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法印山下（一）

　　“将军，军令如山。”苏安道，“罗隆将军的命令下来了，要是我们贸然出击，牧羊关有失，我们便是违抗军令，难辞其咎。何况，杜克那边想着封爵，早盯着我们，我们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他可不会放过。”

　　利威尔坐在屋里，一阵沉默。

　　“不过，”苏安接着道，“法印山那里不可不防，要是阿比莉亚法师说的是真的，那阻止魔法巨炮，保卫德尔的担子，便全在我们身上。只是这也是阿比莉亚法师一家之言，万一她说错了，我们恐怕……我觉得，可以派一支人马，试探对方，仍是以守关为主。看对方如何应对，我们再作打算。”

　　利威尔仍是一言不发。他在座位上坐了一阵，又站起身，来回踱步。苏安见他思索，便也不言语。

　　利威尔双眉紧锁，徘徊一阵，终于站住了，叹了口气，道：“传我的令，明天点八千人马，出关迎战。其余人牢牢守住牧羊关。”

　　第二日，利威尔将关内守关事宜，交付给信任的副将，吩咐谨慎守关，不可大意。自己亲自领兵，带着苏安，领着八千精锐，向西出关，与桑德兰人接战。

　　桑德兰营地就在关外不远处，利威尔早早结了阵，时刻准备迎战。

　　八千人马接近桑德兰人营地处，利威尔就要指挥全军备战，忽地前方斥候返了回来，斥候来到利威尔跟前道：“报告将军，桑德兰人退了！”

　　利威尔一惊，道：“退了？退去哪里？”

　　斥候道：“好像是往西，退向法印山了。”

　　斥候退下，利威尔眉头紧皱。一旁苏安道：“将军，桑德兰人会不会去突袭牧羊关了？”

　　利威尔思索一阵，道：“我也这么担心。不过这支桑德兰军，应当是他们先锋，人数不会很多，即便是去偷袭，牧羊关应该守的住，而且他们也会怕我们回头夹击，不会轻易出击。何况这里我们地形熟悉，他们要从我们眼皮底下绕路偷袭，恐怕没那么容易。传我的令，全军向前，保持阵形。”

　　八千人马一路向西，走了不到十里地，忽地前哨来报，前方有桑德兰大军！利威尔驾马来到，只见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正是桑德兰军，看样子有万人上下。利威尔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停步，立即结阵！”

　　利威尔手下军队，号称铁军，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行军十里，阵形并未打乱。眼下他下令结阵，各将领都是号令部下，集结阵形。这八千人，左翼是一千骑兵，右翼是一千盾牌手，中间四千步兵，后头有一千弓兵，另有一千人压阵。诸将将军阵列了，也是黑压压排开了。

　　利威尔勒住马头，见对面也已将阵势列开，全军站定，似是蓄势待发。苏安道：“将军，两军相逢勇者胜，我们冲吧。”

　　利威尔摆摆手道：“再等等。”

　　两军面对面站住了，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却竟都是悄然无声，都是屏息等待，等待将领下令。

　　忽地，利威尔只见对面一人，骑在马上，似是一名将官，那人抽出腰中长剑，猛力一挥，高声喊了一句。紧接对面军队吼声震天，密密麻麻的人影，直朝利威尔军冲来。

　　铁军毕竟名不虚传，桑军虽然声势浩大，但铁军众兵并不慌乱，都是站住阵脚，阵形并无松动。利威尔长剑抽出，喝道：“弓手准备！”

　　一千名弓手长弓拉起，已斜斜对准半空。桑德兰军来的却快，转眼间已冲至半程。利威尔长剑一挥，喊道：“放箭！”一千支长箭铺天射出，如同蝗群般扑向桑德兰阵中。

　　桑德兰军也非等闲，见箭雨来了，都是蹲下手中盾牌举起，一支支箭扎在盾牌上。有那盾牌没遮住的，或有那力大的箭，扎透盾牌，将兵士射倒在地。一轮齐射后，桑军伤亡不大，来势却阻得一阻，只听利威尔喝道：“铁军前军听命！冲锋！”

　　众南国军士一声高喊，直朝桑德兰军冲去。桑德兰军也站了起来，向南国军冲去，两下里如潮水一般撞在一起。南国军起势在先，微微占了些优势，将桑德兰军阵微微冲得凹陷了进去。但桑德兰军人多一些，很快补了上来。

　　利威尔布阵却有讲究，左翼是人的弱侧，以盾牌军护住弱侧，右翼则是对方的弱侧，利用骑兵的机动和冲击攻敌。两军厮杀一阵，铁军前军人虽然少，但顶住了对方的冲击。利威尔一声令下，铁军中军与右翼骑兵也冲了出去。

　　这八千铁军都是精锐，中军一上，登时声势大增，敌人人数虽众，南国军丝毫不落下风。右翼骑兵去的更快，已抄到敌方侧翼，就要形成夹击之势。

　　忽地桑德兰那边又是一声高喊，只见敌人两翼，两队骑兵攻了过来。左翼骑兵与南国骑兵迎面对冲上来，南国骑兵将领并非庸手，丝毫不退缩，迎了上去。两边都不愿对撞，阵形散了开来，两下里错身而过，留下一地军士的尸首。双方骑兵都是整顿兵马，调转身来，又是冲击，两下里斗在一处。

　　桑德兰右翼骑兵，则对上了南国军左翼的盾牌军。桑德兰骑兵见盾牌军列阵严密，也不硬冲，从一旁扫过，前排长矛、长刀居高临下，攻向盾牌军士，略有杀伤。盾牌军却不慌乱，紧紧护住左翼。那队桑德兰骑兵攻过，要绕到南国军后方，利威尔让后军压阵的一千步兵向前逼近。那队骑兵怕遭夹击，折了回去，仍是冲击盾牌军。

　　两下里一阵厮杀，桑德兰人虽多些，南国军却是精锐，只见桑德兰军阵开始松动，铁军中军就要将桑德兰军冲开。一旁苏安喜道：“将军，有机会！”

　　利威尔还未答话，却听对面桑德兰军身后，又是一阵喊杀声。只见又是黑压压一众人马，朝南国军扑来，看样子也有四五千人，竟是桑德兰的援军。苏安一惊，道：“原来还有增援！”

　　只见那四五千人一分为二，一半补向中军，一半攻向左翼的盾牌军。片刻间，已将劣势扳回，双方又是相持。

　　利威尔仍是皱着眉，将手中长剑一挥，道：“一千压阵兵，上！”

　　那一千压阵的兵士，也是齐声高呼，冲进战阵。这一千人是生力军，一时间南国军士气大振，桑德兰人数虽多，但众南国兵士将其攻势顶住，杀的难解难分。南国军中军精强，渐渐又占了上风。右翼骑兵队也在与敌方相持，只左翼盾牌军人数较少，敌人数倍与己，正苦苦支持。两军焦灼，片刻间难分胜负。

　　利威尔与苏安仍是在旁观望，二人均知，这左翼盾牌军是关键，若是能撑到中军突破地方阵势，那便有胜机。若是中军破阵之前，盾牌军叫人打散了，那便恐怕要败。苏安心道：要是莫迪斯在就好了，以他的勇武，说不定中军已冲开一道口子，可惜……苏安偷眼看了看利威尔，心道：不知道将军现在，是否也在想着莫迪斯呢？

　　二人正看着，突地，敌方阵后又是一声高喊，紧接又一支人马冲了出来，看样子有三、四千人，竟是直扑左翼盾牌军。苏安一惊，道：“将军，他们也看出来了。他们居然还有援军！”

　　利威尔双眉紧锁，道：“不妙，他们离法印山近，随时能有援军。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决胜了。”

　　那支人马一入战团，顿时冲上了盾牌军。盾牌军虽然精强，但敌方人数太多，盾牌军渐渐阵形松动，眼看要被冲得向后退去。中军却仍被能杀破对手。

　　苏安大为不安，道：“将军，盾牌军顶不住了。我们怎么办？”

　　利威尔叹了口气，道：“他们人数太多，恐怕还能有增援，再打下去有害无益。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撤退令传下，南国军向后撤去。这铁军毕竟是铁军，虽退不乱，何况败势未成。当下前军变后军，顶住敌人攻势，后军有序后撤。盾牌军虽然接战不利，但此时众盾牌军士都是力战不退，掩护中军。

　　众南国军士且战且退，桑德兰军似也是谨慎，稍稍追击一阵，便也停住不追，退回阵地。铁军顺利撤出，向牧羊关退去。

　　南国军退后五里，这才停住休息，利威尔清点人数，见八千军士，损了一千余人，盾牌军就损了四百多人。利威尔面色阴沉，一旁苏安见他不快，道：“将军，敌人先后来了两万多人，也没把我们怎么样，他们的伤亡可比我们要多，我看有两三千。我们只伤了一千余人，我们虽然退了，恐怕不能算是败了。将军不必挂怀。”

　　利威尔“嗯”了一声，道：“我军伤亡，我虽忧心。但说挂怀，我倒另有他事。”

　　苏安不解，道：“将军有什么事？”

　　利威尔沉吟一下，道：“我们回关再说吧。”

　　利威尔领着众兵士回了关。守关诸将见利威尔败退回来，都是微微有些气馁。利威尔却不在意，领着苏安回了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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