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太 子 1
卢伟的烟摊儿就摆在西交民巷佐藤商社的斜对过，他此时正无聊地摆弄着摊上的香烟，嘴里叨着根香烟。[燃^文^书库][www].[774][buy].[com]在叫卖：“香烟，香烟喽”时，就用手把香烟从嘴上拿下，眼睛却不时地扫过关着门的商社。因为盯梢需要掩饰身份，卢伟学过很多手艺，比如剃头匠、锔锅锔碗、走街串巷的货郎。。。只要是利于工作需要的，他都学过，而且每样都像那么回事，现在这个是观察了很久，并且花了五大洋买来的，原来的那个老板拿了钱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一个穿着长袍的人走过来朝着他说道：“来包烟！”并把手中的钱递给他。他接过钱的同时，把烟递给长袍，同时嘴上还说着：“您拿好！”“您慢走！”“常来啊！”脸上带着微笑，腰微微弯下去点。长袍点点头，向前走去。
卢伟出身书香门第，河北保定人，自幼饱读诗书，少时跟着家里护院的练过几天拳脚。早年被父亲送到北平来读书，因受到同学的鼓动，去了广州考入黄浦，在校期间成绩优异。要不是在军校期间惹了祸，他倒是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陆军军官，他的未来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在黄浦期间卢伟是‘三民主义’的绝对拥护者，是同期学员中最早成为国mindang党员的。就因和同班中的两个共dang学员打架，出手过重导致对方终身残废，上了军事法庭，叛了十年监禁，他本以为此生就此渡过。
没想到进了监狱两天之后，卢伟就被一个中年人带走问话，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那个中年人就走了。三天之后，他被监狱宣布得病医治无效后死亡。而他本人却出现在北平城，同时改名叫胡一发。
到了北平城之后，他先是被培训了段时间，然后就一直以各种身份做为掩护潜伏下来。直到最近接到上峰的命令，让他注意观察西交民巷佐藤商社。他对这个商社并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河本太郎，此人毕业于东京帝国陆军大学，在日本驻朝鲜任作战参谋；三年后被调往湾湾任情报参谋；两年前他又被调往日本驻关东司令部服役。
卢伟一直从事对日本的秘密情报工作及反间谍活动，他十分想弄清楚河本太郎为何在军届中正像一颗冉冉升起的红日时，却突然从陆军退役，成了商人。根据种种情报表明，这个河本太郎的真实身份有可能是华北情报网的负责人，卢伟锁定这个目标已经七天了，可自从那天晚上突然来了一伙人，商社关门之后，整个商社的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如果今天还是不开门，卢伟决定就来了个夜探商社。
卢伟迅速收拾好烟摊，旁边挨着的报摊老板还问他今儿回去这么早，他和人家解释老家来人了，得回去好好陪陪，今天就不来了。其实卢伟是回去准备晚上要用到的家伙什，同时也是为了去喜庆来等从奉天来的张宇。自从那天接上头之后，卢伟先是领着张宇去见了同样以巡警做为隐藏身份的王志，接着就是带着他去了他们在北平的一个秘密窝点。这期间张宇向他打听北平城内的势力，卢伟就同他讲了，当讲到武贝勒时，他就仔细地询问了下，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没等到晚上张宇就独自出去了。走之前，张宇同他讲来他到这儿是有可能被他发现的一条大鱼带过来的，这事希望让卢伟先不要管，他要先摸摸底。
不管就不管，卢伟觉得他自己的事一天都没忙不过来呢，也真没空管他的事，但张宇毕竟是他卢伟接回来的，同时也是在见过王志之后，被他领到秘密据点的，王志可是等了整晚张宇也没出现，真要再在他卢伟的地盘上没了影子，到时他丢面子事小，上峰真追究起来，他也没法向上峰交代，所以这两天有事没事他都得早回，到喜庆来多等一会儿。
李永青他们四人进到喜庆来时，纳爷又喝多了，在馆子里就像说书似的，吹着他那些有的没的故事，饭馆里的人在他周围围了一圈人。小饭馆老板可能是认识纳爷时间不长，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也在旁边听得直傻乐。那志武捅了捅刚坐下的李永青：“这位爷，到是和咱们有缘啊，总能碰上，每次都是这个调调儿。”牛铁锤哼了一声：“这就是吃饱撑的，看来还是北平城这地界好，下三烂都过得这么舒坦！”
那辛随后就接过话来：“牛爷，下三烂怎么得罪您老人家了，让您老这么糟尽！”李永青赶紧阻止他俩：“别吵，办正事要紧！”说着，示意让牛铁锤自己去了另外一张桌子，摆好接头暗号，一行四人喝着茶坐在那，听纳爷在他的位置上说书似的吹。那志武眼神刚要往牛铁锤那边去瞧，李永青就提醒到：“别瞎看，老实儿地听说书！”
纳爷真名叫纳景慧，拉车的面相都有点显老，常年在外面跑皮肤还黑，身高还不足一米六八。那年月脸色都黄，缺营养造成的，满面红光的也有，但不是他这样的。这人好喝点，酒瘾有点大，一天不喝浑身上下都难受，可真要喝起来又喝了不多少，顶多二两酒，一过二两准耍酒疯。有人喝多了倒头就睡，有人喝多了就闹事，他就属于后种。
至于今天为什么他出现在这儿，琉璃厂这儿有个老板需要个包月的黄包车，纳爷就被车行老板派过来。对于别的车夫来说，这是美差、管吃管住、固定的工钱，有时晚上出去了还能给两赏钱。可纳爷不这么认为，他嫌有人管着他，喝酒不自在，没活的时候就偷跑出来喝酒。
高林今年二十五岁，是今年入党的，他讨厌当警察，可这是组织安排下来的工作，所以他只能服从。其实，在北平城里当个警察也挺不容易的，看似普通的老百姓没准就是那个大员家的亲戚，得罪了这种人天天得给你穿小鞋。他在这一带已巡逻了两年，熟得不能再熟了，这两天他就发现了个怪事，这么个小馆子天天热火朝天的，所以他会选择在吃饭前的时候来转转。
卢伟进来时，高林已经喝了碗茶，第二杯刚倒上，他也看见了卢伟进来，感觉这人有点神秘，进屋之后在四处打量，像在找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当警察当的自己都有点神经质，所以他就转过头去，继续观看纳爷的表演。
当卢伟看到牛铁锤桌上的暗号时，他犹豫了下，人不是张宇，难道又是上峰派下来的，他尽管心中有些纳闷，但还是走到那：“方便我坐下来吗？”牛铁锤点点头，见他坐下之后，轻轻半揭开茶盖：“当归”，卢伟看了眼对方道：“莲子”，牛铁锤接着问：“可是去了心的”，卢伟接过伙计端上来的茶：“苦的”，牛铁锤脸上略显激动：“苦尽甘来”至此，这算是接上头了。
卢伟直接就问道：“上面有什么指令吗？”牛铁锤拿出一信封，冲着他挥了挥：“都在这里呢。”卢伟立马就觉得不对劲，刚想起身，可身体不听使唤，腿一软，就趴在桌子上，手却碰倒了茶碗，他耳边还传来句：“这小子还挺警觉的！”
高林虽像在目不转眼地看着、听着纳爷的表演，可他的耳朵至少有一半是没闲着的，一直听着饭馆里的动静，茶碗倒在桌上的声音，别人可能没听到，却把他给惊动了，高林转过头来去查看。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句：“叔叔，有些事不该着您管。”眼前飘过一些细小的如灰尘状的烟雾，鼻子里同时闻到一些香甜的气味，眼前一黑，也趴在桌上，昏迷前还听到两句对话。
“这人咋办？”
“咋办，凉拌办呗！抬走了事！别耽误时间！”
叫了黄包车，四人向城外行去，走到半路时，李永青就问那志武：“武哥，几点了？”那志武回道：“九点十五分，比预计早太多了！”李永青就让车夫转到去药铺，后面跟着的那辛和牛铁锤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悄悄地把枪保险都打开了。离着药铺门口还十几米远时，李永青就瞧见五奶奶小林美奈子手搀着一中年人手臂，再仔细一瞧，这不那中年鬼子，怎么会和五奶奶这么亲密，看来两人关系不一般，李永青让车夫到那个小饭馆门前在停下。
两伙人擦身而过时，李永青感觉到中年鬼子特意瞧了下他们，直到五奶奶美奈子叫他，他才回过身来。汇合了随后而来的那辛和牛铁锤两人。那志武悄悄地问李永青：“那鬼子怎么会在这儿？看样子好像和五奶奶很熟!”牛铁锤隐隐约约的听到那志武提到鬼子，手猛向腰后抓去，同时落下的还有李永青的手：“别激动，牛叔，在这儿动手会连累到大伙的，以后肯定会让你杀个够本。”那辛吃力地扶着套着麻袋子的人：“铁锤，机会多的是，你不会是想连累永青吧！”牛铁锤瞪了一眼那辛的同时，手从腰后慢慢落下。
找了个干净位置都坐下，李永青同他讲道：“那鬼子是那家祖孙的仇人，不过看样子五奶奶和他应该是亲人，最次也是父亲的朋友之类。”转头看着那辛和那志武，直到那辛说道：“永青，我懂。。。”李永青摆手阻止道：“那爷爷，你不懂，俗话讲‘祸不及妻儿’，可鬼子和咱们讲过这个吗？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小心，你们应该知道我在小心谁。今天把话挑明了，从打我让她进到乙号房以来，生死就由不得她了，她要是老老实实的帮我五爷爷，那什么都好说，一旦她有不轨行为，等待她的将是生不如死。”
那辛张了半天嘴，结结巴巴的向李永青求证道：“永青，你不会真。。。”李永青点头说道：“没错，只要进了那屋谁都没跑，包括你们！”那志武一脸兴奋的问道：“永青，你什么时候下的，我怎么没发现呢？而且也没什么感觉，那个是不是得吃解药啊？”那辛很是无语地看着孙子，牛铁锤乜斜了眼那辛，然后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那志武。
饭馆栾老板看到房东进屋只坐在那里和三个朋友聊天，就上前来问道：“那爷，您这儿是。。。”那辛赶紧起身回道：“栾爷，没事儿，是我们四人走累了，到您这儿歇下，一会儿就走，没影响到您的生意吧。”栾老板立马作揖：“那爷，瞧您说的，您能来我这儿，小店都蓬荜增辉。那几位先聊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招呼。”
四人坐在饭馆里喝了壶茶，李永青让牛铁锤先去药铺看看那中年鬼子是否离开，再回来通知他们。时间不大，门帘被掀起，牛铁锤走了进来，冲着李永青说道：“人走了，是和你五爷爷和五奶奶他俩一起走的。”李永青一皱眉头：“回去再说。”两人搀扶一人从正门进到药铺后院。牛铁锤去药铺前面叫侯掌柜的，李永青进南厢房去看徐氏他们。
大哥永丰和二姐永玉看到李永青回来，高兴地周围着他，李永斌和李永强只是嘴角微微上翘，徐氏偷偷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大哥永丰问道：“永青，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二姐永玉在旁边也说道：“永青，你要是再敢扔下我们独自尥了，看我不收拾你。”李永青调皮逗弄他俩道：“走，咋可能不走呢，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二姐永玉听到这里，上前就揪住李永青的耳朵：“我让你走，看我不把你耳朵揪下来。”李永青装模作样地踮起脚，配合二姐道：“二姐、二姐，松手、松手，疼死了，一会儿掉了!”
正这么会功夫，牛铁锤和侯宇就进来了，侯宇进来就说道：“嗬，好热闹啊！永青，不是说明天才正式开始到药铺嘛，怎么今天就来了？”那志武用手使劲地拍了拍麻袋，“又来俩新鲜热乎的！”李永丰上前和那志武说道：“志武，让我见识见识特务都长啥样！”说着上前就要解绳子，等那志武反应过来时，已解得差不多了，那志武不让，两人一拉扯，得！绳子开了，说来也巧，解开的那个袋子里装的高林。
侯宇认识高林，不但认识，他和常亮还是高林的入dang介绍人。侯宇指着高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李永青看出侯宇的情绪变化：“搂草打兔子－－附带品。”不等侯宇继续问下去，李永青向侯宇问道：“侯叔，药材准备的怎么样？准备好了，我想一会儿带走。”侯宇吧嗒下嘴：“准备好了，就是量有点小。”李永青呵呵笑道：“那玩意也不是用来当饭吃的，再说本身用的就不多，没必要准备那么多，够用就成。”
李永青进屋这么半天，才算是和徐氏说上话：“娘，您辛苦下！我们今天就搬到城外去住。”徐氏把手上的针线活放下，带着不确定地问道：“今天就搬？不用和你爹说一声。”他握着徐氏的手：“娘，您放心，爹知道！”徐氏他们只需把打包行礼卷就可以，箱子压根就没打开过。
等了不到半小时，那辛掀开门帘走进屋内，冲着李永青点了点头，李永青这才向大伙问道：“都准备好了吧！那咱们就搬。”侯宇最后一次劝阻道：“永青，还是等你父亲回来再搬吧，别着急！”牛铁锤推了下侯宇：“你咋像个娘们似的，默默迹迹的！”李永青拽了把牛铁锤，朝着侯宇说道：“侯叔，我爹那里我自会去解释，别再劝了。”
大伙上前开始往外搬，人多每人手里一两样就搬空的屋子。李永青和那志武两人抬着高林，到院门处时，李永青就对那志武说：“放下，这个让侯叔处理吧！”看见那志武想问，他狠狠地瞪了那志武一眼，那志武只能是满脸不情愿地走了。李永青回身看了下跟在身后的侯宇，朝着他说道：“侯叔，人多眼杂、众口相传，您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您的安身之地。”
转身上了那辛买的马车，大伙挤了挤终于是都坐下了，那辛赶着马车往城外驶去，牛铁锤朝着被徐氏抱在怀中的李永青问道：“那人不会是。。。”李永青白一了眼牛铁锤，然后才说道：“牛叔，有些事放心里就成，嘴上就别出来。”李永斌轻拍了下李永青：“永青，说话别总没大没小的，那是你牛叔。”牛铁锤觉得有人给他撑腰，不住地点头：“就是，就是，我是你叔！你总不把话说明白了，老让人去猜，你叔脑子转的慢，不得问明白了！”李永青翻了翻白眼：“牛叔，你可快拉倒吧，你脑子慢，你脑子要是慢，早让那帮土匪给吃干抹净了！”
路途就在不知不觉的聊天中走完，推开院子大门，进到院子当中，向母亲徐氏他们介绍了住在院子的三户人家，安排他们各自住下，李永青顺便和刘大婶讲，让她没事的时候去附近村子买三口大肥猪回来，准备留着过年用。再一个就是和李永斌和李永强简单地说了下，让他们没事的时候，开始教院子里的人认字，特别强调的是院子里的人，也就是包括所有的人。李永青下到地道里，准备了下祭品，顺手把能用上的药都配制好，装在他那个百宝囊里。
闫亮把刚审完卢伟的供词交给李永青，他扬了扬手中的供词，朝着闫亮说道：“闫叔，您这是难为我！它认识我，可我不认识它啊！”闫亮呵呵笑道：“那我给念一遍！”听完闫亮说的，李永青和闫亮研究了下，把方方面面能想到的都做了应对之策，李永青才冲着闫亮说道：“他俩都不知道你，这会不会太危险了？弄不好会自相残杀的！”闫亮弹了弹供词：“不知道才能做到最好，别为我担心，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杀了那个翻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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