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尴尬
张尧脑子里轰然炸开了一下之后，很快又恢复平静了。
他想起来了，电小二失恋那次好像是跟他说了莫白繁是在裕王府的，当时或者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没能把莫白繁和裕王府联系起来。
今天在裕王府里见了莫白繁，张尧还想起来了程雨薇的话，要把莫白繁清除，现在再理解这句话就顺理成章了，他也觉得，如果莫白繁要在裕王府里做点什么，那还真是很危险……
尽管脑子里想了很多，张尧的表情还是很正常的，连走路的步子都没有放慢。
张天师到裕王府做法祈福是嘉靖皇帝定的，裕王这边就不敢含糊了，不仅亲自来接，还带上了府里的一应人物，高拱自然也在。
高拱是个猛人，到这会儿看着张尧还是那种‘不行就干’的表情，按张尧这种情况来说，他这种反应当然不为过，但若是论境界来接，他就差了许多了。
旁边，张居正也在，人家张大人就没有对张尧咬牙切齿的，反而是一种很温和的状态，这才对嘛，就算张尧之前跟裕王之间有点误会，也没有说非要把裕王怎么着，高拱这上来就是要把人弄死的架势，太极端了。
到了屋里，就是裕王一个人陪着张尧了，其他人都候在门外。
说的是做法事，张尧特意来的这么早，其实就是为了跟裕王谈谈，谈谈裕王以后的发展，之前的误会也就不复存在了。
亲眼见到裕王的时候，张尧就愣了一下，电小二倒是跟他介绍过裕王，但没有特别标注过裕王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差点又对不上号了。
但就是这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在待人接物时表现出来的成熟甚至风范，都是多少官员不能比的，张尧只能在心里感慨了，看来在古代当王爷，也不是一件那么爽的事儿。
客气话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坐下之后，裕王还是以王者之姿审视着张尧的。
尽管现在裕王的位置有点尴尬，但他还是大明朝的王爷，打量起张尧来，是很直接的。
裕王一直就是那么平静地打量着张尧，他的眼神里没有和气也没有杀气，只有一点点的伪装，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张尧与大明朝其他的臣子也是不同的，在济南府的时候，他都敢把一个小侯爷当下人使用，今天面对着王爷，还是那种‘人人平等’的心态，他也在打量裕王，这位王爷的性格怕是有点复杂啊……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张尧对正统的诗词不太感冒，对这种偈语或者打油诗一类的诗词，还是很有兴趣的。
“……”裕王愣了一下，大概他也没少接到他父皇的小纸条，没想到张尧也有这个毛病，上来就念诗，顿了一下之后，便问道：“敢问天师，此诗作何解？”
这就是成熟了。
就算裕王自己可以解读这首诗，还是要请教一番。
然后，张尧就尴尬了，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这首诗想打破尴尬的气氛，怎么贴合到裕王身上，他还没想好呢。
不过，张尧装的很好，一副很深沉的样子……
“万事万物，都自有其天命所在，裕王安心即可。”张尧想了想，干脆就来个泄露天机，反正照现在这种情况下，嘉靖皇帝要是跟着师尊搞研究去了，多半也是裕王即位的，听说他还有个弟弟，小了点吧？
“……多谢天师指点。”裕王是激动了一下的，因为张尧说到了天命和安心，这是不是有所指，可他暂时也不敢想那么多，父皇那种情况，还真不好说。
“呵呵……”张尧突然觉得自己来早了，也是之前没打听清楚裕王的情况，谁知道裕王这么成熟这么板板正正的呢，他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
“……”裕王对张天师也是有一定的认知的，他本来想着张天师这次上门，不是装神弄鬼就是来下招儿的，没想到，这个张天师好像还没准备好就来了。
“咱们开始吧！”张尧觉得在这儿坐下去只会越来越尴尬，就要出去做法了。
“天师请。”裕王陪着就是了呗。
作法这套业务，张尧已经很熟了，连家伙什都是自带的。
虽然不同于其他的道士，但也不能太奇怪了，张尧照样换上了道袍，手持一柄桃木剑，在法坛上念念有词比比划划就是了。
四周看着的人肯定都看不明白，唯一有一个好处就是，这些看不明白的人也不敢上前打听什么或者质疑什么，皇上派来的人，谁敢问……
半晌，张尧的法事就做完了。
东西收拾收拾那就走呗，裕王肯定还是要来送送的。
张尧来之前就是准备好了让裕王安心的话的，只是没想到说的这么少还这么直接，临走的时候，就多嘱咐裕王两遍呗，让他放宽心、保养身体什么的。
裕王这一行人一直是很忐忑的，生怕张天师到了裕王府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知道把张尧送走了，他们才放心了，万幸，这次张天师没有再找裕王的麻烦……
“王爷，那妖人今天是为了什么来的？”回到屋里，高拱就要问问了，那妖人总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来一趟吧。
“高师傅，慎言。”以前可以把张尧叫做妖人，从今天以后就不行了，因为皇上下旨了，裕王是一定会遵从的。
“是……”高拱就这么个人，压不住火儿，随口才改口了：“皇上派张天师到裕王府来，是不是有何深意？”
“张天师方才跟我说，万事万物都自有其天命所在，让我安心即可……”裕王当然希望这是皇上的意思了，这话要是皇上让张天师带来的，那这就是一个天大的喜事。
“万事万物都自有其天命所在，他还让王爷安心……”张居正也品了品这句话，意思是很明显的，就是对带来这句话的人不太放心。
“……”高拱就更不用说了，他最恨就是这些妖人左右朝局，现在明朝的传国大事都要妖人来办了？！
“王爷，下官与那张天师接触过两次，觉得他也不是那不学无术之人，或许他今天带来的这句话，预示着大明的未来。”张居正觉得，既然是皇上派张天师到裕王府做法事，那张尧的话就得重新考虑了，这很有可能是皇上授意或者是默许的。
“嗯……”裕王除了担心皇位的事儿，也担心他自己的身体，心里还想着，父皇竟然能如此信任师尊张天师这些人，说不定将来，他们也是能帮帮自己的。
“叔大啊，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高拱听了可不干了，什么意思，张天师跑到裕王府装神弄鬼，大明朝的传国大事就定下了，这不是明摆着把那个妖人往天上抬么？！
“肃卿，你不要对那师徒二人过于执念了，吾皇圣明烛照，是一位圣君！”张居正觉得高拱关注点有点偏差，现在，他们最紧要的是要判断皇上的意思。
“皇上……”高拱对皇上当然有意见了，从皇上开始修道，这个天下不就开始乱了么，那些方士道士自然就是祸国殃民的根源，到这个时候，他还要把那些妖人供奉起来不成：“王爷，下官觉得那张天师的话不可信，说不定他就是来迷惑王爷的！”
“迷惑？”裕王看看高拱，想听听他的见解。
“王爷就是我大明朝的未来，还用他来卖好么，他上次污蔑王爷，不知意欲何为，今日来迷惑王爷，安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心，王爷，您万万要坚守本心，不要着了那妖人的道儿啊！”高拱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后来的隆庆皇帝不是也喜欢嗑药么，只不过他嗑的药跟他爹嗑的药不太一样罢了。
“……”裕王又沉默了，他现在最在乎的，还不是张天师是正是邪的问题，而是张天师今天说的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这真的是父皇的意思的话，他真的就能安心了。
“王爷？！”高拱看得出来，这时候的裕王，对张天师那妖人，就已经有点相信了。
“本王自有定见，这件事，不要再议了。”裕王觉得高拱对张天师的态度也有些问题，哪怕张天师是妖人，那这妖人现在也是天子之使，在自己没有登临大位之前，对这妖人，也是要虚与委蛇的。
“……”高拱还不服气，因为他觉得裕王即位的事情是明摆着的，前边两位太子都已经夭亡，大明朝的皇位只能传到裕王这儿，这样的事儿，还用那妖人说么，除非那妖人是诚心捣乱或者迷惑君王。
“那，下官还要到天官府上走走吗？”张居正可没那么乐观，就咱们嘉靖皇帝的情况，谁知道他会把大位传给谁，在这个时候，不得罪任何与大位有关的一方，就是他们最好的策略。
“不必了……”裕王不是不想派人到天官府上，只是这次的事儿，他要感谢的是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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