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正邪之辩（二）

　　琳达见洛瑞悲鸣，有些不忍，道：“它不是你的宝贝吗？你怎么这么对它？看它挺痛苦的样子。”

　　德布洛斯“嘿嘿”一笑，道：“这地龙是兽中之王，野性大难驯化，不用些手段对付它，它能听话吗？我驯龙多少年了？你这小姑娘懂的什么。”

　　琳达知道争辩无益，便也不多说。德布洛斯让那龙趴下了，踩着龙的身侧，上了龙，便又叫琳达等人上来。琳达也未骑过龙，颇感新奇，小心翼翼想要从龙身侧爬上。可右脚一蹬，龙身子高，左腿却跨不上去，掉落下来。德布洛斯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不得骑龙的要领，我来扶你一把吧。”说着话伸出手，去拉琳达。琳达又是从龙身侧上，德布洛斯一拉，后头亚班一推，终于上了去。

　　琳达上了龙背，只觉人坐在半空，高高再上，屁股坐在龙皮上，又有些凉凉的，环顾四周，好像自己长高了一大截，看看身下的龙，如小丘一般，龙头远远在前，龙尾也离的老远，颇感新鲜。却听德布洛斯道：“圣女大人，该你了。”

　　艾达却是冷着脸并不回答，德布洛斯伸手，她也不接，提起袍子，只管自己上。虽然有亚班在后头帮忙，艾达仍是两下没上去，德布洛斯要去拉她，也被她推开。琳达见状，忙伸手帮忙，艾达这才上了龙背。德布洛斯“呵呵”一笑，道：“一晚上了气还没消呐？”艾达仍是不理他。

　　只亚班没上来了。却见亚班后退几步，疾疾助跑，猛地起身，跃在空中，脚下在龙体侧一点，翻身已跃上了龙背，竟是轻轻巧巧。德布洛斯道：“嚯，小伙子有两下子。”琳达笑道：“这家伙，臭显摆。”

　　德布洛斯法杖高举，口中喊了一声。诸人只觉那棕龙洛瑞身子一动，已站起身来，诸人只觉瞬间诸人又高一块。只见棕龙翅膀展开，扇动几下，接着脚下猛地一蹬，双翼一扇，一下子腾空而起。

　　琳达只觉离地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底下的景物也是越来越小，德布洛斯的城寨，片刻间只有方桌大小，再过一会，只有木匣子大小了。琳达飞在空中，只觉风迎面吹来，直往自己袍子里灌，颇有些发冷。云层似乎就在自己头顶不远处，再往上一些就能够到。琳达往下看去，只觉大山、森林、河流，都能一掌遮蔽，人已在极高的高空，这要摔下去非得粉身碎骨。琳达心中害怕，浑身发紧，两只手紧紧把住龙背。就见身后的艾达圣女，也是颇为恐惧，紧闭双眼，口中似是念着祈祷词。

　　亚班胆子大些，脸却也绷着，有些紧张。只德布洛斯若无其事，坐在龙背上，似还哼着曲子。

　　龙按着那魔兔所指，向北飞去。飞出有两三个钟头，琳达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也没那么害怕了，但双手仍是把着龙背。飞到中午时分，德布洛斯将龙降下，众人休息一会，吃了点东西。那圣女艾达，仍是不说话。德布洛斯又用红兔指了方向，红兔在龙身旁，只顾害怕，指不了路。德布洛斯走远了，再看红兔，见红兔仍是指着北面。

　　休息完毕，众人再上龙背向北飞。又飞出四、五个钟头，见日头渐渐往西斜去。众人又是降下，德布洛斯道：“再飞天就要暗了，不安全。看来今天未必能追到了。”又问琳达要了红兔，走的远远的，让红兔指路。琳达等人正坐着休息，就见德布洛斯奔了回来，竟是颇为兴奋，道：“有门儿了！看这红兔的样子，萨缪尔就在不远处，步行可及！”

　　诸人精神一振，琳达道：“那我们骑龙过去？”德布洛斯摇摇头道：“按红兔所指，萨缪尔就在北面不远。你看，那里是片林子，骑龙过去，不方便降下。我们就步行过去吧。”

　　琳达抬眼看去，果然见不远处是片林子，是片冬青林，颇为茂密。诸人当下应了，将龙领到林子口，安顿下来，几人便一道进了林子。

　　方才诸人都骑在龙背上，不方便说话。眼下下来了，德布洛斯便要和诸人聊几句，那圣女艾达，仍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德布洛斯有心要惹她说话，眼珠一转，道：“哎哟，我的艾达圣女，怎么？还在为那带血的肉生气呐？你看你臭着脸，都一天了，哈哈。”

　　艾达沉着脸不理他。

　　德布洛斯“呵呵”一笑，道：“好啦好啦。不好意思，我不该带你去看他们吃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大反应，哈哈。”

　　艾达终于道：“你……你为你的行为感到羞愧了吗？”

　　德布洛斯耸耸肩，笑道：“唉，没想到你这么认真。我只是想开心一下。”

　　一旁亚班道：“德布法师，你只顾着自己开心，没想别人的感受吗？会不会有点自私了。”

　　德布洛斯“哈哈”笑道：“唉，小伙子尽说天真的话。人当然只顾着自己。中洲人说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为自己而活，如果这也叫自私，那我就自私吧，哈哈。”

　　琳达心中一动，暗道：为自己而活，就一定要自私吗？柴姐姐和那蒙面侠，可都不自私呀。

　　却听艾达道：“你这人，要遭祸了还不知道，圣典里说了，这人是因私欲的迷惑，渐渐变坏的。你被自私的欲望迷惑，再不悔改，早晚要下地狱。”

　　德布洛斯“呵呵”一笑，道：“总说人要下地狱，那我打听打听，人怎么才能上天堂呢？”

　　艾达道：“你要做义人，行善事，才能上天堂。”

　　德布洛斯道：“哦，行善事，才能上天堂。那如果上不了天堂，你还行善事吗？”

　　艾达一愣，道：“那自然还是要行的。”

　　德布洛斯道：“那你行善事，结果你没上天堂。那是不是说，行善事，也不一定上天堂？那这神也不老灵验的。”

　　艾达怒道：“行善事自然会上天堂。”

　　德布洛斯笑道：“那你准知道会上天堂，才行善事，你不过是为了上天堂才行善事，算什么善呢？神不过利用了你想上天堂的欲望，才诱使你们行善事，这叫善吗？但如果你不知道你会不会上天堂，仍行了善事，那是善的，但如果最后你没上天堂，那岂不是光神不公吗？这样的神信他做什么？”

　　艾达一时语塞，厉声道：“你强词诡辩，已经受了魔鬼的引诱，这已经是恶了。愿神宽恕你，赶快悔改吧！”

　　德布洛斯哈哈大笑道：“光神创世，世上一切都是他造的，善也是他造，恶也是他造。他既然造了恶，我又怕什么恶呢？”

　　艾达愤怒，道：“你这愚昧无知的人，光神创世，这世上本是善的。只是人类堕落，才产生了恶，恶是人造的，不是神。”

　　德布洛斯又大摇其头，道：“不不，你搞错了，恶在有人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这是圣典上清清楚楚写的。”

　　艾达道：“圣典上哪里写着了？”

　　德布洛斯道：“圣典说神在天上创了圣园，园中有善恶树，树上有善恶果，对吧？然后最初的两个人，初男初女吃了善恶果，能分辨善恶，这才被逐出了圣园，对吧？也就是说，在初男初女之前，园中已有善恶果，吃了善恶果就能分辨善恶，那说明这时世上已有善恶之念，否则善恶果这名字，又是哪里来的呢？既然有善恶树时，已有善恶，那这恶又怎么是之后的人造的呢？”

　　艾达一时教他说直发怔，回不过嘴去。德布洛斯又道：“好，就算恶是人造的。那神不是全知全能的吗？他为什么不叫人不作恶，不犯错呢？”

　　艾达这回有了应对，当下道：“那是神给了人选择的能力，给了人宝贵的自由意志。如果人只会听神的话，那是不犯错了，但又有什么意思呢？”

　　德布洛斯道：“那就是说，只要有自由意志，就会犯错？”

　　艾达道：“那当然，我没见过有自由意志的人，不犯错的。”

　　德布洛斯道：“好，那神会犯错吗？”

　　艾达道：“神不会犯错。”

　　德布洛斯道：“那神有自由意志吗？”

　　艾达怔了怔，道：“神有的。”

　　德布洛斯道：“那他是怎么做到又有自由意志，又不会犯错的？”

　　艾达一愣，说不出话。德布洛斯道：“他既然可以，他又为什么不把人造成那样？他不是全能的吗？还是他是故意的？我看他是故意的，好玩弄造出来的人，否则神还有什么乐趣，哈哈哈。”

　　艾达一阵窝火，喝道：“住口。不许你再胡言乱语了！愿神宽恕你，你赶快觉醒吧，到审判来的那天就晚了！”

　　德布洛斯“哈哈”笑道：“随他宽不宽恕我，下地狱是我应得，上天堂是我赚了，我在人间活的挺潇洒，已经够本啦，哈哈。”

　　艾达还要再说，德布洛斯忽地神色肃然，道：“等等，前头好像有情况！”

　　几人忙朝前看去，果然见前头林子里，似有人影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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