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井水不犯河水
“小子，你打哪儿来的？”二毛烧刀子的摊主手里攥着赶车的鞭子，恶狠狠地问。
洪喆微微一笑，说：“我能不告诉你吗？”
“你……你信不信我抽死你？”
“不信。”洪喆微笑摇头。
啪！
到底是卖烧刀子的，这性子也跟那酒一样暴烈，当头就一鞭子抽来。洪喆五指一抓，鞭子就绕在了他手腕上，然后轻轻一拽，整条鞭全到了他手里。
“做买卖呢，最忌心浮气躁，更忌欺行霸市。”洪喆打量手里的鞭子，又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面色已经沉了下来，“你以为今天打跑了一个，明天就不会再来一个？你以为打伤了人或者打出了人命，就不用吃官司吗？”
呃……
黑瘦男子张了张嘴，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可，可要是不打你，我……我就没法做买卖了。做不成买卖，全家老小就得饿死！”
“你不是军户出身？”洪喆其实早就看出来此人应该是个流民，但还是问了一句。
“若是军户，还用得着做这辛苦买卖，受你的鸟气！”
呵呵！
洪喆笑了起来，想了想，道：“你平时一天能赚多少钱？”
“好的话，二三百文钱总有。但是今天，我一两烧酒都没卖出去，都是你害的！”
“我也不是故意抢你生意，实在是北山县城里的集市就这一个，不来这里卖酒你让我上哪儿去？要不这样……”洪喆拿出钱袋子，从里面抽出一张三百文钱的宝钞递过去，“就当我赔你一天的损失，然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买卖，如何？”
“呃……”黑瘦男子一下就傻了，“这怎么可以呢？我只是想赶你走而已，并不是想讹你钱啊。”
“我知道。但问题是你现在赶不走我对不对？”
黑瘦男子看了洪喆手里的鞭子一眼，无奈点头。
“所以，这钱你就收着，也免得家里没米下锅。然后呢，你也别着急，这买卖总会开张的，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说着话，洪喆已经将宝钞塞进了对方手里，然后拍拍他肩膀，“大哥，赶紧回吧！”
“我……”
“哦，还有你的鞭子。”洪喆又把鞭子递了过去。
黑瘦男子接在手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忽然掉头就走。但是没走几步又站住，扭头对洪喆道：“我叫王二毛，你呢？”
“洪喆！”
王二毛点点头，“谢了！”
“不客气。”
目送王二毛走回自己的摊位，洪喆左右看了看，趁没人注意，从初级仓储袋内拿出几坛风花白塞到了车底下。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太阳明晃晃地当头照着，洪喆忽然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
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过，之前卖酒卖得高兴没注意，现在一阵阵饥饿感袭来，自然而然地就感觉两条腿有点发软。
好在不远处就有一个卖馒头的摊子，赶紧过去买了二十多个，统统用口袋装了。正吃着呢，一群军士飞奔着往这里来了，到了跟前瞪着车上的酒坛子就喊：“是不是五年陈的风花白？”
洪喆心想你们都不识字吗？于是点头道：“没错！”
“三两银子一坛？”
“不，五两。”
“四两怎么样？我们买十坛！”
洪喆右手一伸：“成交！”
眨眼四十两银子到手，看着军士们欢天喜地搬酒坛子，洪喆心说：“看来口碑已经传开了，估计一会儿来的人会更多。”
果不其然，这群军士刚走不久，又有一群当兵的循着酒味就过来了。
为首的居然是个总旗，腰里挎着刀，腆着肚子伸着脖子，到了跟前一挥手道：“没错，就这家了。我识得一个风字，肯定是那风花白……五年陈！”
洪喆连忙抱拳行礼，“大人说的一点没错，这就是五年陈的风花白。”
“怎么卖啊？”
“五两银子一坛。”
总旗也不多话，冲一个手下摆摆脑袋：“给钱！”
啪！
手下将一张百两的银票拍在洪喆手里，“卖酒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买你二十坛酒，再送我们一坛怎么样？”
“当然可以。”洪喆连忙点头。
“痛快！这才是买卖人！”总旗又一挥大手，“搬酒，走人！”
呼啦啦！
士兵们一人抱起一坛子酒，转身飞奔而去……
……
四方街在北山县城里算是一个比较热闹的去处，这里有饭馆，客栈，米店，布店……还有一家专门卖酒的烧酒铺子。
虽然是烧酒，但却取了个不俗的名字——琥珀烧。
因为这酒颜色微微有些泛黄，犹如琥珀。但实际上只是水质不好，蒸馏出来的酒颜色不够纯净而已。
老板姓张，所以招牌上写的就是张记琥珀烧。
平时这个点上铺子里会有不少来买烧酒的人，因为当兵的吃饭必喝酒。而北山县城里最好的酒只有张记琥珀烧，所以忙的时候老板伙计根本就停不下来。
但是现在，不但老板闲着，伙计也都无事可做。
那张老板不时往街上走两步，看看有没有老熟人往这边来。可让他失望的是，别说老熟人，就连个当兵的影子都看不到。
“莫不是北山大营里有事？”张老板嘴里嘀咕着，刚要往店铺里走，忽然看见附近一家饭馆的伙计手里提着两条鱼跑过来，赶紧上前一把拽住，“小五，今日可有丘八去你家食饭？”
“有啊，快坐满了都。”
“那为何……无人来我这里买酒喝？”
“他们都喝上什么五年陈的风花白了，那酒香得呀，连我闻了都口水直流。”
“五年陈的风花白？哪来的？”
“听说是集市上买来的，不便宜呢，要五两银子一坛。但是当兵的酒比命重要，口袋掏光也要买来喝。”说罢，伙计挣脱张老板的手急匆匆地跑了。
张老板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拔脚往集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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