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一切都完了
白成寿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罗文纲升堂之前赶到了衙门口。
因为状纸早已给了钱德厚，况且该打点的也都打点了，所以他现在并不着急。
扶着那没牙的老头进了门，完了那几个长辈们也都下了车，依旧大声嚷嚷着，一点没有这把年纪该有的矜持和对官府的敬畏。
是的，无论哪个朝代，即便到了民国时期，地方乡绅依旧是维护国家稳定和社会安宁的重要基石。
地方官对于这帮地头蛇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尊敬有加，不敢有任何得罪。要不然，这些家伙能把你给活活喷死。
当然，如果真要犯了法，那该抓还是要抓，该杀也要杀。
但是像这种争家产，尤其是和女人争家产的事情，乡绅们从来不认为是犯法。而且坚定地认为，地方官也必须和他们保持同一立场！
所以，无论是白成寿还是其他的人，都不认为自己会输，除非新来的罗大人以后不想混了。
当他们进到大堂里面，要不是两边衙役用水火棍在地上重重敲了一下，还没人想到该跪下保持安静。倒是洪喆和白瑶早就在正当间跪了，只等罗文纲升堂。
此时，随着衙役的一声吆喝，后边人影一晃，罗文纲快步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钱德厚，此刻扭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成寿等人，赶紧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罗文纲往公案后面坐了，拿起惊堂木轻轻一拍，完了清清嗓子，说了一声：“起来吧。”
呼啦啦！
底下跪着的人纷纷站起身，罗文纲抬眼一瞧，忽然怔住。
这站在正中间的家伙怎么那么眼熟呢？再仔细一瞧，我的娘诶，这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洪喆洪双喜吗？
罗文纲一下就傻眼了，低头看了看摆在面前的两张状纸，又抬头看看洪喆，然后两条浓眉一左一右拧了拧，意思是：“你帮哪边打官司？”
洪喆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你不是很讲原则的吗？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呗，问我帮谁干嘛？
但是看罗文纲真的有点为难的样子，便知道他是要报答救命之恩，所以即便违反原则也在所不惜，心里倒是有些感动。
于是冲站在自己左侧的白瑶歪了歪嘴。
哦……
罗文纲长舒一口气，这精气神立马又回来了。
啪！
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倒把从来没经过这种场面的洪喆吓得一哆嗦。罗文纲见状连忙偷偷摆手，让他不要惊慌。
然后拿起一张状纸问道：“谁是原告白成寿？”
“是我，大人！”白成寿立刻走前两步，笑眯眯地说道。
“哦，你就是白成寿。”罗文纲点点头，目光又往状纸上瞟了瞟，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知罪吗？”
“呃……”白成寿一怔，心想我没听错吧？慌忙道：“大人，我……我何罪之有？”
“大昌律法对于家族遗产的分配早有定论——男女同权！无论是已经出嫁的还是待字闺中的，统统都有继承财产的权利。区别只在于份额的多少，但绝无可能一点都没有！
这白瑶年方十二岁，又是家中独女。其父死后的遗产理当由她一人继承。你作为她二叔，根本没有资格争夺。因为你和你大哥之前早已分家，而且也无任何财产方面的纠纷。
所以，你这是明目张胆地侵占，难道还不知罪？”
呃……
白成寿一下就傻了，目光立刻向钱德厚看去，心说：“你到底有没有帮我说话，怎么这罗大人的口气听着完全不对啊。”
钱德厚面色涨得通红，一阵挤眉弄眼，意思是这大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我也没辙啊。
啪！
罗文纲又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这回没吓到洪喆，倒是把白成寿吓得一激灵，“说，你知不知罪！”
“我……我没罪啊！”白成寿这时也豁出去了，腰杆一挺道：“律法我也懂，但我大哥死的时候，亲口说要把铺子给我。当时在场的还有好几位族中长辈，他们都可以作证！”
“是吗？”罗文纲抬眼扫了扫白成寿身后的几个人，然后目光停在那没牙的老头身上，“这位长者也能作证吗？”
“当然，这是我大伯，在族中德高望重，他的话绝无半点虚假。”白成寿立刻点头道。
“好，那请这位大伯上前说话。”
白成寿连忙拽了拽没牙老头的胳膊，让他往前走。老头瞌睡似乎还没醒，有点跌跌撞撞的，这时候向前几步，到了公案跟前，抬眼望了望罗文纲，咧嘴一笑，就见除了后槽牙还有几颗，其它都没了。
“你告诉本官，当初那白成业死的时候，是不是说要把那老白干酒坊留给他兄弟白成寿？”
呃……
老头不知道是年纪太大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还是根本就是老年痴呆，居然在这时候愣住了。
然后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喃喃地道：“好像……好像……反正不管成业说了给谁。那，那铺子绝不能给丫头，那是祖宗的东西，不能给了外人！”
说到“外人”两个字时，老头已经有点歇斯底里，身体都抖了起来。
啪！
罗文纲一拍惊堂木，震得所有人的耳朵嗡嗡直响，随即他站起身，怒目圆睁，大声说道：“本官问你事实真相，你却唠叨什么外人不外人！我就问你一句，白成业到底有没有说过那句话。有，你就点头！没有，你就摇头！”
呃……
老头一下怔住，随即扭头想去看白成寿。
罗文纲也厉害，隔着那公案伸出右手就把老头的头顶给摁住了，“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到底有还是没有？”
老头傻眼了，他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当官的这么摁着脑袋过。
说到底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吃不准眼前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套路，难不成我撒谎要把我脑袋拧下来？
“成业他……他临死前的确说的是把铺子留给丫头。可是……丫头是外人呐，铺子给了她就不是白家的了，这怎么行呢。”
此话一出，白成寿就是把眼一闭。心说完了，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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