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够狠
高拱高大人果然是个要脸的人。
好像他上次找隆庆皇帝闹辞官和跑到天官府闹自杀，并不足以证明他的清白，或者说是挽回他的声誉。
他上任首辅之后，在朝廷里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铲除妖邪、整饬风气。
同时他也算是比较克制了，并没有直接冲着天官府来……
可天底下谁不知道，天官府里的那位天官大人就是‘张天师’出身，这位新上任的首辅大人这么做，分明就是在打天官府的脸么。
如此政令一出，朝廷上下对首辅大人自然是交口称赞的，他们，自然也明白了首付大人要对抗天官府的决心。
高大人，才是我大明朝真正的柱国之臣啊！！！
张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乐了。
这不就是他和电小二所说的‘惊喜’么，这位高大人果然是有拳击手的本色的，刚上任就想给天官府来个下马威。
电小二就有点不爽了，你说高拱这人吧，说他是奸臣肯定不对，可看他做的事儿，也不像是真正的忠臣该做的，你要想对付天官府，就来嘛，不来就忍着，可是他呢，偏偏做了这么这一件慕虚名处实祸的事儿。
也就是这一次天官府要用他高拱了，要不然，依照天官府两位老爷的脾气，肯定会反手打他的脸去啊……
“二哥，别生气嘛，这是好事，大好事！”张尧还反过来劝电小二了，这电小二的脾气，越来越像他当初刚来大明朝的时候了，总是压不住火儿的感觉。
“这是什么好事，那高拱不就是想挽回他的声誉么？！”电小二是看不上这种惺惺作态的人的。
“既然咱们已经决定用高拱了，高拱对咱们天官府这边的用意，就不作考虑了……”张尧反过来说高拱做的是一件大好事，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二哥，不知道你计算过没有，从张天师的名号响起来之后，一直到现在不可一世的天官府，这大明朝里，多了多少道观，又多了多少道士？从民间到庙堂，更有多少人都开始依赖修道了！？”
电小二马上就明白张尧的意思了，天官府对大明朝造成的影响，可谓是贻害无穷的，但这件事也得分两面说，天官府这边做的是不对，那大明朝什么圣人君子的文化呢，那些万古纲常的伦理呢，怎么不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破除迷信了？
当初张尧在漕州府开一个红月馆就是大逆不道，眼看着大明朝地面上冒出来那么多害人不浅的道观和道士，他们却不闻不问了，这他喵的叫什么道理！？
把这份罪过都赖到天官府的头上，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其实呢，高拱这一招也不算高明，在民间为祸的道士不在少数，可暗通官府的道士是最可恨的，还有那些在暗地里尊奉或者豢养道士的官老爷们，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表面上一套，背地里的一套的……”张尧当然也不全是在帮着高拱说话，只是想陈述一个事实而已：“高拱这么做，在表面上是赢得了朝廷上下的称赞，可暗地里，他是树敌无数的！”
“……倒也是，这些大明朝的老爷们，最喜欢干的就是这种在背地里偷鸡摸狗的勾当了，表面上还装的周吴郑王的……”电小二总算舒服点了，高拱搞这种面子工程，获益的是大明朝的百姓，得罪的是大明朝的官员，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现在好了，我们可以看看高拱的手段有多狠了，如果他也是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主儿，就得让莫白繁考虑换人了，还不如找一个听话的当首辅呢！”张尧能夸高拱一句，就是对高拱这个人还是有一定的认可的。
就好比眼下这件事吧。
高拱肯定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又是冲着天官府来的，可他这个人呢，说出去了话还是会做一些事的。
高拱牛啊，很牛啊，当初隆庆皇帝在裕王府被欺负的时候，他都敢跟严家父子对着干，之前徐阶在首辅任上时，他可能已经牛的不把徐阶放在眼里了，现在他已经是朝廷首辅了，背后又是隆庆皇帝，他还会怕谁。
如此，高拱这次弄出来的‘铲除妖邪整饬风气’，可能不是面子工程那么简单的，他，可能会下狠手的……
“那怎么着，还让我出去转一圈啊？”电小二倒是不会腻，就是这次是找高拱的优点去的，他有点不乐意。
“不用，咱们在朝廷里，不是，咱们不是有个监视朝廷的人么……”张尧看出来电小二不想出门了，就让罗小村去叫胖子了，让胖子去锦衣卫那边打听打听情况，也会跟电小二出去打探的一样清楚的。
不多时，胖子了。
胖子从来就没有想清楚张尧扶高拱登上首辅之位这件事。
而首辅大人这次的政令，明显是冲着天官府来的，胖子看到张尧和电小二都是很平静的样子，就不太明白了。
到底，天官府这边跟那位首辅大人是不是暗中勾结了……
“三哥，这次的动静比较大，可能需要你把手下的人派出去打探了，不用做别的事儿，只要帮着打探打探情况就可以。”张尧现在还是不给胖子解释什么，只是想让他和他的人帮着自己去打探消息去。
“……那些道观道士什么的，就这么被首辅大人整治了，你们甘心啊？”胖子可知道，在外面，那些道观道士可都是想尽办法跟天官府扯上关系的，他们想借天官府的牌子，自然会为天官府鼓吹，这次可是整个大明朝来一次清洗，对天官府来说，面上肯定也无光吧。
“甘心，怎么不甘心，三哥你还不知道我们吗，我们都是害人点到为止的正人君子，外面那些道士才是真正的混账王八蛋呢，这次首辅大人虽然是冲着天官府来的，却是做了一件对明朝百姓有益的事儿，我们当然会跟着高兴了，受点委屈算什么！”张尧给胖子解释道。
“……”胖子对张尧这个害人点到为止是认可的，但说到正人君子的话，就不知道张尧是为什么这么说了：“别骗我啊，这次你们真的让首辅大人放手去做？”
“当然是真的，我们什么时候骗你了……”从胖子真正站到天官府这边之后，张尧真的没有骗过胖子了，只是有些事，还没来得及跟胖子说而已。
“……”胖子可是把张尧的这句话记下了，然后，才出去帮着打听这件事了。
过了几天，消息才慢慢地送过来了。
明朝朝廷的政令跟实际操作，往往不是一回事，或者说，总是浅尝即止。
在这一点上，严嵩和徐阶都是按照老规矩办的，高拱则不然，他可是坚定地要把这件事做完的。
所以，在这道政令施行之初，高拱就一下处置了十几位大人，从地方府县到地方督抚还有朝廷里一位吏部侍郎，全都被他以暗通妖邪的罪名给杀了。
这十几道砍下去，可是把昏昏沉沉几十年的明朝朝廷给砍醒了的，上上下下的官员这才知道，首辅大人弄出来的这道政令不是闹着玩的，是要来真的，如此，先处置了涉案的官员，再到民间的道观道士就容易处置了……
又过了几天，更可喜的消息送来了。
高拱对朝廷里的官员狠，对那些妖言惑众害人不浅的道士更狠。
为此，高拱还责令刑部罗织了一个‘妖邪误国’的罪名，不管哪朝哪代，罪名里一旦牵扯到国家的事儿，那问题可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所以，只要是因为这次事件被抓到大牢里的道士，几乎都被杀了，而地方的道观，也悉数被捣毁，那可是数万个道士和数千座道观啊，说杀就杀了，说毁就毁了……
高拱，绝对够狠！
他做这件事的根源自然在天官府，可他想杀那些妖人的心，可能就是为了正义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人命关天，地方上杀一个人都是要送到刑部审验的，高拱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次杀了数万个人，可能会被载入史册的！
而史册上的事儿，往往就是在当时看是对的，让后人看就会发现问题了，落一个千古骂名也是常有的……
“首辅大人杀的好啊！！！”当胖子带来高拱一下杀了那么多人的消息时，张尧真的是有些自叹不如了，如果他去做这件事，他可能做不了那么绝，自然，也就无法消除由天官府引起的祸端了，这样的事儿，还真得首辅大人去做。
“……”胖子听出来了，张尧好像真的是在夸高拱，那张尧一点儿都不担心么，虽然高拱这一次没有动天官府，可看高拱杀那些道士的决心，就不难想象，高拱是有多么想杀了张尧电小二这些人了！
“姓高的是做了一件好事……”电小二也不得不夸一句了，在之前，他可没有想到，在大明朝的地面上竟然冒出来了那么多道观和道士，要不是高拱做了这件事，那么多道观那么多道士不知道会害了多少人呢。
“二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啊？”胖子真是无语了，电小二最近这一段时间可是比较暴躁的，连电小二都认可高拱了，他就更想不通了。
“胖子，跟你直说吧，莫白繁想在朝廷里做好事，正好高拱有这样六亲不认的手段，将来让他帮着莫白繁做事，是可以的。”张尧见胖子是越来越糊涂了，有点看不下去了，跟他解释了一下。
“莫白繁……”胖子在西北的时候，可是差点跟太上皇成朋友的，现在称呼谁，基本上都是直呼其名的：“原来是这样，那，那还真是可以了。”
胖子终于明白天官府这边为什么要容忍高拱了，可他不免也有一个担心，莫白繁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做了那么极端的事儿，难道，只是为了在朝廷里做好事？
万一，莫白繁是想报复谁呢，或者说是报复大明朝，有天官府的支持和高拱的手段，不可怕吗！？
这么说，高拱还是暗中勾结天官府了……
“最近你多注意啊，我怕高拱高大人刹不住车，真的杀到天官府来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对他可就不客气了！”张尧简直要被高拱杀人的狠劲儿吓住了，有点担心高拱会杀到天官府来，到那时候，天官府就不得不出手了。
“哦……”胖子听了这句话才知道，高拱并不是天官府的人，只是天官府这边，想利用高拱在朝廷做事。
“三哥，你还是小心点，说不定他会先杀你的！”电小二见胖子这会儿脑子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就提醒他一句说。
“……我知道！”胖子确实是突然回过味来了，对啊，要是高拱杀到天官府来，第一个想杀的，说不定就是他呢。
三个人又在这里聊了一会儿，胖子和电小二都去忙各自的事儿了。
张尧现在看高拱这个人，自然是更加符合莫白繁的要求了的，可是，也不得不防啊，真怕哪天高拱鼓动了大明朝的十万大军，杀到天官府来了。
高拱做事的手段和狠劲儿，已经得到验证了，接下来，就看莫白繁怎么收服高拱，或者说让高拱帮她做事了，用什么办法，张尧还是没想到的，不知道莫白繁想到了办法没有……
晚上。
张尧和电小二坐在一起了，喝酒、闲聊。
俩人主要还是说的高拱这个人，说他虚伪是有的，可他也真会做一些实事，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说到莫白繁收服高拱的事儿，张尧就没办法了，电小二在这儿认真地考虑起来了，他要是能把这个办法想出来了，以后就有独当一面的自信了……
“二哥，二哥，别那么费心了，别忘了，你主要的任务，还是咱们在后面做的事，这次莫白繁和高拱的事儿，说不定莫白繁已经想到办法了！”张尧见电小二不是一般的苦恼，就提醒他说。
“别捣乱，我还非得解决了这个问题不可……”电小二可是很认真的，那么长时间了，也该他出个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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