啊？
林素瞧着她发呆，以为她是不愿意去，当即又蹬了蹬眼，一双眼珠子险些要掉下来，气道，“我好心好意让你看风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敷衍我吗？到底去是不去？”
“去！当然去！”苏临涣应了，又忧心怕林素小小年纪一个人去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当即决定同往，却又忘了她现在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比林素还要不如。
林素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苏临涣又道，“我们想去容易，可是也只能想想，这婆子一直跟着你，定不会让你去的。”
岂料，林素胸有成竹，笑得贼兮兮地：“我早知道会有次一遭了！昨天晚上，我闹得跟天翻地覆，这婆子看顾我晚睡，此时定当困的很。你且看着，今天天气好，待会儿她就睡着了。”
苏临涣震惊之余，看着林素从布兜里面掏出几个圆润的小石子，招呼她玩抛石子。
待林素玩到第三把的“抓三配四”，马婆子的呼噜声都能把麻雀从枝头震下来了。
林素微微一笑，下巴抬得比鼻孔还高，朝着苏临涣做口型：“我们走！”
智商十八岁、容貌只有五岁的苏临涣下巴差点掉下来。
林素才八岁，便已经这般的“诡计多端”了，若是以后还得了？想起林素以往对她做的事情，苏临涣尤觉得历历在目，细细想来，看来也是手下留情了的。
只是那时候的林素已经长歪了，只懂得睚眦必报，做些损人不利己的勾当。
两人猫着腰，一步一步轻轻地靠近矮墙。
苏临涣攀着藤蔓要过墙，奈何腿短，蹬了半天。
林素急了，一巴掌把她的屁股一推一把掀了过去，十分干净利落，苏临涣当即栽了个跟头。她一个翻身，脑袋有种垫在屁股下面的感觉。
唉，苏临涣现在觉得自己跟着林素胡闹，真是太丢人了！也难怪以往林素的声誉在潭州不算是个好的，原来是自小带的。
且说林素知道这跟头载得不清。她听得“咚”地一声闷响，以为大事不好，却没听到苏临涣呼痛的，立马踩着藤蔓过去探头张望。
看到苏临涣趴在一个白菜帮子上就像个肉团团的福娃娃，立马就要笑出声来。
她心头一窘，马上又捂住嘴，回头望了一眼睡得正酣的马婆子，吓得小心肝乱颤。
冒险小分队越过矮墙后就正正经经地走大路。林素带着苏临涣在树林、竹林绕了几绕，愣是没瞧见什么小桥。
林素看着地图直皱眉，“不对啊，明明是这里的。”
苏临涣伸手遮了遮阳光，又指着一棵褪了几乎半面树皮的树，道，“我看过这棵树，我们是不是来过，林表姐，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迷路！”林素满脸不相信，拿着地图反复又看了一边，道，“不行，我们再走一次，我就不信我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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