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心本正义

　　锯齿细刃以撕裂开万物的气势斩向永恒者的头，这一招又狠又快，完全挑着永恒者防卫的空档向其杀去。毫无悬念的永恒者被锯齿细刃枭首，那具身躯随之化成了一滩不成样的水银水洼。

　　卢琴喘了口粗气，暂时停下了脚步，停留在原地喘息回复者体力，在她的视野中，不远处的沥青地面上水银涌动，永恒者再次出现。

　　一出现，永恒者脸上的厌恶与愤怒就清清楚楚的显现在脸上，浓郁的能滴淌出来黑色腐血的神色让卢琴心中轻微一震，她是知道永恒者作为另一个可能的她相当的讨厌自己，可如此的能震慑人心的神色，她还是第一次从永恒者的脸上看出来。

　　“为什么？我们应该是一个人，是什么想让你这么想杀死我。”卢琴咬着下唇。

　　“是啊，为什么呢？也许是为了赎罪吧。”

　　卢琴盯紧了她，脑海中开始回忆自己之前是不是做了一些让自己很后悔的事情，永恒者则是不屑地嘴角一撇：“不用想了，你死了我就告诉你。”

　　危险示警让卢琴打了个激灵，这个来自于陈浩的技能她还是第一次触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八根粗细相等的触手，环绕着从卢琴脚下的地面齐齐钻出，转眼间就将卢琴关在了一个银色的笼子中。

　　更加强烈的示警终于让卢琴有所反应，直接抄刀暴起，几道银光闪过触手搭筑成的笼子应声碎裂。那预警还在持续，卢琴一挑秀气的眉角，就看到永恒者已经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刺来。

　　永恒者的动作不知为何十分的慢，仿佛刻意让卢琴能防御下来一样，卢琴这边已经来不及多想了，连忙掉转刀身挡下了这一击。挡下攻击的话，危险示警应该就会解除了的，可现在这个示警仍然没有停下，相反示警变得更加的剧烈。

　　“后面！”

　　陈浩的嘶喊声让卢琴心中顿时一凉，永恒者嘴角的窃喜印入了她的眼中，那是阴谋者阴谋得逞的摸样。

　　时间的流逝减缓了，万物的存在也变得稀疏，胸中流淌的血液和搏动的心脏仿佛是来自亘古的回音久久卢琴耳边传响。一根带血的棱刺悄然从卢琴的背后刺入，没有一丝痛苦，棱刺径直刺穿了她小小的心脏并从胸前探出，一朵鲜艳的红花瞬间在她稚嫩的胸上绽放开来。

　　这就是死亡……吗？

　　用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卢琴立即调动了自己体内的纳米机群和刺入自己体内的棱刺进行驳接，庞大的信息短时间内一股脑的涌入了卢琴脑海中。

　　对所有水银机器人有着绝对统治权的永恒者顿时发觉了卢琴的这一手操作，尖部化成棱刺的触手将卢琴高高举起，随后猛然甩动着卢琴将其摔出去，在一声身体和墙壁撞击的闷响中，卢琴在墙壁上划出一条血痕缓缓滑坐在地。

　　“帮我阻止她，拜托了。”卢琴脸上带着此时不应该有的幸福笑容，对陈浩隔空做着口型，水银潮在她刚刚做完后就涌了上来将其埋没进去。

　　“说好的……一起离开的……”陈浩感觉空气变得十分粘稠，呼吸异常的艰难。

　　“死了……啊哈！死掉了？！啊哈哈哈哈！终于死掉了，我终于完成了！我终于把自己身上的罪赎清了！”永恒者就像是疯掉了一样开始胡言乱语，一时狂笑一时讲着含糊不清的话，活脱脱疯子样。

　　“救赎……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陈浩已经没有力气在质问永恒者了，踏着虚软的步伐陈浩站到永恒者前。

　　“救赎就是……救赎啊！啊哈哈哈哈哈哈……不会有人再受伤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终于能安心了！大家……大家会原谅我的！”大批的水银机器人围绕着永恒者波浪一样的翻滚起来，在她的疯言疯语中，这些波浪就像是在应和着舞蹈。

　　“救赎？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我知道的是，伤害他人的历史，并不会因为你的真心也好假意也好的悔过而消失，”那些对他各种冷嘲热讽的面孔依依从陈浩眼前闪过，“所有的伤害都像是毒针一样，给他人留下伤口的同时，对方也会长久的受到你的伤害。安心？你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一个逃避的借口而已，那些人……那些人永远永远不可能原谅你！”

　　永恒者的身体打筛一样的发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过度的愤怒。拥有着卢琴面容的她表情极度扭曲，愤怒仿佛烈焰从她赤红的双目中喷出：“小子，你说的话总是让人很不开心啊！”

　　“那又怎么样？”陈浩从鼻子中哼道。

　　“我看你也去死好了！”永恒者话音未落就暴起扑向陈浩。

　　陈浩既然敢和她把距离拉的这么近，怎么可能不会对永恒者进行防备？理念瞬间下达，马刀弯月出现于手中，陈浩用比永恒者更快的速度反扑过去，银光连连闪烁，永恒者的身躯噗呲一声分裂成数块，完全没有半分反应余地的就成了一滩水洼。

　　变成了水银水洼的躯体在地上飞快向后蠕动，不过片刻就重新组成了永恒者的身样。强大的恢复能力，或者说是不死不灭的存在，自身已经成为这片水银汪洋中一员的永恒者，只要这片汪洋不枯竭，她就不会死去，人们一直高深莫讳的意识，在她眼中恐怕也只是一个类似于硬盘中可移动的文件而已。

　　对于这种情况，在之前或许陈浩还会束手无策，但现在他却一点都不担心，心念悄然转变，马刀弯月消失在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新的刀！

　　比起来弯月，这把刀的刀身要长上不少，刀身弧度也要轻上很多，只是在原本细刃的基础上略微有些弯曲，刀身也要更加的宽而且厚重，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刀的刀刃——那是一排整齐而且锋锐的锯齿。

　　“刀名……灭绝！”随着陈浩轻擦刀身的低语，一个崭新的理念出现了！

　　理念：否决！

　　比起支撑马刀弯月的“理念：锋利”来讲，否决这个理念更多的属于四号，也就是这个崩坏世界的陈浩的。这个理念并非是陈浩灵光一现顿悟的，而是由四号的已经理解并且接受的概念——否定改进而来。比起属于空想的否定，经过陈浩吸收后的概念变得更适应于幻想能量，除了能有效的阻止对手愈合伤口之外，这把刀似乎还有其他用途，只不过陈浩现在来不及细细的研究了。

　　漆黑的锯齿战刃上泛出一丝清光，陈浩向着刀身上轻哈出一口气，一股白气清醒的出现在刀身周围。

　　“这把刀……真正的样子？”永恒者的牙关自从灭绝战刃出现后就一直在打颤，刀上的散发着对永恒者有着天然克制的气息。

　　陈浩嘴角弯起一个残忍的弧线，他在原地甩出一阵尘烟眨眼间就冲到了永恒者面前，卢琴给他说过的一些模糊的事情浮现在他脑海中：“这一刀是为了那些被你害的家庭支离破碎的人！”

　　一刀斩下，永恒者的左臂被直接砍下，脱落的左臂没有像卢琴使用锯齿战刃那样，脱落于地上然后变成一滩水银水洼，而是直接在空中消融开来。

　　“这一刀是为了所有因你而死的人！”

　　黑色的战刃在陈浩手中反转剃向永恒者的右臂，那条右臂同样的在空中分解消失。

　　两刀斩过，永恒者失去了两条手臂，已将完全陷入疯狂的永恒者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一心一意的只想赶快逃跑。

　　”为什么没办法恢复！为什么！“永恒者高声尖叫着，被斩掉双臂竟然无法复原！整个水银机器人的系统中，都显示这两条手臂无法复原，她就像是真人一样，好似永远的失去了双臂。

　　“这一刀……是为了卢琴的！”复仇的怒焰完全占据了陈浩的理性，黑色的战刃高举随后径直朝着永恒者劈去。

　　咦？

　　为什么会有血？那不是个机器人吗？血是从哪来的？

　　为什么四号在这里？为什么有把刀砍在他的肩膀？为什么我在握着刀？

　　“不要让这种情绪把控了你！”四号向陈浩低沉的吼道。

　　这一声吼立竿见影的让陈浩从这种感情中退了出来，他呆滞的擦掉了脸上的血，眼神有些迟钝的看着四号：“你为什么要挡下来？”

　　“不要让复仇的情绪把控你！你是提升者，是人类希望的代表，如果你陷入进去，你就完蛋了知道吗？”四号说着咳出了一口血。

　　“你……你……帮我挡下来？你的脑子有问题吗？！”永恒者大声喊道，刚刚那个紧急关头，四号硬是吃了吴歆和陈睿诚的几招，也要冲过来帮她挡下来。

　　“我是石门市最后的守卫者，即是最后一人，也将永远是最后一人。”四号冲着陈浩一咧嘴，“既然是我的人，当然有责任挡下来不是？”

　　“……你还有什么遗言么？”陈浩沉没了一番后问道，灭绝战刃的否决效果已经触发了，四号的身形肉眼可见的变淡了一些——他的存在似乎正在被消除。

　　“遗言？我说出来，你能帮我全记下来吗？”四号轻轻笑了几声，“我已经不是单纯的自己了，在石门市被毁灭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作为石门市集体人员的遗愿而存活的。我自己，就是最大的墓碑……失去了属于希望的幻想，我现在只是人们死前的绝望。所以，我哪会有什么遗言。”

　　“是么？真是有点遗憾。”陈浩的声音也变得很低沉，对于这个崩坏世界的自己，他多少还是有一点欣赏的。

　　紧接着的是一片沉寂，吴歆也好陈睿诚也好，都没有打破现在的沉寂，看着身体正在逐渐变浅的四号，吴歆收起了长枪，对四号行了一个庄重的礼仪——这是对强者的尊重，亦是对濒死者濒死的关怀。

　　“我……我问你……”永恒者打破了沉寂，“你恨我么？恨我毁掉了这里。”

　　“恨你？为什么要恨你？我最恨的，能让我恨的，只有我自己而已。如果我能再强一些，如果我能在惊醒一些，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所以我恨得只有我自己。更何况，你也是我们石门的人不是？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所以我更谈不上恨你。”四号用轻缓地语气说，“作为这里的守卫者，尽管一路过来很不如意，但是我想说我爱你们，即使你们有些时候会犯错，但是我想还是有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情面对你们。嗯，没错，我爱你们。”

　　“小子，走前再给你嘱咐一句，不要想着去查你的身世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四号说完这句话，身体已经几乎透明了。

　　“谢谢……谢谢……但是我宁愿你恨我！我明明做了那种事，为什么你还不恨我！”永恒者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一个完完全全的脆弱的女性面暴露了出来，这让陈浩不禁想到了自己在梦中见到了卢琴的过往。

　　“哈，恨？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的，你并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作为守护者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真相。你只是一个内心很善良的傻孩子啊……”四号的身影终于消散了，除了地上的血迹和留给陈浩的枪外，再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个人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石门市当代守护者——末代守护者，卒，享年二十三岁。

　　“傻孩子……你一直都明白的啊！我就是那个傻孩子啊！”永恒者放声哭泣着，多年的委屈此刻倾斜而出。

　　“你说她是个傻孩子，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陈浩沉默的捡起了灭绝，轻盈的战刃此时好像有千斤重。

　　那个多年来一直忍受着的心中痛苦煎熬的人，并非只有永恒者一个人，还有身为守护者的四号，作为守护者，没有尽到职责保护好这座城市，让整座城市在自己眼前毁灭，甚至后来自身本来应该死去的时候，又因为守护者和这座城市只见的契约，而成为人们的遗愿而活着，他的内心又是何等的煎熬。

　　“明明最该死的是我！”

　　那个人恐怕每时每分不在心里这样想吧，身为城市的墓碑的他，面对着这样的城市才是最为煎熬的时候。

　　那么这个又该怎么解决呢？

　　在陈浩正在犹豫的看着恸哭的永恒者时，一只小手悄悄地从陈浩身侧抓住了他的手：“交给我吧。”

　　是……卢琴的声音！

　　陈浩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卢琴，他亲眼看到卢琴被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水银潮水吞没了，现在卢琴却又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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