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机不可失（一）

　　说罢阿青转身去了。柴婧却在那里沉吟半晌。

　　一旁琳达道：“柴姐姐，她说的对，别理那个高什么，你没见刚才群豪大会上，大家对你都那么佩服呢。”

　　柴婧笑道：“别人佩服不佩服，倒在其次，我无愧于心就好。好啦，刚才高尊者也说了，有一行怪人去了五龙帮，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今天有点晚了，你们就在山上再住一日，等到明日我送你们下山，你们便可以去五龙帮打探消息。我也给你们写封信，你们带着信，去找五龙帮，他们看着我的面子，想来能尽力帮你们。”

　　琳达与亚班自然都是欢喜，便早早回房休息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早晨，琳达与亚班各自起了床，来到偏厅，见柴婧已候在那里。柴婧已将书信写好，交给了琳达，就要带着二人下山，忽的一名教众跑进偏厅，喊道：“柴护法！教主有请！”

　　柴婧道：“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人道：“教主说有急事，请柴护法快快过去商议。”

　　柴婧见那人面有急色，想来是有重要的是事情，便向琳达二人道：“我先去趟，一会就回来。”

　　柴婧便离了二人，向前厅去了。琳达与亚班便等在偏厅，等了有好一会，已近中午，柴婧才回来。她却是锁着眉头，似是有什么心事。

　　琳达忙上前询问，柴婧勉强笑了笑，道：“我可能不能陪你们去五龙帮啦。”

　　琳达忙道：“柴姐姐，怎么了？”

　　柴婧眉头皱起，道：“奎西的丰草城，闹了饥荒，粮食接济不上，我们要赶去那里。”

　　琳达道：“紫月教要去那里开粥厂，舍粥吗？”

　　柴婧道：“我们原本是在奎西舍粥的，我们在奎西的粮都是从中原富庶地方购来。但是最近粮道断了，中原那里因为要接济西南，又要供着北方军队，粮也不够了，有人造了反，闹了起义。我们也没法从那里购粮了。”

　　一旁亚班道：“那王庭不也应该有赈济粮吗？”

　　柴婧道：“据说丰草城，本来是有粮的。但那里的守粮官，是由富商担任，和当地的太守，官商勾结，将赈济粮私吞了，克扣起来，好高价卖掉。百姓却吃不上饭了。”

　　琳达怒道：“竟然有这样的事！那，那没有粮，你们过去也没有用啊？”

　　柴婧沉吟道：“只是……只是我们教里，有人还盼着那里没粮呢。”

　　琳达奇道：“怎么还盼着没粮？”

　　柴婧不语，停了片刻，道：“这趟事关重大，白教主、许护法，还有几位长老、尊者，都要过去。我们想着要是守粮官真克扣着粮不放，我们就冲到粮仓，开仓放粮。”

　　琳达一惊，道：“那，那不就相当于要造反吗？”

　　柴婧点点头，道：“所以，你们还是别跟着我，恐怕误了你们的事。”

　　琳达思索一下，道：“柴姐姐，那五龙帮，不也在奎西吗？我们这趟还顺路吗？”

　　柴婧道：“顺路倒是顺路，你们的确是要经过丰草城，然后再到五龙帮总舵，但是……”

　　琳达道：“柴姐姐，让我们跟着你们去吧。先到丰草城，如果有能帮忙赈灾的，我们也出一份力，尤其这样官商勾结，欺压百姓，实在太不像话！不过如果用不上我们，我们只管去五龙帮，也耽误不了什么。是吧，亚班？”

　　亚班也是微微皱眉，道：“这倒是一件侠义的事，只是我们的事……”

　　柴婧道：“是啊，万一有什么事，把你们牵扯进来，总是不好。”

　　琳达道：“没事啦，柴姐姐，我们是南番人，这些事扯不到我们身上的。”

　　柴婧犹豫一下，道：“好吧，既然顺路，我们就一道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鲁莽行事。”

　　琳达连连答应。

　　说完话，三人便各自回屋收拾东西，到了下午二点钟左右，也就是二午时分，三人在紫月神庙前院聚了。琳达见柴婧仍是忧心忡忡，但那许天锡却是神态自若，更竟似有些喜色。再看那白云傲，仍是昂首挺胸，颇有些踌躇满志之意。

　　这前院聚了三十来号人，有几名长老、尊者，余下都是紫衣的教众，神情也是各自不同，有忧有喜，有的还颇为兴奋。只见白云傲一挥手，一众人浩浩荡荡地下山了。

　　琳达与亚班自也跟着诸人一道走。一旁那高聪见二人也跟来了，道：“南番人，你们也跟着我们去丰草城吗？”琳达与亚班点点头。那高聪“嗯”了一声，倒有满意之色，道：“总算你们识相，白吃白住几天，也知道为神教做点事。只是两个小娃娃，能做什么？嘿，这柴护法真有意思。”

　　琳达心道：我是去赈济灾民，也为了帮柴姐姐，可不是替你们卖命。口上却不说什么。原本她被人小看，往往要生个闷气，眼下经的事多了，倒沉着起来，不那么易怒了。

　　一行人下了山，往东行了一阵子，在一处镇子落了脚。第二日白天便又出发，诸人晓行夜宿，走了有六、七天，终于来到丰草城外。只听白云傲道：“石长老、刘长老，董尊者、姚尊者，你们几位，带着手下的教众，按我们商定的，在城外等候。其余人，随我入城！”

　　这三十来人便分了两拨，十来人留在了城外，白云傲领着剩下的十来人，分几批进了城。

　　琳达与亚班随柴婧入了城，却见城里一片凄凉景象，饥民满地，人人面黄肌瘦。三人正往前行，就见前方围着一群人，看样子都是百姓，大多身着破衫，竟有四五十人之众。众人中间站着一人，那人似是站在一条长凳上，比众人高出许多。那人正大声向众人说着什么。

　　三人走到近处，就见那人大声向众人道：“各位，各位丰草城的百姓。各位都饿着肚子吧？各位都有怨言，我听有人议论，说这次饥荒，是老天不帮忙，是天灾。各位，是天灾，是老天不帮忙，但我告诉大家，大家饿肚子，不单是天灾，更是人祸！不是一半一半，是七八分都是人祸！”

　　众百姓议论纷纷。

　　那人接着道：“过往的饥荒，旱灾涝灾，朝廷都会有赈济粮，保大家两月平安。这次为什么才十来天粮就没有了？我告诉大家，这次的赈济粮，是发给本地的米商蔡仲，由蔡仲担任护粮官。但那蔡仲为富不仁！与本城的太守勾结，克扣赈济粮。本城的王二，一日夜晚经过蔡仲的粮仓外头。你们猜他看到什么？看到有人在往里头运粮！蔡仲的粮仓里明明有粮，为什么不拿出来？他在等什么？”

　　百姓更是议论。一人喊道：“他在屯粮，好高价卖！”

　　中间那人大声答道：“对！他是米商，这样的事情是轻车熟路，商人奸诈，更只管自己赚钱，哪管我们百姓的肚子？可恨本城的太守，得了他的好处，还要替他守着他的粮仓。蔡仲自己屯着粮，手中明明有粮，还告诉我们没粮了，他这是欺瞒百姓！赈济粮是皇帝批的，他这更是欺君！他为了能中饱私囊，不顾我们百姓的死活，眼睁睁看着大家饿死！”

　　众百姓听了他这话，都是义愤填膺，纷纷大骂蔡仲。忽的一人喊道：“上次紫月教舍粥的时候，看见过你。你是紫月教的吗？为什么不舍粥了？”

　　长凳上那人道：“紫月教的粮，是从中原运来。现在中原闹叛乱，百姓起义，紫月教的粮道断了，所以没了粮。”

　　众百姓交头接耳，只听一人喊道：“中原那里富庶，他们都闹了叛乱了，我们还忍着？我们找蔡仲理论去！问问他为什么克扣我们的粮！”

　　这众百姓平时都是不出头的，眼下有人起头，胆子都壮了，要在后面跟着了。众人听有人带头要找蔡仲理论，便都是纷纷应和，一干人带着怒气，往蔡仲宅邸去了。片刻间，诸人去的远了，只剩下长凳上那人，和柴婧、琳达、亚班三人。

　　却见长凳上那人跳了下来，走到柴婧面前，微一躬身，一抱拳，道：“柴护法。”

　　琳达微微讶异，道：“柴姐姐，你们认识？”

　　柴婧向那人还了礼，向琳达道：“是的，这是我们教里的兄弟。”

　　就听那人道：“柴护法，我先去蔡仲那里看着，稍晚些再来向教主请安。”

　　柴婧做了个手势，那人便跑开了。

　　琳达低声向亚班道：“亚班，这蔡仲怎么那么坏？”亚班沉吟一下，道：“人心难测，有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

　　琳达与亚班跟着柴婧，一路来到旅店，却见白云傲和许天锡都已在客栈内。白云傲向柴婧一递眼色，柴婧点点头，向琳达二人道：“小姑娘，你们先回房去吧。我们有事要商量。”琳达知她有教内隐秘事要说，别也不再打扰，和亚班一道上了楼。柴婧跟着白云傲，到了一侧的偏房，见几名长老、尊者都已在里头坐了。

　　几人坐好了，许天锡将房门阖上，在白云傲左手的位置坐了。只听白云傲道：“吴坛主，丰草城这里是你管着的，现在情况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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