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飞出王城（二）

　　灰袍笑了笑，道：“这就是个人的良知。我觉得这良知每个人天生就有，但是是模模糊糊的，要靠经历和历练，才慢慢成形。有的人失去了，有的人扭曲了，有的人被束缚了，但仍然有一些人，是清醒的。”

　　琳达迟疑一下，道：“前辈，我觉得我就不太清醒，好多事情弄不明白，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

　　灰袍微笑道：“琳达，你还年轻。我年轻是也有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

　　琳达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的身世？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是我。您年轻时，有这样吗？”

　　灰袍道：“琳达，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只不过有些人明显些。”

　　琳达瘪了瘪嘴，嘟囔道：“亚班就没有。”

　　灰袍哈哈一笑。一旁亚班嚷道：“谁说的。我也常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尤其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琳达道：“那你会想自己是哪里人吗？你就是南国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会迷惑吗？”

　　灰袍道：“我相信亚班也有迷惑的时候。只不过我们每个人迷惑的地方不一样。是吧，亚班？”

　　亚班道：“是啊。我经常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是该继续做佣兵，还是该找个富贵人家，做个护院。总得想办法吃饭。但偏偏又碰上你，我又不能不管你，我……唉。”

　　琳达“切”了一声，道：“你不管不管好了，又没人逼你。”

　　灰袍一阵莞尔，道：“好了，好了，别争了。琳达、亚班，你们都很年轻，但是都很善良，希望你们凭着良知做事，不为外物裹挟。”

　　琳达道：“前辈，其实有些事情，我已经没那么看重了。我现在只想着，我有亲人，我有朋友，我是我父母的孩子，是我外公的外孙女儿，能为他们做点事，我就很安心了。”

　　灰袍点点头，道：“你要能这么想，那也是很好的。”灰袍顿了顿，道：“对了，琳达，你潜入白楼，看你好像得手的样子，是拿了什么东西吗？三法器看守严密，你应该拿不到，是别的什么？”

　　琳达如梦方醒，心道：哎哟，我光想着自己，差点把大事忘了。忙把巨纸拿了出来，给灰袍看。灰袍一看，也是大为诧异，道：“这巨炮设计巧妙，若是三法器真如图纸上所说，那这巨炮果真威力惊天动地，或真可与破寒城那次相比。魔法炮非我所长，要赶紧将这图纸送回南国，好叫他们防范。琳达，你可立了一大功。”

　　琳达听他夸奖，不由略感欣喜，但心中仍有顾念，当下道：“前辈，南国要是知道有这炮，固然好。但要是南国也造出炮来，来打桑德兰人，我也不大愿意。”

　　灰袍点头道：“琳达，你心很善，很好。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你方才和我说过，萨缪尔得了两块龙纹石。这要是让萨缪尔开到南国附近，不知多少无辜的性命要遭殃。只能先救他们了。何况这巨炮的关键，是伽尔达希斯的三法器，没有三法器，造出炮来，也是无用。所以暂时还不用担心。你们先回南国，我还会在这里盯着三法器的动向，看看有无机会下手。”

　　琳达心知别无他法，也只得如此。三人又坐了一阵，琳达又聊起那红龙，说在德尔抢了龙纹石，又养在城郊。灰袍也说见过红龙，不知用作何用，也要琳达小心提防。

　　天终于黑了下来，灰袍起身道：“好了，我们准备走吧。”当下将屋里灯熄了，领着琳达与亚班出了屋子。

　　三人趁着夜色，往城东行去，片刻间来到城墙边。琳达见眼前城墙高耸，离城门又远，心道：这我们怎么出去？难道飞出去不成？

　　就听灰袍道：“行了，我们就从这里出城。”

　　琳达一阵诧异，道：“前辈，我们怎么出去？”

　　灰袍微微一笑，道：“飞出去。”

　　琳达和亚班面面相觑，见灰袍不似玩笑，不知他何意。

　　只听灰袍道：“这里是城东城墙最矮的地方，用气跃术可以出去。”

　　琳达又是诧异，道：“前辈，气跃术最多能跳二楼来高，这城墙少说也有四层楼，气跃术能上的去吗？”

　　灰袍道：“可以用二段气跃术。”

　　琳达心中狐疑，暗道：从来没听说过有二段气跃术，又是前辈发明的法术？

　　却听灰袍道：“行了，来吧，我送你们上去。”说着话，灰袍两手一张，向二人招招手。

　　琳达看他意思，竟是要一边一个，抱着二人向上，心中更是诧异，暗道：这一个人要跳上去，已是千难万难，还要带两个人，这能行吗？但她见灰袍神色如常，便也只得过了去。另一边亚班也凑了上去。

　　灰袍将二人左右扶住，口中低低念起咒语。琳达还在疑惑，灰袍“蹭”一下已窜了上去。

　　琳达吓了一跳，只觉人已在空中，等跃到二层来高时，上跃的劲力已尽，往上的势头渐缓，琳达心道：呀，要掉下去了。哪料灰袍脚下在城墙上一点，又是一个气跃术飞起，三人又往上飞出一段，眼看要到城墙顶上，力又尽了。灰袍仍是脚下轻轻一点，三人又向上飞出，已上了城墙顶端。灰袍携着二人，往下一跳，使了个气跃着地术，已稳稳落在城墙外头。

　　琳达见三人果然出了来，大为讶异，道：“前辈，这，这是什么法术？还能连着跳？”

　　亚班道：“这脚点城墙的法子，好像不是法术，倒似是武艺里的轻身功夫。流水剑里，也有这样招法，但跳不了那么高。”

　　灰袍笑道：“这又有法术，又有轻身功夫，只是将两样放到一起罢了。我说了用二段气跃术，结果还是不行，用了三段。是我功夫没到家。”

　　琳达才知是魔武结合，顿时恍然，不禁大为佩服，道：“前辈，也只有魔武并用，才能这样翻出城墙。”

　　灰袍摇头道：“也不尽然。若是轻身功夫好的武者，或是专于此术的法师，这城墙一样拦他们不住，只是各人个人功夫罢了。”

　　琳达和亚班都是点头。灰袍道：“好了，去找魔法司的人吧。”

　　三人便朝城东约定的地点去了。

　　三人向东走了一阵，见前头一片林子，月光朦胧，林子里有什么看不清楚。琳达施起照明术，给林子里的人暗号。琳达走近林子，就见林子里一阵响动，一人喊道：“琳达！”

　　正是阿加特的声音。接着就见阿加特跑了出来，奔到琳达跟前，脸上又惊又喜，道：“琳达，你出来了？”

　　琳达见了她，也是一阵欣喜，道：“是啊，多亏有人帮忙。”说着话，回头就去看灰袍。

　　却哪里有灰袍的影子，只有亚班愣愣站在那里。

　　阿加特误会了，笑道：“我说亚班能帮上忙吧？你还谁都不说，自己一个人走了。”

　　琳达见不见了灰袍，心中知道，他大约不爱见魔法司和魔法行会的人，当下附和阿加特几句。却见林子里又走出一人，正是普拉德。他脸上也微微诧异，道：“没想到你还能回来，呵呵。你谁也没说，一个人走了，我们还以为你……呵呵，快谢谢阿加特相信你吧。”

　　琳达听他话里味道不对，便问阿加特。阿加特道：“没什么，他们见你不告而别，以为你真去投敌了。我说你是不愿亚班冒险，才一个人去。亚班也不信，追了出去。现在看来，我是对的。”

　　琳达没想到这一节，微微一愣。就听普拉德道：“你既然回来了，是得手了？”

　　琳达微一迟疑，道：“算是吧。”

　　阿加特喜上眉梢，道：“就说你行吧。找到三法器了？”

　　琳达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找到些别的东西。”

　　这下轮到阿加特微微一怔，道：“别的东西？找到什么了？”

　　琳达从怀中将那图纸拿了出来，道：“找到这个了。”说着话，将图纸打开，给阿加特和普拉德看。

　　阿加特不通法术，看了还没什么。普拉德却是懂行的，一看那图纸，就是一惊，道：“这，这是魔法炮的图纸？”

　　琳达点点头。普拉德道：“就是那个魔法巨炮？”

　　琳达又是点头。普拉德一阵沉吟，道：“这……我不是研究魔法炮的，但这确是重要东西。要赶紧拿回南国，给军方的人。到今天为止。我们还不知道桑德兰的魔法炮到底是什么样的，有了这个图纸，我们至少不是睁眼瞎了。何况军方的人，或能根据这图纸，造出炮来。这，这是大功一件！”

　　阿加特道：“那就太好了。不过，那三法器呢？”

　　琳达道：“侯爵府戒备森严，我没能找到三法器。”

　　普拉德思索一下，道：“三法器固然重要，但以现在的情形，我们恐怕很难得手。既然有了这个图纸，我们赶紧要把这图纸送回南国，让南国军方有所准备。也好知道桑德兰的魔法巨炮，到底是什么样的。”

　　诸人听他说的有理，自然是听他的。普拉德便领着三人，连夜赶路，回了镇子。第二日，便会同魔法司的其他人，一路向东赶路，要回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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