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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番外·温家二爷(三)


  俞星城:“没事。只是……我吓了一跳。”

  温骁声音像是被闷住了:“灵力大衰退之后, 我有时候对影手的掌控力也下降了。抱歉,刚刚冒犯你了。”

  其实细想, 从成婚之后,温骁说是没有与她同房便也做到了,前后都没有发生过什么让她不适的事情,他的守礼与克己,俞星城看在眼里。。

  不过是捏下胳膊这种举动,对于新婚夫妇来说算得上什么越界啊。

  俞星城一直觉得温骁是君子,自然也接受了他的解释, 在黑暗中笑了笑:“嗯啊,你这都算好的了,灵力大衰退之后,好多人都被自己的法器所伤了。”

  温骁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的借口很傻, 俞星城可能没有实感,但灵力大衰退都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了,他早就适应了,怎么会因为灵力衰退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影手。

  只是有些影手, 本来就因为他心底压抑隐秘的想法而诞生, 他已经不止一次控制不住了, 只是有些没触碰到她她不知道罢了。

  俞星城转身,背对他面朝床外, 拽了一下被子:“你快睡吧, 受伤了要好好休息。”

  温骁伸手,给她掖了一下被子, 也靠在窗内睡了。

  俞星城一直睁着眼睛盯着床帐外头的暖炉, 听温骁那边的动静。

  但温骁确实睡觉极其安静, 呼吸平稳, 连微动也没有。俞星城盯着暖炉的一点微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醒着的时候有些抿头发碎动作,但睡着之后就没有了。温骁很轻易就能辨别她睡熟了。

  俞星城偏头睡着的时候,温骁缓缓撑起身子,靠近了几分,但也只是后背靠的很近,近到几乎连俞星城身上的温热也能隔着他后背的纱布传递过来。

  俞星城第二天醒的很早,她还朝之后都醒的早了,舵鹤更早,在屏风那头端着铜壶进来倒热水,外头秋雨停了。

  俞星城起身后,迷糊着拢了拢头发,才想起来温骁,连忙转身去看他。

  他还是昨天睡着时候的姿势,瘦高修长的一个人,靠在床铺深处,额头都快贴着里头床柜的柜门了。

  俞星城有些心疼,忍不住想要去叫他一点,让他往中间睡一点。

  她伸手拍了拍温骁胳膊,却发现他脖颈泛红。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他醒着,但靠近几分,才发现他呼吸有些重和不适,她忍不住手指碰了一下他脖颈。

  烫的吓人。

  俞星城吓了一跳,连忙叫舵鹤:“鳄姐回来了吗!让她来。”

  舵鹤:“是二爷病了吗?可鳄姐是兽医啊。”

  俞星城:“我都被她这兽医治过病,怕什么。杨椿楼不在,只能让她顶上了,快点叫他来,二爷烧的厉害。”

  鳄姐好像是正在给自己修脚指甲呢,下半身还是鳄鱼小短腿和大尾巴,就着急的提着裙子,俩短腿乱拍,狂扭胡跑的奔过来,嘴里还嘟囔:“好不容易咱们俞大人找着个男人,进门没几天,再被折腾没了咋办。”

  俞星城把温骁叫醒,但温骁已经烧迷糊了,连眼皮都有点睁不开。

  俞星城哪里见他这样虚弱过,连忙抱扶着他上半身起来,也顾不上要不要脸了,扯了他单衣的衣带,就给鳄姐看他后背的伤口。

  鳄姐靠近去看:“他最近去滇地了吗?这是一种妖毒,很少见,以前安南王的时候曾经养过一些蛛类用来养毒,但这七八百年都少见了。不论是之前的医修,还是你涂的药,都是普通治伤的药,治不了的。”

  俞星城:“这么老的妖毒,你肯定是为数不多有法子的人了吧。”

  鳄姐咋舌:“我要去趟妖馆,看看能不能借到几味药。白瞎了老娘刚做的指甲。”

  俞星城低头,看见她粉裙下的两只鳄鱼爪上,涂的红色指甲。

  鳄姐:“等会儿吧,你先给他多喂点水,估计要出很多汗,尽量别睡过去。你也别太急,幸好是找我了,杨椿楼还真未必有办法治呢。我很快回来。”

  她说罢,直接化作原型,带着四爪上新作的红指甲,爬过秋雨未干的回廊,往灌木丛中钻去了。

  温骁倒是意志坚定,还醒着,他只说是之前就有些痒和溃烂的疼痛,但之前治伤的医修说不打紧,他就没太在意。

  俞星城抱着他上半身,温骁想要动,却一身热汗没有力气,他只感觉自己倚靠着身体比他想象中要柔软许多。

  俞星城没有被吃了豆腐的自觉,她抱着他,只顾着喂水擦汗,或是跟他低声说话。

  温骁庆幸有高烧,否则他自知脸皮薄,脖子和耳朵怕是要红的掩盖不住了。

  他喝水都喝不利落,只偏着头说:“喝够了,喝够了,别担心。我没有觉得很难受。”

  岂止不难受……

  梦里都不敢想的待遇。

  温骁:“你放我躺着吧。”

  俞星城:“你靠着我坐会儿吧,一会儿再喝点水,衣裳也先别穿了,别又沾了血。鳄姐说很快回来——”

  温骁:……他本来还不算太晕,自己半裸着靠在她身上,才是真的晕……

  温骁恨不得把自己蜷起来了,只祈祷着自己都病了,千万别有些丢人的反应,让气氛更尴尬了。

  不一会儿,青腰叽叽喳喳的跑进来了,张口便道:“宫里又来了人啦,说今日要商议出航的事,请您入宫呢。”

  俞星城实在是忍不住了:“入他大爷!宫里哪一位来的?是秉笔的冯公公吗?”

  温骁真是几年没听到她骂脏话了,心里小小叹了口气,却又觉得她护短的样子,很招人喜欢。

  青腰:“是吧!头上毛没有帽子的毛多。”

  俞星城:“跟他说,让他一字一句的转达:朱略,二爷给你出去干个什么他娘的公务,结果搞得半死不活回来了。他一天好不了,我一天不进宫,听说这三年,差点人没了的公务也不少。他不给个说法,我也不干了。”

  青腰念念叨叨,记住了,用力点头。

  舵鹤还是懂些人情世故的,一脸担忧的看着青腰念着“朱略”俩不能说的字儿,跑出去了。

  温骁咳了咳,扶住俞星城的手臂,坐直几分:“这何必,这些公务也是我愿意去做的。”

  俞星城:“我懂,可他也有能更周全的办法。比如多派一些人,比如多告知你一些情报,可他还是觉得你跟打不垮似的派你去冒险,我看不惯。我知道他还是小燕王的时候,你就替他做过一些事,关系也挺好的,但我也要这样骂他不可。”

  温骁还想说话,俞星城手指按住他肩膀,一字一顿道:

  “我要提醒他,你根本不是什么煞佛,咱们都是凡人。”

  鳄姐回来的还挺快,温骁面朝床里,看不见鳄姐从牙缝里扣药膏,倒也心里没什么障碍了。

  俞星城确实像她说的,第二天也没去宫里。

  小燕王——准确来说是小皇帝没熬住,自己跑来了。

  他拉来两车药材补品,没太大张旗鼓,穿着一身深色曳撒,从侧门进来的。

  那时候温骁已经好一些了,但是面上病容是显眼的。

  俞星城满脸不高兴的站在屋里,也不请他坐。

  小燕王倒是不生气,反而脸上喜盈盈的,目光在她俩之间来回流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俞星城没好气:“你还挺乐呵的。”

  小燕王:“我自己也不好意思啊,本来你们二人大婚,这次去安南的事,我就没打算派温骁去,结果没想到他倒是成婚第二日就自己请缨去了,我还怕是你们俩有了什么不愉快。现在看着是我多想了,星城你哪怕就是现在要拿刀砍我,我都觉得,最起码我这个月老做的是合适的。”

  俞星城拧眉:“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当这个月老了?”

  小燕王自知失言,连忙笑道:“我只是月老之一,先皇舅舅,裘百湖,朝中熟人,哪个不是月老。大家都盼着你们俩好呢。”

  温骁轻咳几声,道:“当时我去安南,也是怕此事棘手生变。我跟星城,很好,倒不用你担心。”

  小燕王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下:“是挺好的啊。她护短的样子,连我都是外人了,真是成了婚一下就分了亲疏啊。我都要嫉妒了——哎哎哎,开玩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张嘴,除了我娘,就没我不敢逗的,你就别瞪我了!”

  俞星城:“我也不想跑一趟进宫了,你不是说有出航相关的事吗,咱们就在这儿谈就行。我去把海图拿来。”

  俞星城提裙转身走了,小燕王立马拖着凳子,靠近坐在软榻上的温骁,挤眉弄眼:“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虽然你总说这婚事是强逼出来的,但天底下能让她就范的,也就你了啊。”

  温骁却蹙眉:“可我却越来越明白,我太自私了。我宁愿还是……朋友。”

  小燕王瞪大眼睛:“为什么?你们俩性格本来就不算热烈,她对你这样,就已经是对你很有感情了啊。”

  温骁:“或许这感情只是很深的友谊……或者说是她本性善良与不忍。”

  小燕王撇了一下嘴角:“把她说得这么仁慈善良,我都感觉我不认识她似的。也就你这么想,她不是那些受了媒妁之言,稀里糊涂就交付人生的傻姑娘,她不想将就的绝对不会将就,从她应下这婚事那一刻,我就晓得,她必然是对你有情,只是她自己不清楚,或者不算很深。但也至少比天底下其他人都有情。”

  温骁转头看过来:“可我总觉得,她自己不是对感情很明白的性格,而我其实在用道德绑架她,要她后半辈子都跟我在一起了。”

  小燕王快被这俩人愁死了:“就这么说吧,要是没人多迈一步,你们俩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到今天。先迈一步的那个人,总要承担各种罪名的,比如——自私。你让她过得舒适顺遂,能照料她不就行了。”

  小燕王婚前都快说破嘴皮子了:“你想想,跟她同居的那三个姑娘,或是成家或是出海了,就她一个人孤孤单单住在这儿,她说是不需要人陪,但如果她像你这样病了受伤了,你真觉得那些妖仆们能像你一样照料她吗?”

  温骁长长叹了一口气:“是。我本来是这么想的,结果还是我自己不够有勇气,跑去安南也就算了,结果还受伤回来,让她照料了。”

  小燕王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托腮道:“她真的对你很好啊。”

  温骁总算露出几分笑意:“嗯。”

  小燕王:“听我这个情圣一言。相互退让,过于小心,是永远没法推进感情的,你要是主动一点,她万一——我说万一,真的觉得还是不喜欢你,那干脆尽早和离,才是对她好。”

  小燕王刚想说“万一她对你真有情,那不就早日甜蜜”,却没料到温骁听了这一半,就重重点头,面上露出一副要闯鬼门关的模样。

  小燕王:“……”算了。

  他还是别指导这俩人了。

  温骁这纠结劲儿,跟俞星城也有点像,俩人要不是被逼到份儿上,都是犹犹豫豫没完没了呢。

  当时若不是先皇推一把,连这婚事也没有呢。

  小燕王承认,先皇舅舅当时张罗俞星城的婚事,也考虑了很多事情。

  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先皇哪怕很欣赏俞星城,也怕她突然嫁人,或是跟一些身份不合适的人成婚。

  先皇更是为了防止小燕王还存着当时求娶俞星城的心思,如若小燕王登基后真的鬼迷心窍胡闹着让俞星城进宫,事情就会闹得大不好看了。

  但小燕王在俞星城消失三年之前,就打心眼里明白,俞星城对他是半分可能也没有的,更进一步反而不妥。他心态很好,没什么放不开的,觉得强求任何事都对不起俞星城这些年对他的帮助。

  先皇却不知道他的心态,反而像是要考验他一样,把赐婚这件事,交给小燕王去办。

  先皇问他,说认为谁最适合。

  小燕王几乎是不用多想,脑袋里就只有一个答案——温骁。

  俞星城有许多能说的上话的异性友人或同僚,很多也交情匪浅,但温骁还是不一样的。

  小燕王曾多次看到在回廊下,轩窗旁,二人隔开一段距离站着,似乎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几句,但大多数是沉默。

  他们俩之间的沉默,像是下雨时微冷湿润的空气,是舒适且有存在感的,往往这时候会有一个人,说几句看似模棱两可的话语。但此时定睛去看另一人的表情,便知道另外一人完全理解了这话语。

  俞星城和温骁都像是很通透的人,他们也有一种透明的交流方式,看起来像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但又像是内心深处某些深深契合在了一起。

  小燕王虽然知道温骁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但他还没来得及对温骁提及,却没料到某日温骁前来办事的时候,听到他跟宁祯长公主提了一句“俞星城的婚事”,温骁自己竟然坐不住了。

  这真不像他的性格。

  温骁还是单门约了个时间,像是谈什么重大的公事一样,问他:“是皇上有意为星城赐婚吗?……还是说她有可能进宫吗?”

  小燕王连忙说不是,但他留了个心思:“这事儿我也不太清楚,但确实,舅舅想要为星城张罗婚事。你说这是政治上的考量,也对。但我觉得,舅舅也是疼她的,希望有个人照顾她,所以才会斟酌选择。至于进宫,肯定是不可能的。”

  温骁几乎是立刻就问:“人选订了?”

  他觉得问的太着急,脸上浮现几分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

  小燕王想起来,多年前刚打照面的时候,温骁确实是这样既直白谦逊,羞涩真诚的。

  小燕王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好像是有些备选了。我也不好猜,但只知道,估计不会要高官或名臣,更不会要家世显赫或家族庞大的,星城是女户,她户籍下只有她一人,成婚多半是男子入赘。但又不能找个配不上她,或者她没有眼缘的。”

  温骁垂头转着茶杯,动作时不时停顿,似乎也察觉到,这些说的条件,他都像是能符合。

  “她怎么说?”温骁问:“她有提及过谁吗?”

  小燕王:“她还不知道呢。以她的脾气,多半会收起那礼貌的假笑,抬起眼皮子说些吓死人的话,嘲讽我和舅舅吧。这消息,我不敢跟她说,你今日不来找我,我还想找你呢。”

  温骁似乎还没意识到他要挖坑。

  小燕王笑起来:“这事儿,还需要跟她关系亲近的人告诉她。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温二爷,拜托你跟她明里暗里告知,说是皇上有意为她赐婚。”

  温骁有点慌张了:“这要、这要我如何开口——她之前早说过无意成家,我这会儿去说——”

  小燕王:“别怕,怎么她也不会对你发脾气,这点我们都知道。再说,这事儿也不是说枉顾她的意愿,你一定转告星城,说皇上就希望她也能给自己挑一挑。皇上身子大不好了,当年公主未婚便亡故,皇上心里有个疙瘩。难得他的臭脾气会跟俞星城亲近几分,想要见见她的喜事也正常。”

  这婚事简直是要变成皇上晚年的期望了,更是不可能拒绝的了啊……

  哪怕就是俞星城,是不是也会服软,遂了皇帝的意思。

  那她会找个不爱的人成婚吗?会日后也像是普通夫妻一样,和别的男子过上日子吗?

  如果让男子入赘,那男子会能照顾好她吗?会甘愿做家内人辅佐她吗?

  她会终有一日挽着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男子,向别人介绍是她的丈夫吗?

  那个从来没跟她共同经历冒险与艰难,从来不知道她一步步走过来多艰辛的男人,也会恬不知耻的住进这宅子里,自称懂她吗?!

  温骁确实感觉到某种火在烧,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焦虑。

  他连小燕王打算要走了,都没发现。

  直到小燕王拍了一下桌子,半弯下腰来,琥珀色眼睛盯住他:“她太孤单了,虽然她不怕孤单,但我看着还是心疼的。你也是,你这辈子都好像喜欢退半步,如今在北厂的职位也是你不喜欢的,但你知道你应该这么做,所以才留下来。有时候你也想想,进一步,强求一点,或许就都不用这么孤单了。”

  小燕王把话说到这样,便离身而去了。

  他不知道之后温骁是怎么跟俞星城转达的。

  但半个月后,皇上正式向俞星城提及赐婚一事的时候,俞星城很平静,只说思考思考,第二日就进宫,说自己婚事想要自己决定,她已然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没什么意外,就是温骁。

  俞星城平静的说自己想要与温骁成婚时,皇帝表情欢喜,似乎也觉得这个人选很满意。殿内就俞星城、皇帝与小燕王三人,小燕王眼尖的发现,俞星城在黑纱官帽下,戴了一支低调的银色雕竹短簪。

  而早在七八日前,小燕王记得温骁向他汇报时,就戴过一支很相似的短簪。

  这是温骁送的吗?

  是温骁向她表达了心意吗?还是她是知道自己很难忤逆皇上赐婚的意愿,所以选择了温骁吗?

  只是当皇帝问她:“此事可要慎重。不论男女,婚事定终身,你确定你要选温骁?他比你年长近十岁啊。”

  俞星城那时候露出了一点既茫然,又羞涩,既不敢多想又胡乱冲动的表情,重重点了头:“嗯,这是我自己选的。”

  说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垂下头,一边抿着头发,一边微微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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