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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知道是浪费就好


  一大早,孙柳儿便早早的起了床,过去在京都里十七年的生活习惯一时半会儿的也改不过来,起床后她先是到林婶子跟前儿去问了个安,然后洗漱过后便去了灶房,想帮林婶子烧个早饭。

  林婶子哪儿能用得着她帮忙啊,连声赶着她出去,只说是小米粥已经煮好了,饼在锅里也烙上了,连连催着她出去,不用她管。

  孙柳儿犟不过,便只得出了灶房,自己满院子的晃悠,到处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

  她先是拿着扫帚将堂屋的地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又拿一块干净抹布把桌椅板凳给抹了一遍,然后又跑到院子里,学着林婶子之前教她的架式,坐在檐下,持着一把长刀,将一会儿要喂鸡用的菜叶细细的切碎。

  正卖力的干着活呢,突然听见院外一声马嘶,接着便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娘!娘!我回来了!”

  这个声音让孙柳儿既熟悉又陌生,她一惊之下,差点将自己的手给切着了。

  这两日,她在林婶子家与林婶子相处的十分要好,林婶子凡事处处为她着想,她也看的出来,也能感受的到,林婶子是真心的疼爱她。

  这里虽然比不上京都繁华,但是比起从前在京都的日子,却是要自由上百倍,千倍!

  她原本是个慢热的性子,这两日待下来,却已经开始慢慢的喜欢上这里,喜欢上这儿的生活了。

  只是,除了秦根。

  一到夜里睡觉的时候,她一上炕,便想到这个炕上曾经还睡过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日后将会是她的夫君。

  想到这个,她心里便没来由的会怵的慌。

  大概是秦根与她第一次见面时留下的印象太过糟糕,她有些抵触,实在不愿想起这个人。

  就像现在,她实在不想见到这个人。

  林婶子听到唤声,边擦着手边从灶房里迎了出来,笑骂了一句。见秦根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孙柳儿赶紧放下手里的刀,起了身,有些惊慌的往林婶子身边靠了靠。

  秦根一瞥之下,注意到了孙柳儿这个举动,看着她低着头一副害怕的样子,眸子暗了暗,冷着一张脸进了堂屋。

  林婶子倒是没看到这些个小细节,招呼着孙柳儿进灶房去拿碗筷出来吃早饭。

  秦根坐在桌前,拿起盘子里刚出锅的热乎烙饼,正要开吃呢,冷不丁的却被林婶子给拉了一把,咬了个空!

  “阿根!上次你走的时候我交代着让你带的东西呢?你都买回来了没?”

  秦根有些不满的拽回自己的胳膊,偏了偏头,示意林婶子看向另一边的木凳。

  林婶子看过去,见凳子上放着一个大包袱,鼓囊囊的,高兴的笑了起来,给秦根盛上一碗粥,又给孙柳儿盛了一碗,连连说着吃饭吃饭。

  用过早饭收拾好后,林婶子迫不及待的便招呼着孙柳儿一同打开了包袱。

  孙柳儿偎着林婶子,一双眼睛好奇的看向包袱。

  只见包袱里最上面一层放着几匹上好的布料,颜色粉嫩,花样清新,林婶子满意极了,不停的将布料往孙柳儿身上比划,连连赞着好看,顺带着夸了下自己儿子的眼光好。

  孙柳儿嘴上没说,可心里也是喜欢的。

  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女儿家哪有不爱美的,这几日一直穿着林婶子的旧衣裳,保暖倒是挺保暖的,可是好看就不必讲了,但她向来是个懂事儿的,旁人不提,她自己又怎么会主动说出来这些?

  只是没想到林婶子什么都替她想到了,而且秦根也居然真的愿意帮她买了回来!

  想到这儿,孙柳儿心里一股子热流淌过,暖暖的!

  林婶子摸摸这匹,看看那匹,跟孙柳儿不停的说着,这个做长袄好看,那个可以做个坎肩,孙柳儿含笑在一边小声应和着。

  布料下面是一堆精致的小盒子,并几朵小巧漂亮的绒花。

  林婶子一一拿起给孙柳儿看过,又拿起绒花在她头上比来比去的,唠叨着要赶紧把新衣裳做出来,让柳儿回头赶紧打扮起来。

  孙柳儿这会儿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猜着这些东西应该花了不少的钱,林婶子家也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看着这一大包袱的东西都是为她买的,着实让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婶子,让您破费了,您不该买这些东西的,这有些太浪费了……”

  林婶子还没说什么,却听到坐在一边的秦根冷冰冰的来了一句,

  “知道是浪费就好!”

  孙柳儿一下子便愣了,下一瞬面色便有些难看了,紧紧的抿住了双唇。

  林婶子没好气的瞪了秦根一眼,

  “什么浪费!哪个女儿家不得打扮打扮?娘就是喜欢柳儿,娘就想看着柳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要是嫌浪费,赶明儿个,娘便自己去镇上打工挣银子给柳儿打扮!”

  秦根一听这话,便知道他老娘是真的生气了,他生怕把自己老娘的咳疾给气出来了,便识相的闭上了嘴,不再说了。

  见儿子不吭声了,林婶子便偏过头,收起桌上的包袱,又拉过孙柳儿往自己屋里去,边走还边念叨:

  “走,好闺女,去婶子房里,婶子给你量量尺寸,咱做新衣裳穿!咱都不理他!像这种人,活该打光棍一辈子!”

  孙柳儿正巴不得赶紧离开秦根远远的呢,听着林婶子这话,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哪儿有自己亲娘说自己亲儿子一辈子打光棍活该的?

  一上午,林婶子都没理秦根,只管忙忙碌碌的拉着孙柳儿做新衣裳。

  好歹一个大姑娘家,哪儿能老是让她穿自己的旧衣裳呢?

  秦根无事可做,他老娘又不与他说话,他心里有闷气又发不出来,便拿院子里那堆柴出气,哼哧哼哧的劈着柴,只是耳朵里却还时不时的听到堂屋里传出一阵阵笑声。

  他一抬头,便能看到他娘与孙柳儿站在桌边,桌子上摊着一块浅粉色的新布料,她二人对着那布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林婶子脸上的笑容都没下去过。

  一边的孙柳儿也歪着脑袋,面上淡淡的笑意,一双葱白似的手指拈着几缕丝线。

  也不知道是那布料反光映衬的,还是这几日孙柳儿吃的好睡的好心情好人长胖了些,秦根总觉得孙柳儿比前几日刚来他家时看起来气色要好多了。

  虽然还是瘦瘦的……

  不过很明显,自从孙柳儿来了之后,他老娘看着每日倒是比从前要高兴不少,笑的更多了……

  到了下午,秦根说是要带马出去遛遛,林婶子知道他是无聊了,便由他去了,自己就跟孙柳儿坐在堂屋里,边缝制着新衣裳,边聊着天。

  “柳儿,你看,阿根挑的这布料颜色多好看啊,粉粉的,就跟那河边春天时开的蔷薇花一样的色儿,等制成新袄子了,穿在你身上,肯定好看……”

  孙柳儿抿着唇微微一笑,好奇的问,

  “河边有蔷薇树吗?”

  林婶子将针穿过两片布料,手下不停,口里应着,

  “有啊,离河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蔷薇树,也不知道从前是谁种下的,一到春天就开始开花了,粉色的,就像这料子的颜色,开的可好看了……等明年春天,花开了,让阿根带你去看!”

  听到最后一句话,孙柳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林婶子凑过头看了看孙柳儿手里的活儿,啧啧称赞,

  “你这针脚走的可真好,比镇上绣娘做的都好呢!”

  孙柳儿软软的笑回着,

  “从前在家中无事,轻易又出不得门,便只能在房里做些针线绣活儿之类的打发时间,家里有位老妈妈,从前是伺候我祖父的,听说是大官的府里出来的,手艺极好,我这些便是跟她学的……只是,许久不做了,都有些手生了……”

  林婶子笑了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放下手中的针线,起了身,对孙柳儿说,她要去董娘子家一趟,问她借些好看的绣花样子来,回头绣在新衣裳上。

  孙柳儿点点头,看着林婶子出去了,低着头继续缝制手里的衣裳。

  做了一会儿,眼睛有些酸,孙柳儿仰了仰脖子,转动了几下,向院外看去,休息一下眼睛。

  谁想刚一抬头,便看到家里那只芦花大公鸡晃悠悠的踱到院子角落,那儿有一处篱笆前一天夜晚被风吹的有些歪,下面便空出了一个大洞。

  一会儿得告诉林婶子,让林婶子知会一下秦根,将那破洞补好,孙柳儿心里寻思着。

  刚刚想到这儿,就见那只芦花大公鸡伸了伸脑袋,呼啦一下扑腾着双翅,便从洞里钻了过去。

  孙柳儿一看,坏了,就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追了出去。

  她隔着篱笆伸长了脖子向外看着,只见那只大公鸡就在篱笆外不远处踱着步子,时不时的在地上蹭几下,并示走远。

  孙柳儿又跑到院门处,向远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林婶子的身影。

  她再回头看了看那只大公鸡,心中有点着急。

  她并不知道这只芦花大公鸡值多少银子,但是她知道,林婶子还指着这只公鸡开春后给母鸡配着生鸡蛋孵小鸡仔儿呢。

  犹豫了一下,孙柳儿便打开院门,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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