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惠提尔
仨人的对话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王行展充分地了解到这俩人的情况。那个精气神状态好的少年名叫阿明，他的伙伴则唤为阿启。他们本是近亲，是跟随各自的父亲进城打工的。无奈他们的父亲被城区里纸醉金迷的世界给迷惑，被“骗”得一分不剩，以至于最后都丢了性命。
从小流离在街头的堂兄弟俩做过杂活，打过下手，可惜的是，他们一个个眼高手低，每份活都做不长。多亏了一位不知姓名的大哥哥指引，他们才进入了这片“世外桃源”。
“吃的喝的，只要待在这里绝对不会缺。”作为堂哥的阿明，拍着胸脯向王行展保证道，“就算真的缺钱没吃的了，到时候洗把脸，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裳，去城市里找点零活做一做。每天还能挣到二三百块卢市币呢~”
阿明没有在讲大话，这样的工作在中央城区确实不少。
王行展接着又问道：“那平常吃的东西从哪来啊？”
一听这话，阿明故意把头向王行展身边蹭去，又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说：“不要说出去哦~”王行展连连点头，“我们吃的东西都是政府给我们的！他们这么有钱，分我们吃顿饱的又不是什么难事。”
嘿~他们果真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见到王行展一脸不信的神情，阿明嘿嘿笑道：“老哥有所不知，在我们下水管区同样是生活丰富，丝毫不逊色于城里的生活。你往那看！”
王行展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那条过道一直往南看去，好像能隐隐看到一处发着紫光的荧光灯。
“瞧见没！那就是我们从城区赚了一笔，最想去的地方了！”
说到这句话，阿明下意识地闭上眼。浑身酥麻，像是被闪电触及到了一般。
“啊~真爽呐~”
听到他说话的语气，王行展大致能猜出里面是啥，便不好再问下去，转念说其他事情去。
“平日里城中的活动，你们会去参加吗？”
“活动？”一直安静落坐的阿启开口说话了，“你指的是最近的火车节吗？我们才不会去凑这热闹呢！一个个都嫌我们身上脏，说我们是下水沟里的死老鼠。”
王行展回头一想，确实听到过这样的形容。
“岂不是你们的生活会很无聊？”
“无聊？怎么会？！”阿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我们的生活快活着呢！每天有酒喝，有太阳晒，夜间还能一起参加篝火晚会。有了这些，还不满足吗？”
听到这样的“谬论”，王行展深深地皱起了眉毛，他继续问这俩兄弟：
“那岂不是一辈子都只能住在这片破地方？”
“破地方？！”阿明哑然失笑，“对！这里确实破，但也确实是唯一能收留我们的地方了。换作其他城区，我们早就流落街头，冻死在下水管道里了！”
王行展张一张嘴，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看到这俩兄弟的神情，他便放弃了。
“你们说得确实有道理……”望着这俩年龄不过十六岁的少年，王行展看不到未来与光明，“也许你们的选择是对的。一直住在这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烛光在晚风中震颤，王行展的人影因此也变得若隐若现。他们以为自己的话感化了这个外来人，自然喜不胜收，想要拉着他去和自己其他的伙伴见面聊聊。可是王行展拒绝了。他先是摇摇头，然后用手掌撑起自己的身子后简单说上几句道谢的话，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再一次回到矮墙脚下，在那有着一位老人等着他。
“抱歉，我来晚了。”
王行展用手掸去粘在衣服上的灰尘，戴上刚刚脱下的礼帽，说道：“我算是明白他们的心态了。”
希尔西斯歪过脑袋，问道：“你当真明白了？”
王行展稍作思考，回答道：“大致明白了。”
“当真？”
希尔西斯第二次问他的时候，他的眉毛也因此紧锁。
“我应该明白了吧？”王行展变得不那么自信。
“当真？”
希尔西斯不厌其烦地问他三遍，王行展这才败下阵来，服软道：“看来我还是太武断了，总是过于自以为是。”
“毕竟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也许以后你见识到人比我这冗长无聊的人生中遇到的还要多。这些都说不准。”
这时王行展又想到一个问题：“只是你带来我到这里，为的是什么呢？难道就是单纯见识一下活在城市阴暗面里的人们吗？”
希尔西斯再次摇头笑言道：“等会我就带着你去和他们的国王见面聊聊。”
“国王？他嚒？”
王行展想到那个单手倚着攻城车上的男人。
希尔西斯补充道：“他算是我见到精神层面特别高的男孩。想必你和他见面，能聊得特别愉快。不过这时候，我们还得等上一会。属于他们的篝火晚会就要开始了……”
王行展循声望去，果然看到有几个少年扛着一袋袋的木柴来到人群中间。他们把木柴层层往上堆，以至最后有三米高。
一个身穿七色彩衣的年轻女子拾着一根火把缓缓走上前来。每当她向木柴踏出一步，底下围拢的群众便拍掌应和着。女子走到木柴跟前，将火把径直向天空中丢去。火把散成火星，一一飘然落下，落在木柴上。
先是一暗，随后滚滚浓烟向外涌出。所有人都被黑烟熏得呛鼻。
“喂！今天的柴是谁准备的？”
王行展清楚地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是惠提尔！”
随后就是连续不断的咳嗽声。
“惠提尔！”男人的声线逐渐走高，以致最后整块上空回荡着他的声音，“你买柴的时候都不看看这柴是湿的，还是干的！”
“小兔崽子你别跑！有本事今夜你别回家！”
这男人也许是张嘴吸入太多的浓烟，他自己也开始不停地咳嗽。
随着过道里响起清脆的脚步声，这个闯祸的倒霉蛋便溜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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