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再上征途（二）

　　巴贝的人还要往北走，亚班向琳达道：“我们就在这里留几天吧，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要找龙纹石，还得有当地人的协助。我在这里可能认识人，我们先去问问。”

　　琳达笑道：“怎么还有‘可能’认识的人？是什么人这么不确定？”

　　亚班道：“我想这种事，还是要找江湖上的人帮忙。我听说郾城这里是卢氏英雄枪所在，我可能能攀上关系。我想要不去问问？”

　　琳达道：“这英雄枪是什么，卢氏又是什么？”

　　琳达对中洲的武林是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亚班便说与她知晓。原来中洲有句老话，叫作“北剑南刀英雄枪”。说的是北国人剑法好，南国人擅使刀，中洲人则是枪法高超。中洲人使枪，最大的门派，莫过于这“英雄枪”一门。英雄枪法已传承数百年，原先是由古代名将张英、张雄二兄弟所创，是上阵杀敌的枪法，后来几经改进，成了江湖上枪法的一大宗。

　　英雄枪流派众多，势力最大的，是五个门派，洪氏铁枪门、鸳鸯门、松山门、南方卢氏、凤家枪，号称英雄五门。其中又以洪氏铁枪门为尊。铁枪门、鸳鸯门、松山门，这三门都在中洲中部，凤家则在中洲北。亚班说的卢氏，则在中洲南的郾城，故号称南方卢氏。现下卢氏枪法的掌门叫作卢澹，在中洲南部也是江湖上的大豪，与中洲的朝廷过从甚密。

　　亚班对这些门派也不完全熟悉，只是叔叔传他剑法时，和他聊起过一些。与灰袍学剑时，灰袍也有意说了一些，让他知道。是以亚班多少有些主意。

　　二人找个了旅店下榻。琳达本就打算来中洲，是以这段时日，中洲话未曾搁下，每日练习。如今派上了用场，和店里伙计都用中洲话交谈，虽然说得磕磕绊绊，但一般的沟通，已无大碍。

　　二人要了两间房，把东西都放好了，便下了楼，来到旅店前厅，找店里伙计打探消息。店里伙计见二人是外国人，也有些新奇，又觉二人口音古怪，颇为好笑，便愿意和二人多聊会。

　　琳达向那伙计道：“伙计，我们是来找人，想吻吻你。”伙计噗嗤一笑，道：“哎哟，大姑娘，可别随便找人就吻，我可担待不起。”

　　琳达一阵尴尬。那伙计忙接着道：“您是想问问我是吧？您要找谁，不是我吹，我在这里二十多年了，这里有些名望的，我都知道。”

　　琳达道：“我是来找卤蛋。”伙计哈哈大笑，道：“您要找卤蛋，我们店里就有，我给您拿去。”

　　琳达忙道：“不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英雄枪的，卤蛋。”伙计止住笑，脸上竟有痛快之色，道：“哦，您是来找英雄枪的卢澹掌门，是吧？嘿，英雄枪的卤蛋，这可是您说的，呵呵。”说着话，脸上微微有些轻蔑。

　　琳达见他脸上有轻视之意，不知何故，便道：“那我们在哪里能找到他？”伙计“嘿”了一声，道：“小姑娘，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是来学武艺吗？”

　　琳达道：“倒不是，我们是有事相求。”

　　那伙计“哼”了一声，道：“要求他们办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琳达听他话里有话，忙问原由，那伙计却不肯说了。琳达忙掏出一个银币，塞给伙计。这中洲的通货与南国不同，但白银却是大家都认识的。伙计接过银币，一阵踌躇，看了看银币，终于道：“好吧，你们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琳达和亚班都是点点头。那伙计道：“这卢家是这里的大户，但是出了名的势利。看你们样子，是从南国来的，跟他也攀不上什么关系。要求他们办事，除非打点到了，否则他们理都不会理你。这次闹饥荒，卢家有粮，乡亲们想求他们舍些粥饭，都给赶出来了。你们要去，恐怕只有靠这个。”说着话，晃了晃手中的银币。

　　亚班道：“他们也只是练武的，怎么会成了这里的富户？”

　　伙计道：“他们开馆收徒，得些银钱，当然发不了什么大财。但卢家和官府过从甚密，又和这一带的江湖人物相熟，在镖局子里也有势力。官府要运粮、运盐，在这一带，都是请卢家的人帮忙。上次官府找卢家押运银钱，光火耗，卢家就赚了不少。外加给官府看宅护院、保镖护送，江湖道上，又有不少人孝敬银钱，故此卢家赚头可不少呢。”

　　琳达点点头，又问了卢家的所在，伙计给指点了。二人谢过了伙计，便往卢家的方向去了。

　　二人边走，边想着伙计的话，要商定给卢家什么见面礼。二人出来的急，也没带着什么礼物。金币倒有一些，是在漠国临走时，六王子给的。二人便商量着，还是给些金币实在。琳达道：“中洲用的都是金元宝、银元宝，金币这东西也许他们见的也少，或许还新鲜呢。”

　　二人往前走了一阵，见前头一所大宅子，朱红的大门，上头一个匾额，写着四个大字：“南方卢氏”。琳达和亚班中洲字认识不多，但这四个还认得。琳达道：“就是这里啦。”便让亚班上去拍门。

　　这中洲的扣门，一般像这样的大门，都是用门环叩打。但亚班并没见过这样门环，不懂得叩门之法，只用手去拍打。二人等了半天，不见有人来开。琳达道：“你用手敲门声音太小了，里面人都听不见。不如用什么坚硬的东西，动静好大点。”

　　亚班看看身上，也没什么坚硬的东西，就把长剑摘了下来，用剑柄敲打。这下声音响了，“咣咣”的。就听里面一阵脚步声响，接着门开了，就见一人探出身子，口中骂道：“谁那么不知死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么砸门，把门砸躺下，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琳达和亚班连连道歉。那人见了二人，就是一愣，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两个外国人。来中洲就要懂中洲的规矩，知道吗？”琳达和亚班连连点头，那人心道：这两个看样子是南国人，番邦蛮夷不识礼节，倒也不好和他们计较。当下气倒消了一半，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吗？”

　　亚班道：“我们是来找卢澹卢掌门的。”中洲的一派之长，叫作掌门，亚班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这词儿，总觉得别扭。但别扭也得他说，让琳达再说出“卤蛋”来，恐怕这卢家人不乐意。

　　那人道：“你们是来拜师学艺吗？”亚班道：“我们是有事，来找卢掌门。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笑纳。”说着话，递上去五个银币。那人登时展眼舒眉，心道：这两个南国人倒还懂些礼节，这银子虽然不多，但至少是个意思。便将银币接了过来，道：“好吧，进来吧，进来吧。”

　　那人将二人领进了宅子，那人眼珠一转，向二人道：“我们家老爷，在演武场授徒呢。我带你们过去吧。”说着话，将二人带了进去。

　　三人走过正厅，来到后头的演武场。却见是一个大院子，院子两旁摆着刀枪架，院子中间，十来个人站好了，正在练武。众人前头，站着个人，穿着一身白衣短打，看年纪四十来岁，正看着众人。

　　给琳达开门的那人，快步走到白衣人身前，附耳说了两句。白衣人看了看琳达二人，眼睛一亮，朗声向诸人道：“来啊，都给我好好练。”

　　琳达向亚班低声道：“看这白衣人的派头，大概他就是卢澹了。”

　　却见那白衣人大声道：“朱康，出枪要稳，枪扎一条线，你扎弧线像话吗？叶南，看你的下盘，下盘要扎实，你腿抖什么？力从地起，给我站住了！还有你，你的腰上要用力，把力传上来，出招才有劲。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练！”

　　诸人见琳达和亚班，两个外国人在旁边看着，竟也都是精神一振，格外的卖力。

　　诸人练了一会，那白衣人道：“好，打住，练的还算不错。但有些招式还不到位，朱康，把枪给我。看我再练一遍。”朱康忙把枪递了过去，一旁叶南喊道：“师父，露一手给咱们瞧瞧。”众人听言，都是大声拍手叫好。

　　那白衣人微微有些得意，接过枪来，众人叫好声还未息，白衣人猛地身形一动，长枪已然刺出。这一招出手，竟将众人的叫好给压了下去，众人都是屏息观看。

　　亚班一旁看的清楚，他曾听人说过，中洲的枪法，尤其是铁枪英雄门，枪法以刚猛为主，势大招沉，铁枪舞动，乎乎生风。但眼前这白衣人却是不同，枪法灵动，变化多端。枪杆子一甩，幻化出点点枪尖，竟不知那枪尖到底在何处。只见那一杆枪，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忽实忽虚，枪法端的好看。

　　白衣人枪法使到酣处，扭身后退，忽的一回头，手中枪猛地刺出。却见一旁一块青砖，那枪正扎在青砖上，竟扎进青砖数寸。白衣人一撒手，那枪杆兀自抖动在那里抖动。众人顿时大声叫起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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