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六 年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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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夹道与曾是皇家御苑的北海公园仅一墙之隔，高大的御苑围墙与低矮的民居之间有一条不足三米宽的夹道，这里哪怕是白天也行人稀少，是个僻静的去处，治安案件时有发生。后来混街面儿的人都看好北海夹道的僻静，凡有江湖火并、聚众械斗之事都约在北海夹道进行，收了钱财的警察们即使接到有人报警，也不会去那种地方抓人，他们觉得，一是拿人钱财就得**，二是地痞流氓打死一个少一个，能让他们清闲不少。
何三亮今天带着兄弟们去砍人，就是因为在饭馆里吃饭让人看了一眼，而他认为看他的人目光中含有挑衅意味。这还了得，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会遇到这种目光，这是有人想要篡谋他的地位，绝不能让此类事件发生，无论如何也得把这苗头给打压下去。而那位也不是什么善茬子，也是街面儿上的名人，叫王大龙，他认为，我瞧你怎么了？怕瞧回家奶孩子去。双方就因为这么点小事而打在一起，两人的武力值就是半斤对八两，可王大龙是带着两个兄弟的，所以何三亮就吃了点亏，本着输人不能输阵的想法，何三亮就约了今天这地儿。
蚯蚓倒霉算是赶上了这火拼，双方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整，何三亮一伙人早到了十分钟。等了约两三分钟，王大龙也带着七八弟兄赶到了。双方还排兵布阵弄得和古代打仗相似，两方中间还空出地来，看得蚯蚓是直想笑，现在还会有这傻B这么干。
王大龙是个高大粗壮的中年汉子，约摸三十来岁，脑袋刮得泛着青光，这位爷一下了洋车就把衣服脱下来甩在车座上，露出了上身的腱子肉，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刺青从胸前盘到后背。他嗓门很大：“哟，何三亮，你家王爷爷来了，这次想怎么爬出去啊？”
何三亮面颊的肉动了两下：“今儿还不知道是谁爬出去呢？”
王大龙呵呵笑道：“我说兄弟，哪些废话就不说了，今儿个咱们是怎么个玩法？”
“都是混街面儿的，规矩我不说你也明白，在我的地盘上三打一有点说不过去吧，兄弟我今天来就是把这事再讨个说法。”
“说法到是有，告诉你，以后少到我那地盘上来，来了也没关系，老实消停的，你我自然相安无事，要是在我地盘上没事找事，那对不起您哪，我是有一个灭一个。”
“你的地盘？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看你这意思是非得要争上一争喽。”
“争什么？那根本就是我的地盘，我干嘛要争，告诉你的弟兄，再去我的地盘我见一个剁一个。”
“看来你王大龙在四九城是一手遮天啊！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和我的弟兄是不是也得听你使唤了？没想到你王大龙真是长能耐了。”
何三亮身后的一个喽啰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大声地喊道：“三爷，跟他废什么话，让我剁了这个王八蛋！”
王大龙盯着这个喽啰冷笑道：“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敢骂我？今儿个我非弄死你。”
何三亮接过手下喽啰递过来的武器，吩咐道：“都给我站远点，腾腾场子，我来和王大龙比划比划。”
这喽啰上前拦住何三亮，并从怀里掏出把大攘子，指着王大龙：“孙子，今儿我跟你单挑，这么屁大点的事犯不上让三爷出手，你亮家伙吧。”
王大龙从腰后拽出斧子，指着何三亮说：“姓何的，你先往边上靠靠，等我收拾完这小兔崽子，咱兄弟俩再玩玩。”
何三亮无所谓地回答：“行啊，我等一会儿没关系，先让我兄弟陪你玩玩。”
蚯蚓看见这阵仗是要打起来，而此时也没人关注他，他趁人没注意自己时偷偷溜走了。蚯蚓可不是怕事，他是想得赶紧回去和嫂子秦初夏说说这事，毕竟让这些混混无赖给盯上了，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就跟吸血的蚂蝗似的，能要了你的命，使你倾家荡产。蚯蚓还有个想法就是趁着这两伙人火拼，无论最后是哪方输赢，都得伤了元气，到时再领着车夫们收拾了他们。
喽啰和王大龙转眼已经过了好几招，刀子和斧子相撞发出尖锐的金属铮鸣声，喽啰立功心节，一把攘子抡得风雨不透，时而刺、时而砍，刀刀不离对方要害。相比之下，王大龙显得游刃有余，他步法灵活、动作敏捷，一一化解对方的攻势，并不急于向对方反击。看得出来，此人很有格斗经验，他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而是在有意消耗对手的体力，寻找破绽。喽啰几次无功而返，便急躁起来，他知道斧子的弱点一旦近战威力就会降低，而他手中的攘子就能充分发挥出近战的威力来。王大龙也看出对手的意图，不过他才不上当呢，在争斗中始终和对手保持一定的距离。
站在一旁观的何三亮为了让手下的兄弟机会攻近对方，他玩起了心理战：“王大龙啊，我看出来你是练家子，可我就一点不明白，你怎么就会躲闪呢？难道你师娘没教过你怎么进攻？看来今天我得当下你师傅了，短斧贴身进招儿时，虽说杀伤力大于刀子，可速度忒慢，一般多是力大之人用，换句话说，除非你把斧子使得像刀子一样活泛，不然你很难占上风。。。”
何三亮的话还没说完，王大龙的招数已变，他手腕一抖，斧刃向喽啰的面门斜劈过来，喽啰慌忙举刀格挡，谁知青龙倏地变了招，斧子在空中调转了方向，以极猛的力道砍在喽啰持刀的手腕上，犹如砍菜切瓜，他的右手被齐崭崭砍断，掉在了土地上。喽啰惨叫一声，鲜血从手腕断茬处喷涌而出。埋伏在周围的车夫们精神一下子崩溃了，有些人的裤子立刻湿了，尿水顺着裤腿子流下来，一直流进了鞋里，还有些人双腿猛烈地颤抖着，身子依靠在墙壁缓缓地出溜下去，瘫倒在地上。
只见这时何三亮大吼一声：“弟兄们，给我上。”他一马当先挥舞着短刀向王大龙扑过去，他身后的弟兄们也都红了眼，纷纷亮出手里的家伙扑了上去。而王大龙的手下也不示弱，立刻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武器迎了上来，双方展开了场激烈的混战。吓得闭上双眼的车夫们在好奇心驱使下又睁开了双眼，这时他们才发现空地上转眼间已经变成了屠宰场，到处都有鲜血在喷溅，到处是一对对滚动厮杀的人，咒骂声、惨叫声、铁器的撞击声，钝器击中肉体的闷响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世界末日的降临。
突然间，一条手臂在空中翻滚着呼啸而来，“砰”地砸在不远处一个车夫的脚下，断臂落到地上弹了弹两下，血水溅到车夫的脸上和身上，这车夫霎时被吓破了苦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股劲儿，竟然一个跳跃就蹿过两排车夫的头顶，转眼间已跑出了几十米远。再要拐弯的时候，他又突然掉头蹿了回来，只见他跑到他的黄包车前，拽起车惊恐地逃跑了。秦初夏明白，这辆车就等于是他的命，宁可丢了性命也不能丢了车，没了车就等于没了命，一家大大小小都靠这车来养活。
看到打得差不多双方，秦初夏站了起来，冲着还能动弹的车夫们说道：“爷们儿们，前面这帮畜牲要收拾了我，收拾了我就等于车行被毁，而车行被毁也就等于断了你们的饭碗，现在不是有人要抢你们的饭碗，而是有人要把你们的饭碗砸得稀巴烂，让你们养活不了一家大小，到最后你们有田的就得卖田、有地的卖地，甚至是卖媳妇卖儿卖女，这样的事你们能答应吗？像个爷们似的，告诉我，你们答应他们这样做吗？”
秦初夏的这几句话一说完，凡是有血性的车夫们就都站了起来，手上的青筋凸起、拳头攥得嘎巴嘎巴直响，蚯蚓在人群里再一煽动，他再在头前冲入打得正欢得双方当中，车夫们一看见有人带头冲进去，嗷嗷叫地也跟了上去。事后一统计，车夫们最严重的就是划开了一口子，其余的根本不算伤，而何三亮和王大龙当场被打死，喽啰当中也有三人死亡，重伤五人而告终。蚯蚓前胸被砍了一刀，这道伤好在不重，只是脸上那刀就让他毁了容，这一刀从眼角一直划到嘴角，而处理这伤时，大夫就像鞋匠绱鞋一样把这道伤给修补好。
这件事的影响还没完，因为是车夫偷袭这些混混，混街面儿的就有些混混出来打抱不平。直到秦初夏去赵家找纳景慧让他去求徐文，这事才算是完结，也间接的导致他被逼无奈成了新势力的头头，纳景慧万万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当了这个所谓的头头会给赵家引来一场弥大祸。逃走的那个车夫，回到车行后，两眼发直、浑身乱抖，天天做梦梦见那断臂朝他飞过来，每次他都是被这种噩梦惊醒，吃了好多的汤药也不见效果，还没到一个月就被惊吓至死。纳景慧觉得自己胆小，没想到还有比他更胆小的，所以有时也会谈论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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