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六 年 7
李永青当天晚上并未救到纳景慧，他们三人到达福缘车行时，车行院门大敞四开，里面空无一人，周围邻居都表示不知道、不清楚，细心的那志武在街道上发现了血迹，李永青他们就明白肯定出事了，只能是等，再慢慢打听，三人没有任何犹豫就回转客栈，等李永青再见到纳景慧时已经是九一八之后了。[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荒郊野地乱坟岗，枯黄野草迎风摇曳。一排士兵荷枪站立，伤痕累累满身血污的曲凤影已经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在破口大骂。她从李永青那离开后，就加入当时北平城一个佛爷的团伙，跟随团伙扒窃了一位军官，在斗殴中又误伤军官致死，其他人四散逃离，独她一人获罪。
身着上校军服的军官程猛来到头发凌乱浑身血污的曲凤影面前冷冰冰问道：“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
曲凤影若无其事地说：“姑奶奶就是走，也要走得风风光光！给姑奶奶碗送行酒！”程猛从士兵手里接过酒瓶亲自给她倒酒，点烟。
曲凤影面不改色地喝酒、抽烟，然后说道：“给我个痛快，活干得利索些。”
一个士兵喝令：“跪下！”
“姑奶奶就是亲爹老子也不下跪，死也要站着死！”
小头目上去按着曲凤影头颅：“你吃了豹子胆，敢杀死党G军官？跪下，给我们大队长跪下送行！”
曲凤影突然飞起一脚踢在他裤裆，那个小头目当即倒地不起，捂住裤裆哼哼唧唧。曲凤影随即仰天哈哈大笑。。。
程猛面无表情的低沉清晰宣读：“鉴于扒手华娇与人合伙残忍杀害党G军官，经批准，就地正法。”
行刑队士兵扣动扳机，一排子弹噼里啪啦打过去。。。
倒在乱草上的曲凤影慢慢醒过来，她缓缓抽动一下身体，张开眼睛，看着黑屋子四周，喃喃自语：“我死了，死了。。。我在地狱里还是在做梦？还是投生来世了？”
这时，一直在外面透过钥匙口看着里面华娇举动的程猛，推开门走进去坐在她面前，平和地问：“醒过来了？”
曲凤影反问：“我是不是死了？我是不是叫曲凤影？”
程猛说：“你现在不叫华娇，你现在叫华娇。”
曲凤影突然疯狂：“我一定是死了，死了！我在阴间！你是小鬼无常还是阎王大老爷？”
程猛冷冰冰地说：“你罪大恶极，杀了党guo军官学校警卫大队长。我们已经把你枪决埋在城西乱葬岗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了。如果你不想死，你还有一个生的机会，以后跟着我，无论干什么都得去干。”
“为什么？”
“给你一个赎罪机会，重生。”
曲凤影迷惑地问道：“重生？为什么？”
“为党guo事业服务。只要你答应，你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我们给你一个新名字、新身份，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我给你三分钟考虑，你自己选择。”
华娇沉思起来，三分钟马上到了。程猛一挥手，外面有士兵进来，哗啦一阵推子弹上膛声音，举枪瞄准华娇额头。
华娇无奈地推开额头上的枪口说：“好吧，我只能选择重生了。”
程猛似乎早有预见，把一纸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书推过去。华娇大咧咧地说：“给我一支笔。”
华娇接过程猛递过的钢笔，突然狠狠地出手把笔插在没有防备的程猛一只眼睛上！程猛眼睛顿时鲜血迸流。程猛一脚踢倒华娇，一只手本能地护住眼睛。
倒地的华娇歇斯底里狂笑道：“姑奶奶我戳瞎你眼睛！姑奶奶我不要活了，枪毙姑奶奶吧！”
外面几个人冲进来，为首的小头目拔出手枪朝着华娇开枪，却被程猛一只手拉住，几颗子弹噼啪飞向屋顶。程猛大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留下她！”几个人将华娇紧紧抱住，华娇双脚乱蹬，破口大骂。
一天后，眼部包扎着纱布的程猛走进关押华娇的屋子，只见华娇坐在角落，眼睛充满着仇恨。程猛在她面前坐下来，拿出香烟，递给华娇一支。为她点上烟。程猛冷冷地说：“要不是我，你这会儿早就死在乱坟岗了。我救你，你却要杀我，忘恩负义。”
华娇冷冷地说：“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为杀老百姓的guo军杂种服务。”
程猛激动地说：“那是极少数人！”
程猛盯着华娇，缓和口气说：“我知道，你做扒手是被逼无奈。你出身在南京城的好人家，曾经家庭幸福美满，guo军的一个团长逼婚不成，恼羞成怒杀了你全家老小满门。。。你一个人藏在死尸堆里一天一夜，死里逃生，逃难来到这儿做扒手。。。”
华娇震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我才会救你。你不应该恨我们，你应该去恨杀你父母杀你全家老小侮辱你的人！”
华娇没吱声，程猛趁热打铁地说道：“家仇，岂可忘却？我这只眼睛差点被你刺瞎，可是我不在乎，我谅解你，我为的是什么？我要让你加入我们的队伍，为你父母兄弟姐妹报仇！成为一个让敌人魂飞魄散的军统之花！
华娇由程猛教官指引来到特T学校女学员宿舍。房间里整齐划一地放着几张小床，床头小柜子凳子上整整齐齐放着军服。其他三个女生是班长与叫白杨和小兰的两个女生。
华娇见到屋子里床铺已经满了，只剩下最外面一张床，床旁边角落还有一个尿桶。一看自己的位置，忍不住把提着的东西随便一扔，然后脱去外面的军衣，随手一抛，斜躺在小床上。
女学员白杨说：“你把东西好好放，行不？”
华娇翻身坐起乜斜着眼睛说：“班长都没说我，轮到你来说？”
白杨一脸正气说：“你做的不对，谁都可以说！军人就要有军人样子！你看看我们，那叫军人标准！”白杨指着三人整齐摆放的物品。
“谁愿意做他马军人？”
白杨生气道：“你。。。你这种思想，还加入军人队伍？”
华娇啐了一口说：“你以为我愿意来军人队伍？我呸！我还想回江湖游荡去呢！”
看上去个子瘦小，精灵古怪的小兰出来劝华娇说：“白杨也是为你好，要是教官来查房那就麻烦了。”
华娇大声说：“我就是要让教官来查房，让他们看看姑奶奶我睡尿桶旁！马的，军人队伍就是这么欺负人？”
班长什么话也不说，把自己的被子什么的拿过来往华娇床上一放，然后把华娇的被子什么的放到自己床铺。
小兰向华娇劝道：“班长既然都和你换了，你就不要再为难班长，怎么着也得给班长个面子吧？”
这时，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哨子声音，几声清脆的枪响，有人在大喊：“抓住他！。。。你跑不了！”训练学校宿舍区探照灯亮起来，雪亮的灯光照射着四周。士兵们纷沓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
华娇听到程猛教官在下命令的声音：“一中队去山前搜索，二中队去山后搜索，三中队校区内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宿舍区一阵骚动，不时传来枪声。华娇见到机会来了，拉开门就要逃跑，却被班长紧紧抓住，低声警告道：“要是你出了这个门，你就死定了。”
华娇从窗口看出去，看到相继有逃跑开小差的男学员被押解回来，警卫队士兵在拳打脚踢地揍着，男学员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翌日清晨，特T学校男女学员们全副武装列队。一字排开的警卫队士兵手中步枪上的刺刀尖闪闪发亮。五六个被抓回来的男学员绑着绳子站在前面，光头上满是血痕，面如土色。
总教官程猛脸色铁青，手里提着根马鞭子走过来朝着几个逃跑人员问：“你们几个为什么要逃跑？说实话！”
逃跑者有的说这里太苦太累，受不了，有的说我家里八十岁老娘要抚养，还有的说老子要回自己部队去，不愿意在这儿呆。
程猛脸上竟然挤出一丝笑容，说：“你们是孝子是好汉。现在我宣布：孝子可以回家孝敬父母去，想回原来部队可以回原来部队，至于嫌这儿太苦太累的学员，请便，可以回家。”
程猛的一番话让逃跑者和全体学员们都意想不到，面面相觑。他一挥手，几个士兵上前为逃跑者解开绳索。一个教官拿来一个盘子，盘子里是厚厚一叠钱。程猛从盘子里取钱，开始向几个逃跑者分发路费盘缠。
程猛又朝着全体学员说：“你们不想干的请自己出列，我们发给盘缠，回家去吧！”
学员们你看我、我看你，队伍里出来几个人。华娇没想到小兰竟然也走出队列。华娇也想跟着出去，却被班长紧紧抓住。小兰和那些逃跑者学员拿着盘缠，在大多数学员们眼皮底下，兴高采烈走了。
程猛总教官朝着全体学员说道：“留下来的你们是真正的D国精英。你们是军人，对得起你们身上的军服！干革命就得不怕牺牲！凡是为D国、为领袖而死，就是革命烈士，这样的死就重于泰山，这就是孟子所谓‘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其他的死，就是轻如鸿毛。”
程猛话锋一转说：“特训班前程远大，要学好本领，为D国效劳，为领袖效忠。毕业后待遇起码在尉官以上，比投考军校还要优越。希望大家努力奋斗。”
程猛的鼓动，让华娇和其他学员一样，情不自禁为之热烈鼓掌。程猛挥着手臂，说：“现在开始训练，上山！”
这时有士兵提着许多双草鞋过来。见学员们都愣怔，程猛又说道：“草鞋轻便、耐用，走远路、砍柴爬山路什么鞋都比不上它。你们别小看草鞋哇，G党红军就是穿着它，G党红军能做到，我们也要做到！这是第一课！出发！”
军统学员们穿着草鞋背着背包出发，在教官带领下上山！训练不长时间，华娇已经成为特工学校女学员中的佼佼者。她一心一意学好本领，立志要在隐蔽战线上和敌人斗个你死我活，报仇雪恨，成为军统之花。
射击场的实弹演习，华娇得到了满分。她所在的女学员班，也得了优秀。程猛教官满意的宣布：“最近一段时间，训练繁忙，各位学员身体疲劳，学校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就算是犒劳犒劳各位！”大餐厅餐桌上放着平时难得吃到的丰盛菜肴。
程猛举起杯和女学员们一个个碰杯。顿时一阵酒杯碰杯声。两个小时后，女学员们的筵席已经差不多了，个个脸色红红，酒意十足。这时，有人朝餐厅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训练学校的校长。女学员们都站立起来。
校长看着桌上杯盘狼藉，笑呵呵说道：“各位学员，看你们个个红光满面，精神饱满，乘此机会，我向各位说一下校部对最近考核的意见。。。”听校长这么说，女学员们个个站得笔直。校长说：“对她们最近进行的各类考核，校部很满意。”女学员们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校长话锋一转：“但是，根据总部的规定，白天进行的这些考试内容只是全部内容的一部分，因此还要对学员进行夜间射击考试。具体由总教官程猛负责。希望你们再接再厉，考出好成绩！”
校长说完，程猛走上前说道：“校长已经指定我全权负责，今晚的实弹射击考试，有其他教官协助，各位要绝对服从指挥。我提醒大家，这是一次内容相当重要的特别考试，在座的每个学员都必须严格遵照监考教官的指示，不折不扣地施行。凡是有拒绝执行教官指示或者执行不认真的，校部教官部将对该学员作出严厉的处罚！都听明白了吗？”
女学员齐声回答道：“听明白了！”
程猛继续说道：“今晚全体在野外进行夜间活动靶射击。现场离学校较远，我们去那里进入位置后，等候目标出现，大家要注意保持安静，不准说话，不准咳嗽，不准吸烟，更不许走动。目标出现后，这时天空会出现下达命令的一颗绿色信号弹，大家立即开枪射击。特别要对你们说清楚的是，目标酷似真人，但不是真人，这是一种由总部技术部门的专家研制的活动靶，看上去和真人无异，也会走动，也会发出声音，你们不必有什么顾虑，立即开枪射击！”
载着女学员的客车关闭车灯在山间公路上行驶。车内一片漆黑。车子颠着，学员们抱枪坐着。谁也不说话。车子在一个松树林里停了下来，学员们下车列队往前走，来到公路拐弯处，出现一片低矮林子。程猛叮嘱各位学员马上去公路两侧埋伏！目标即将出现，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形迹！
学员们马上四下散开，寻找自己的埋伏位置。华娇和班长、白杨等一组潜伏在路边矮树丛中，手里拿着枪，目光炯炯注视着前面。华娇不知怎的心里很紧张。
她把左手中指放进嘴里紧紧咬住，让痛楚刺激神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汽车引擎声渐响渐近，终于，一辆汽车出现在离埋伏点一两百米外的土坡上，两道大光灯射出的光束就像两把利剑似地刺破了黑暗。
这是一辆军用卡车，车厢上蒙着篷罩。就在这时，车灯突然熄灭了，汽车里响起了一声尖厉的哨声，接着是什么东西从车上跳到地下的声响，随即是奔跑的脚步声。就在这时，天空出现了一颗绿色信号弹，几乎是同时，又绽开了两颗金色的照明弹，亮如白昼，七八个穿着日军制服的人（靶子）在公路上迎面狂奔而来。
华娇一愣，喃喃自语：“这移动目标怎么和真人一模一样？他们是人，不是移动目标！”
程猛看到华娇握枪的手在发抖，喝道：“快开枪，马的快开枪！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射杀你！”
华娇扣动扳机，目标中有人中弹倒下。华娇顿时发出一阵杀人后的快意狂笑声。对方有人开枪还击。这些人居然有枪！几个女学员连忙低下头，隐藏躲避。
子弹啾啾地发出刺耳的叫声，恐怖得禁不住令人颤抖。没挨子弹的那几个移动靶子一看势头不对，马上来个向后转，往回狂奔而逃。学员们在有利地形下开始向对方射击。华娇似乎最沉得住气，举枪不停射击。一个目标倒下，又是一个目标倒下。
转眼间目标大部分被击倒在地，一两个受伤的隐匿在灌木从中。程猛大喊：“搜索目标！”女学员们开始列队扇形进行搜索。华娇突然发现一个人藏在一棵大树后，刚要举枪射击，那人发疯般扑上来把华娇摁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华娇看清了那个人脸，竟然是前不久遣散回去的男学员！那个自称老子回原来部队的学员！
那个男学员把华娇狠狠压倒在地上，一只手摸起一块石头，就要砸向华娇天灵盖。千钧一发之际，程猛过来举起枪托砸向那男学员脑袋，他顿时倒地。华娇从地上爬起来，举起枪扣动扳机，对方仆倒在地。
这时候，一颗红色信号弹升上了天空。那辆载着华娇等一行女学员来现场的客车亮着大光灯，从一侧开过来。程猛让女学员都往前去，看看自己的射击成绩。
众女学员提枪走上去，只见地下躺着七八具穿着日军制服的尸体，有的挨了一两枪，有的至少挨了五六枪。头部、身体各部都是弹孔，公路上一片片都淌着鲜血，空气中散发着火药味和血腥味。这些目标居然都是上次在操场被遣散的学员！
华娇望着一地鲜血脑浆的血腥场面，突然一阵反胃，站在一旁呕吐。突然一个死人活转过来，原来还没有死，奄奄一息。华娇失声叫道：“小兰！”此奄奄一息之人竟然是华娇一个宿舍被遣散回去的女学员小兰！
程猛喝令：“上去补一枪！”
华娇等几个女学员似乎没有听见，大家都没动。华娇争辩：“她是学员，她是小兰！”
程猛大声说：“他们过去是学员，现在不是，他们是逃兵。。。大家不必紧张，这些目标都是已经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的逃兵。我们的这次行动是经过军事法庭批准的，大家起到的是法庭行刑队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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