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机械小猫
黑，无尽的黑。
利筠痛苦的从地上爬起，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所至，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丝毫的光亮。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双手痛苦的捂在了脑袋上。
脑中被强行开启的精神海正在缓缓闭合，朦胧雾化的精神海如同翻滚的海浪，剧烈的搅动、消逝。
“啊！！！痛！”
利筠脑袋里的神经开始一根根抽搐，随着精神海的不断缩小，一些神经系统也开始萎缩。
他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咆哮，到了最后，安静的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腿弯，蜷缩在黑暗之中。
轻轻的闭上眼皮，他逐渐传出均匀的呼吸。
“真舒服...”
像是回光返照般，他隐约感觉到有一丝微弱的光芒投射在身上。
暖洋洋的，他此刻就好像在母体里还未曾出生的婴儿，舒服且充满了安全感。
利筠好似有过这段温暖的记忆。
还未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的那段时间，应该是他这一辈子最满足，最开心的日子了吧？
“妈妈...”
低沉又充满情感的话音从利筠的嘴里传出。他抱着膝盖的双掌有些发白，那是用力过度的表现。
他努力回忆这温暖的一刻，却始终看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那张温柔的面容。
身体逐渐的冰冷，利筠好像又回到儿时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天。
“快滚！臭乞丐，谁让你来我店里讨东西吃的？！”
“嘭！”
一个瘦弱的小孩被扔在半空中，然后又狠狠坠落在地，震起一层洁白的雪花。
小孩默然无言的裹了裹身上叠了几层的报纸。有好几张已经被刚刚的男人抓破，一缕缕冷风钻了进去，稚嫩的皮肤上浮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微微打了个寒颤，脏兮兮的小脸抬起，过大的黑色老人帽下，露出一双纯洁的眼睛。
略微茫然的打量了下周围。冷漠的路人抱紧了双臂，和他离得远远的，快步消失在巷口。
冰雪纷飞，寒风凛冽。天空中漂浮落下的雪花将安静战立的小孩堆成了一个小雪人。
“妈妈，你在哪...”
小雪人有些绝望的蹲在了地上，抱紧了膝盖，带着哭腔低声呢喃。
“咦！爸爸快看，这里有一个小雪人耶。”
惊喜的小女孩拉着身后父亲的大手，快步朝蹲着的小乞丐走去。
“哇，好漂亮。”
小女孩欣喜不已，蹲了下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雪人。
他稍稍动了一下，抬起许久未曾清洗过的小脸蛋，通过有些水雾的瞳仁，看清了眼前的小女孩。
“吓！爸爸，怎么这个小雪人会动的呀。”
小女孩被突然动了一下的雪人吓了一跳，有些害怕的躲在了高大男子的腿后。
微微探出小脑袋，好奇又惧怕的打量着他。
他有些失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离他远远的，为什么所有的人看他的眼神都这样奇怪。
习惯了。
他拍打了一下蹲得有些发酸的腿，盖在身上的雪花“哗啦”掉落下来。
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去，他怕，怕自己真的吓到了那个打扮得如同小公主一样的女孩，怕她的父亲会迁怒自己。
这样的事，他已经经历过几次了，拳打脚踢的痛苦，有时候能让一个卑微活下去的孩子就此死亡。
更何况是这种大雪天呢？
他不想死，他想见到自己的妈妈，想像其他小孩一样躲在母亲温暖的臂弯中撒娇。
也许只要能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天，他就能缩短自己与母亲相见的时间吧。
“等，等等！”
身后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他颤抖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不，不好意思，我刚刚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
他有些卑微乞求的话音从干裂的嘴唇中吐出。寒风愈发的疯狂了起来，将他身上的报纸吹的不断作响。
他就这样背对着后方，背对着小女孩和一直无言的男人，不敢回头。
他怕转过头去的时候，等待着他的会是挥舞的拳头。
背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向他奔跑而来。
他身子紧张得绷了起来，慌忙低下了脑袋，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前，不知所措。
一双洁白无瑕的小手，出现在他低垂的视线里。白里透红的手掌上拖着一个机械小猫。
“你一个人一定很孤独吧，呐，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我把它送给你啦，以后它会陪着你的。”
他身子一抖，抬起了卑微的头颅，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眨巴着大眼睛，正冲着他微笑的女孩。
小女孩的双手安静的伸在他的身前。
她好像感觉到了一滴滴水珠落在了手臂上，有些疑惑的看了下男孩。
他纯真的眼睛里正涌出决堤般的泪水。
“谢...谢谢你。”
他好像不想让眼前的天使再次被他吓到，有些颤抖的吐出这句话。
迟疑的向后看去，那个笼罩在阴影中的男子默默点了下头。
身前的小女孩伸出一只手，温柔的将他脏兮兮的脸蛋上的泪痕轻轻擦拭。
弯了弯月牙儿般的大眼睛，期待的再次将机械小猫朝着男孩递了递。
他看着眼前的天使，也露出灿烂的微笑。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表情，小脸有些僵硬。
探出藏在报纸下的手臂，将精致的机械小猫拿了起来。
“我叫雪细琢，你呢？”
“我...我叫利筠。”
“太好了，我又多了一个朋友啦！”
雪花纷飞在朦胧的半空，一幢幢起伏的屋顶上盖满了洁白的颜色。
男孩穿着女孩爸爸送给他的大棉袄，坐在有些昏暗的路灯下。
“雪，真美...”
他紧紧将机械小猫放在滚烫的胸口，看着苍茫的雪景，低声轻呤。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生命之火渐渐熄灭的利筠身旁响起。
他努力的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循着头顶亮起的一道光束，看到了从工具包里掉落在地的机械小猫。
机械小猫有一定的年岁了，精致的机械表面浮现了丝丝锈迹。
它静谧的瞳仁，正默默注视着利筠。
“嗬...”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死，小猫儿，是你给了我另一种活下去的希冀。我一定要考上海湾大学机械学院！”
利筠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再次剧烈波动的脑部神经开始活跃，已经有些熄灭的生命之火被再次点燃。
他吃力的撑起绵软无力的身体，探手将机械小猫抓在了手中。
“海湾大学机械操纵学院制。”
一行细腻的字体，雕刻在机械小猫的底部。
他握着机械小猫的手掌紧了紧，已经失去光泽的双眼布满希望的光芒。
一片虚无的空间。
巨大的石椅载着枯骨，静静漂浮在空中。
“小黑，你很看好那个小子？”
饶有兴趣的声音从枯骨上传出。
“咕噜噜...”
待在枯骨身上的黑色石头表面，一阵漩涡扭动了一下，发出诡异的声音。
“也罢，你陪了我这么久，也该出去好好玩玩了。”
“咕噜噜？”
“我？呵呵，放心，我也要去找我的老朋友会一会面了，太多年了......”
缅怀之音从枯骨嘴中冒出，随即石椅剧烈波动起来。
枯骨被这阵剧烈的抖动震成粉碎，化作晶莹的骨沫，消逝在虚无之中。
“咕噜噜！”
小巧的黑石头传出有些兴奋激动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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