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蛇女

　　从偏院出来，小初心里颇有几分沉重。她犹豫着这事该不该和昩提及。

　　可昩正忙着探查真想，这事大概又和府里的女鬼没啥关系，寻思着就别给昩添乱了。虽然这事说了，昩也未必有啥情绪，他对已经发生的悲剧向来冷淡，更别指望他流露出怜悯、同情等人类的感情了。

　　考虑再三，小乞丐决定先不说了。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院子里的那位饶是可怜，可见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虽然衣食无忧，也不见得活得事事如意。

　　反倒是她这种没爹没娘，天生天养的，倒还能替自己拿些主意。

　　刚回到主院，发现大家都不见了，宅府门口却闹哄哄的。出什么事了？金府失火了吗？怎么大门口一阵惊慌失措的？

　　她赶紧朝着人声嘈杂的地方跑。到了金府门口，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聚集了好些人。小初腿短，张望不到最里面，听着阵阵嗷嗷的痛呼，应该是有人受伤了。

　　能惊动全府手忙脚乱的，不是金三少，就是五少爷金精武。

　　三少爷金瑞阳比金精武稳妥持重，今早又听人说金精武大清早和狐朋狗友溜马去了。小初心思一转，怕是金五少出事从马上摔下来了。

　　仔细一听，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可事态又比折了腿严重。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倘若金五少有个三长两短，金府的这事，还真不是一般邪门！

　　人群里的五夫人已经开始嚎上了：“儿子啊，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不然让娘可怎么活喔！”

　　人群渐渐被疏散，有人抬了担架进来。府里的阵仗把卧床养病的金老爷也给惊动了。金老爷只来得及披了件外褂，拄着双拐看着下人扶着急急赶来。一看情形，双腿一抖，差点要晕，还好挺住了：“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老爷……”五夫人嚎啕大哭着扑过来，“咱们金府究竟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我儿子昨儿个还生龙活虎的，一回来，就变成这副样子……”

　　五夫人素来口没遮拦，金老爷也纵容着她，反倒觉得她直肠子，心直口快，比些许个在他眼皮子底下卖弄心计企图蒙混过关的人要可爱。如今一听她的话，伸腿就给了五夫人一脚，虎目圆瞪：“蠢货，你是说我金家辱没了你，委屈了你儿子？”

　　金老爷吹胡子瞪眼的，气得不轻。一副死了儿子的表情。不过他前不久也的确死了儿子。

　　五夫人被踹得翻了个跟头，摔得龇牙咧嘴，头脑也清醒了不少。老头子没两腿一蹬撒手人寰之前，她往后的生计可还捏在他手里。于是狗皮膏药似的又粘了上去：“老爷，奴家可不是心里痛心着急么，您快先找大夫来救救咱们儿子，他可是您晚来得子，最后一个孩子……”

　　金老爷沉着脸来到担架前，金五少爷已经痛得神志恍惚，满头虚汗，嘴里还含糊有词。

　　“听听他都在说些什么？”金老爷蹲下听了会，皱眉询问。

　　管家被问了个正着，不甚肯定道：“好，好像是蛇……女，对，蛇女。”

　　蛇女？是鬼还是妖怪？围观的下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未免事情谣传出去，金老爷立刻让众人住口：“胡言乱语！谁要是以讹传讹把这件事声张出去，本老爷非拉他去见官，赏他几百板子，都还算是轻的。”

　　这时，府上有人请来了大夫。大夫刚撩起五少爷腿折那只脚的裤子，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双手抽搐哆嗦。众人一看，一片抽气之声。

　　五少爷金精武的脚踝上，赫然有五个清晰的漆黑手印子，骨节分明。瞧这手印的大小，应当是双女人的手，可抓人的力气又不像是女子所有。

　　听同行的小厮说，五少爷是单独骑在马背上的时候被马甩下来的，当时除了被他甩在身后的几个同伴，并没有其他人。而且五少爷落马的时候，其他人还远远看见了。周围没有忽然冒出来的障碍物，更别说人了！

　　众人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小初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这大白天的，难道真见鬼了不成？金府里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她一转头，昩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身边。

　　金老爷看她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大师，您看？”

　　众人让出道来，有惊讶，有狐疑，甚至还有鄙夷的。大概觉得昩和很多神棍一样，是来金府招摇撞骗、装神弄鬼的。

　　面对四面八方而来或淬毒或撒盐或削尖的眼神，昩简直超脱地不食人间烟火。他若无其事地穿过众人的视线，仔仔细细查看了五少爷的腿。那又抚摸又揉捏的动作直让三姑六婆摇头长叹：“世风日下，伤风败俗啊！”

　　毕竟，她现在一身女装啊！

　　昩的眼神变得深沉似海，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他掏出一颗药二话没说塞进金五少爷嘴里，夹住下颚，顺势一抬下巴，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五夫人急了：“你给我儿吃了什么？”

　　昩毫不理睬，对着金老爷道：“带我去金二少出事的柴房。”

　　五夫人差点找他拼命，好在他才转了个身，金精武就醒了。周围又是一片抽气之声，这次围观群众的眼中大多多了些与小初同样的崇拜：“神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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